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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月光皎洁,云朵被晚风轻轻吹拂,肆意悠闲的飘着,馥郁的桂花香气如细滑的绸缎,萦绕在朝凤宫的上方。
安静的内室里,蚊子拄着腮帮子,她终于没有克制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睡意,此刻,正酣然大睡,两颊泛红。
宜人却不然,她先是安顿好了沄淰,又恭敬的送走了刘生夫妇,在详细的询问过太医关于沄淰的病情和用药后,亲自去后厨煎药,不仅服沄淰缓慢喝下,而且又在屋内勤快的更换了些安息香,忽然觉得灯光刺眼的她又吩咐几个小奴婢换了一些光线柔和的灯光来,这才得了一刻的清闲。
其实,她这么马不停蹄的忙来忙去,心里其实是有小算盘的。
当初,自己在何宸面前主动请缨来侍奉沄淰,如今,居然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天晓得何宸会怎么处置她。
此刻的她焦急的在地中央来回走着,嘴里担心的嘟囔着,“幸好皇上没有怪罪,不然,咱们都得死,以后啊,可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沄姑娘,你看那蚊子,主子都昏迷了还睡成那样,今天她但凡照顾的妥帖些,也不至于让沄姑娘着了南宫瑾那个色狼的道,南宫瑾那个卑鄙小人,杖毙算是便宜他了,琅邪王有了这个侄子,不怕死的早。”
宜人不高兴的走到床边,心中窝火的她丝毫不留情面的捅了捅蚊子的肩膀说,“醒醒,别睡了,是照顾主子要紧,还是睡觉要紧!皇上一会儿来看见你睡觉,一定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城墙上!”
蚊子的美梦被打扰了,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只看见眼前一个人愁眉不展的站在自己呈指责状,顿时不悦,她揉着自己发疼的肩膀,火冒三丈的反驳道,“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戳我,别以为你是皇上的人就可以在这里装大,我是一路伺候姑娘来的,没有姑娘,哪里有你在这指手画脚的,所以,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在这里,在姑娘面前,你必须听我的!”
安静的室内立刻燃起火药味儿。
宜人的心顿时被气的翻江倒海,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亲贵族藩王大臣外,皇帝何宸的心腹,只有自己和张德海,而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趾高气昂的与自己斗嘴,宜人甚是恼怒。她看着沄淰在床上睡去,才敢咬牙切齿的说,“我是皇上亲自授命伺候沄姑娘的,一切只以沄姑娘的安全为重,刚才也是气急了才说那些话,蚊子姐姐你可不要见怪,姑娘好,我们大家都好,姑娘不好,我们也是不好过的,所以,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才对!”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镯道,顿时和颜悦色道,“宜人初来乍到,极少见得沄姑娘的笑颜,还望姐姐多多提点,也能在皇上面前复命。”
蚊子接过那玉镯,傲气的将镯子推回给宜人道,“这镯子器形圆润,沁色饱满,玉质浑然一体,应该价值不菲,给我一个俗人甚是可惜,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不过,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说不定皇上哪天高兴,就把你嫁入豪门望族了,到时候,我还得指望宜人姑娘你照顾呢。”蚊子边瞪着眼睛边回头来到沄淰的床边悉心照顾,对主动讨好的宜人不加理睬。
宜人忽而捂嘴一笑,凑到蚊子身旁,喜笑颜开道,“蚊子姐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玉乃皇上所赐的和田玉,连张德海公公那对宝贝司空见惯的高人都看不出这块玉的真实价值,蚊子姐姐,您可当真不是一般人,刚才都是妹妹口拙,你就原谅妹妹这回吧。”
宜人的眼中透出一股神秘的光芒,在蚊子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恶。
宜人依旧笑脸相迎道,“对了,蚊子姐姐,猎豹将军已在外面守候多时,应是担心沄姑娘的身体,你要不要去看看。”
蚊子收起脸上的不悦,心里琢磨着宜人牙尖嘴利、心思剔透,又是皇上面前的宜人,实在不能得罪,便也只好勉强的笑了一下,便往门外走,路过前厅的时候,只见悠娘不言不语的在沄淰的衣裙在袖口处绣着一朵银白色的玉兰,那花儿盛放,宛若一簇白雪,栩栩如生,无比动人。
宜人见蚊子出去,才对着置身事外的悠娘道,“悠娘,皇上派你来可不是绣花的。”
悠娘仿佛置若罔闻,继续娴熟的绣着。
宜人赌气一般的也出去了。
沄淰躺在床上,本就装的艰难,这会儿听见宜人的话,只觉得心头燥烦得狠,她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何宸对自己如此之好!
忽而,一串悠扬的铃声彷如天籁,自远而近,悠扬婉转,那错落有致且美妙的音符间,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沄儿,这个世界,一直很美,很美,用心去感受……”
沄淰心头一颤,这个声音,竟然和那日自己中了太子蛊毒的时候所听的声音一模一样,他究竟是谁?他想干什么?
“随心、随缘、随性,沄儿,相信我,我是你一生一世的朋友,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他就竟是谁?齐岳?不可能!刘生?更不可能!除了这两个人,到底还有谁愿意无私的帮助自己?
