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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宸一本正经的坐在御书房喝茶,沄淰瘪嘴站立在侧,眼中藏着不满,觉得何宸的脸不那么可怕,才撞了半天胆子,磨磨蹭蹭上前弱弱的抱怨道,“杜将军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皇上,你可是答应让我做龙虎大将军,去收复琅邪叛贼的!”
何宸一本正经的喝茶,知道她这不晌不夜的来,肯定不会是来纯粹讨好自己的,如今,明白了她的来意,咗了一小口茶,品了品,放下茶杯,也不看她,继续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画了半天,觉得沄淰在旁边要忍受的爆炸了,才不紧不慢的说,“杜将军说了,你身为一个女子若要去,也只配做他的副将,需要听他调遣,否则,他宁可自己前去应战。”
“可是,那天,是我最后赢的,怎么能看不起女子。”沄淰继续据力以争。
“那是朕让着你,你还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朕!”
沄淰迎着何宸明亮的眼神,连忙低头。
自己如今就一个奴婢,难道要质疑当今天子吗?那种彻头彻尾否定忤逆皇上的事情,以前的她会做,可是现在,乃至以后,绝不会了。
“副将就副将,副将照样能立功。”她又斜瞅着全神贯注投入到写写画画上的何宸小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抢这个虚名,害的风不平、老楠都不敢来我这里喝酒了,真是人名两空。”
她虽不乐,但还是急迫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最后留下的二十名精兵是不是前锋?”
何宸冷笑了下,三分讥讽的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琅邪王的两个侄子都是等闲之辈吗?之前你见到的南宫瑾是最差的!除了长了张好嘴懂得讨琅邪王开心之外,在我眼里,跟个废物没有什么两样,真正厉害的,便是现在厮杀正酣的南宫家大公子南宫羽和三公子南宫羡,依目前来看,占绝大优势的是南宫羽,他人多势众,地盘广,占据了琅邪的关键要塞,而且,我担心他有生死门在背后做靠山,但是,他们两个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爱慕虚荣,名利权贵,声色犬马都可以成为战胜他们的武器,打仗,不仅要靠武力,还要靠机智勇敢,此行,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他们两个的头提回来,也好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名利权贵,声色犬马?”沄淰笑问,“色诱?美人计?”
她忽而想过,这一招之前也在龙绍焱的身上用过,那一夜,龙绍焱撕掉了她身上的所有衣衫,她所有的一切,都曾在那个人的面前毫无保留的暴露过!她的神情忽而变得极不自然。
何宸抬眼,语重心长的说,“他们两个岂能和朕的品位相同?他们只对丰腴妖娆的女子感兴趣!”
沄淰这会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争抢着道,“我又没说我亲自去。”
“你就嘴硬吧。”何宸冷哼着接着说,“此行前去,要听凭杜将军的调令,他是父王的开国元勋,在朝中的位置无人能及,他的儿子早年便死在琅邪王的手上,杜律将军虽然年过花甲,但是,还是希望在有生之年为儿子报仇!此行,他势在必得!我相信他定会布局缜密,完成任务!你好好配合他,正好,你不早就想出去散散心吧,比起拿着针线绣花,我更喜欢拿剑的你!”
何宸放下笔,欣赏了半天,心满意足道,“总算画好了。”
他抬眼仔细的嘱咐着沄淰说,“这是地图,为了避免万一,我给你和将军各画了一份,这是你的那份!上面红色的地方皆是危险之地,不准你去!十万军队长途跋涉,要渡黄河、跨长江,与敌军对垒,以少胜多,每一处都是关键,任凭你每日读百遍兵法,也不如去战场走一遭,多向老将军学习,相信你会青出于蓝的。”
沄淰听着何宸温柔的叮嘱,不禁觉得之前自己那么决绝的对他有些残忍,虽想说句感谢,但是,还是终究未说出口。
“我要用这一个月,亲自为你挑选十万精兵!我不允许你有一点儿闪失!一月后,大军出发,这段时间,想做些什么,朕都不会阻拦,例如,去跟太师辞行,或者去他那里小住,朕只希望,别等到离别时分,你哭哭啼啼女儿态,影响我三军将士杀敌的士气。”
沄淰心里本还感念何宸对自己的挂怀,后又听着何宸这番讽刺,红着脸尴尬道,“我当然会利用好这一月,我要去磨磨我的红玉剑,战场上,也好多杀几个敌人,为那些无缘无故死去的百姓报仇!到时候,看你还笑话我!”