悦耳的铃声更加悠扬了,沄淰仿佛整个身体沐浴在阳光明媚的山水间,浑身轻松,满心透彻,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当沄淰被一阵刺痛惊醒的时候,已平安的过了两日。
刘生起身离开沄淰的床边,还未等沄淰叫住他,何宸便一脸凝重的坐在她的身旁,瞳孔明亮,眼神专注,此刻的他正深情款款的瞪着沄淰,沄淰只觉得浑身极不自然,口中断断续续尴尬的说,“皇上,您来了。”
何宸竟不管不顾周围人员众多,径直抓过沄淰的双手,眉眼带笑的说,“朕在你身旁守候了两天两夜,你终于醒了,朕真是太高兴了,不过,你浑身注满寒气,依太师之见,只能去弦国的玉龙湖医治,那里有最好的温泉,一定会让你的病痊愈,朕不得不又要忍受相思之苦了,不过,太师已答应朕陪同你前去,有太师在,朕就放心了。”
沄淰双眼直勾勾的瞪着何宸,只轻轻的皱着眉,环顾着刘生和周遭服侍的婢女说,“皇上,龙体为重,怎可为了沄儿……”
何宸侧目而视,顾盼间神采飞扬,俨然一副天生的龙颜,他轻轻捏着沄淰柔软细滑的手,轻声道,“为了照顾你,朕已经下榻在朝凤宫的侧殿了,无论政务多么繁忙,只要沄儿想见朕,叫人通传,不管何时,朕都会随传随到,朕希望,外有天下朋友,内有佳人知己。”
淰顿时哑然,受宠若惊的看着何宸,瞪大了双眼涌出数不尽的复杂,无奈之际,她只能假装嗔怪起一旁的张德海和宜人等人道,“皇上龙体乃国之根本,以后不可如此!”
话虽在理,可是,张德海无故被指责了一番,耷拉着个脑袋,心里很是不情愿,但是,脸上却笑得七荤八素,垂首作揖哄着沄淰道,“沄姑娘说的极是,一百个张德海也不如沄姑娘的半句话,如今沄姑娘醒了,老奴这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了,老奴这就出去吩咐后厨给皇上和沄姑娘备好晚宴,沄姑娘大病初愈,应该吃得清淡些,老奴去了。”
何宸笑眯眯的看着沄淰,见沄淰如此紧张自己,不禁得意道,“沄儿不必怪罪他们,他们怎敢违背朕的话!”他得脸上微微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不过,朕还算没有用错张德海,我被贬为庶民,多亏他的照顾和救济,不然,说不定早死在徐氏和何年的手里。”
何宸的脸上露出一股可怕的神色,那神色让人不难猜出他在宫外颠沛流离又被人追杀的窘迫,沄淰只望着何宸出神,心里却情不自禁的又堪忧起自己无法预计的未来。
何宸见回首又吩咐着宜人道,“龙承皇明日就要返程了,今晚,邀请龙承皇、猎豹将军、隋将军一同入席吧,也算是与沄儿的家庭小聚。”
沄淰却似几分冷漠,淡淡道,“不必了,一会儿,我会让蚊子带几句话过去,待我梳洗完毕,就陪皇上用晚宴。”
何宸原本高兴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问道,“你是责怪他那天说的话吧。”
沄淰侧头看着何宸,又是淡淡的,眼神中不可捉摸的露出一点的无奈,“见与不见并不能改变什么,便就不见了。”
何宸若有所思,打量着沄淰,终究没有说话,只是嘱咐她不要多想,便几分愁绪的出去了。
沄淰叹了口气,差遣宜人去司衣局喊墨菊前来,又让悠娘去准备晚宴的衣物,最后吩咐蚊子代表自己去同龙绍焱辞行,这会儿,屋子中就剩下刘安和沄淰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沄淰忽而就笑了,那一笑,烟波盈盈,含情脉脉。
刘生的脸顿生一种奇异的神色,这半天,他为她担够了心!这会儿眼前这个人居然笑靥如花,他不禁气愤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只感觉你真是昏迷了,可是,我诊你的脉象,又看不出个所以,真是让人担心,是不是有人给你吃了什么。”
沄淰知道自己入睡昏沉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在作祟,但是,为了不让刘生担心,也只说,“没事,你赶紧回家准备好盘缠,这次出宫,我可要好好玩玩,可不要再像以前,动不动就要卖画为生了。”她忽而沉默,想起刘生再也不能挥毫泼墨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无论你画山画水,都不如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将来,也不知道齐岳如何了,走了那么久,果真连一封信都没有,真希望,我们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只有跟你们在一起,我才是毫无戒备的。”
刘生轻轻的摇摇头,“我倒不希望他出现,因为,他出现必然代表着你有危险。”
沄淰笑得没心没肺道,“那个南宫瑾被杖毙了,琅邪王岂会善罢甘休,这会儿人呢?”
刘生面色为难的说,“那可是只精明的老狐狸,睚眦必报,我只担心,我们此行去弦国,少不了他的纠缠。”
沄淰继续笑道,“他是皇上的眼中钉,早晚是会被除掉的,如若他惹是生非惹恼了皇上,只能是自掘坟墓,我如今想的只是不愿意带着宜人出去,这个眼线十分碍眼,我得想办法将她支开,至于悠娘,倒可以先笼络过来,留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