“不!”何宸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忘记告诉你,这次你佩戴的剑,是朕赐给你的倾心剑。”何宸看着沄淰怒气冲冲的眼眸,得意的笑。
沄淰登时傻眼,他终于如愿了,虽然自己舞刀弄枪的地方不是他茅草屋前的院子里。
这一日,寒风骤停,宫殿、花草、长廊皆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蚊子采了两颗新鲜的梅枝进门,一边亲昵的嗅着,一边心花怒放的高兴说,“姑娘快出去看,太美了。”
沄淰擦着倾心剑道,“瞧你高兴的,莫不是看到隋将军了?”
蚊子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怎么又提他,光一个早上,就笑话我十几遍了。”
沄淰继续笑,看着她手中的红梅,盈盈不语。
“院中的梅花一夜间都开了!红梅白梅错落相间,真是美极了,幽香脱俗,一身傲骨!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在一棵梅树上挂了这只笛子呢,全身碧绿,剔透坚固,价值连城,寻常家里的人怎么可能有,而且,这人可以在浴渺殿来去无踪,不惊动一兵一卒,显然,武功也甚是高强,原来,我竟不知,姑娘还有这么一位风雅知音。”
沄淰转过头,蛾眉曼睩间充满着意外,语气中也吐露着喜悦道,“乱说什么,快给我,脸皮越来越厚了。”
沄淰笑着端量了那笛子半天,确信这笛子是面具人的不假,不禁心里盘算着近日他可能再次光临,便吩咐蚊子道,“备点儿酒吧,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也让你见识一下我这位贵客。”
蚊子瘪嘴,不相信的调侃说,“得了吧,到时候,可又要嫌奴婢碍眼了,哈哈哈哈。”
笑过之余,沄淰内心感慨的说,“我等了七日,日夜盼着太师来,可他终是不来,以前,他对我那般,现在,又是这般,不晓得我们之间是怎么了,他若不想娶我,朋友却总是要做的吧,当初,若是再矜持一些——”
她说着说着,便停了,好像是在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一般,每一个细密之处都想了几遍。
“咦,早晨,我看见王氏来了,自己在园子里逛着,还以为是和太师一道来的,不过,我远远的看见她,喊她,可她头也不回的就快步走了,模样,倒是大不如前了,身材纤瘦得要命,神色也是慌张的,怀里,好像还抱着只小猫。”
就在这时,一直静谧的浴渺殿外,忽而异常吵闹,就仿佛街头的菜市场,咆哮声,哀求声,叫骂声,乱糟糟的连成一片,却又不知道他们在吵着什么。
蚊子气嘟嘟的边往外看,边埋怨道,“谁这么不知检点,敢在这里闹,看我出去不收拾他,赏他们板子。”
沄淰放下笛子,提步跟上前去看,浴渺殿外,灵贵嫔披头散发的被一群太监奴婢围在中间,她手里拿着把剪刀,白皙的手上,竟然全都是血。
“灵贵嫔,灵贵嫔,快放下手中的剪刀!皇上不在这里!你别伤到别人!小心——”一群公公奴婢在旁边劝说,一边劝说,一边还要忌讳她手中胡乱狂舞的剪刀!
蚊子回头大嚷道,“姑娘,别出来,她这是疯了,看我怎么去收拾她!”
蚊子三下两下便将灵贵嫔制服,在几个公公的帮助下,将她拖到沄淰的面前。
灵贵嫔虽嘴角被打出血来,但是脸上却带着不寻常的神色,那眼神,竟然黑得吓人!仿佛看见魔鬼一般,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疯疯癫癫不依不饶连骂带踹道,“贱人!你栽赃嫁祸我哥哥!贱人!你出来!”
她的眼睛乌溜溜的死死盯住沄淰的桌角,沄淰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也好似看不见,正想再试试,她竟然张开大嘴狠狠的上前就是一咬,活生生一条疯狗!
这是怎么了?受了惊吓吗?可是,一般受了惊吓的人,都是惶恐,她这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春河这时才从后面慌慌张张赶到,当地磕头道,“姑娘饶命!早晨还好好的,不晓得怎么了,疯了!”
一群奴婢和公公在侧指指点点,面露讥讽之色小声鄙视道,“她就是一个奴婢命,却不知本分,蒙获隆恩,便张扬得意,现在,老天也看不过去了,降了奇病在她身上,算是对她的惩罚。”
“是啊,四公主身边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她们都说,她的名分,长不了几日。”
沄淰侧目,怒道,“下人怎么可以议论主子的事情?灵贵嫔可能是错吃了什么东西而已,都退下,不准声张!谁再敢乱说话,小心你们的舌头!”
沄淰从雕刻着海棠花的红门后走出来,望望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道,“蚊子,去让皇上来看看吧,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女人,让他再忙,也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