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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傅春儿大喜过望。
“当然是真的,周大夫说是滑脉,准准的。”杨氏喜不自胜。
她晓得哥哥嫂嫂的子女一事,是杨氏心里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如今戴悦既然有了喜信儿,杨氏总该松一口气下来了。
果然,杨氏坐在傅春儿对面,已经喜孜孜地开始盘算起来,要给媳妇买些什么补身的,媳妇大约是几月生产,要置办什么,打算先准备什么小衣衫出来……一时忘情之下,几乎要忘了今日是傅春儿的好日子。
“吓,瞧我,实在是欢喜地昏了头,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悦儿有了好消息,只怕也是你这喜事带的。”杨氏抱歉道。傅春儿不免有点扭捏。戴悦这好消息,分明就是哥哥嫂嫂两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可是一想到此后她也要和纪小七一起这般,“努力”,傅春儿不由觉得后脑又有几点汗掉下来。
“过一会儿怕是不少女眷就要过来这头了,我先避出去。”杨氏望着穿着大红喜服的傅春儿,眉眼里全是笑意。
“娘,哥哥怎样了?他今早——”傅春儿赶紧抓紧机会问杨氏。
“你哥哥昨晚忙了一个通宵,今早直接从广陵府赶回来的,一旦送你上轿,心里的事情放下来,就是实在觉得困了。他小睡一觉就好了,眼下正在前头席面上陪好些大人物说话呢!”杨氏掩口笑道,说着轻轻拍着傅春儿的手,道:“娘去了,你……要好好地……”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杨氏偏又感伤起来,眼圈红了红,却没有再行逗留,自行出去。
纪家花厅里。傅阳正与纪燮一起,与特为前来的一众贺客拼酒。纪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傅阳刚刚将生意上这样重的担子放下来,又逢着嫁妹的喜事。两人都是酒到杯干,豪爽得紧。
敬到傅家这里,傅康与傅正两个,都争着将纪燮手中的酒盏斟得满满的,傅康大声地叫了一声:“小七爷!”
纪燮的笑容仍是那样温煦,轻轻地道:“康弟,怎地还叫我小七爷呢?”
傅康一时心潮起伏,点点头,挺起胸,大声叫了一声:“姐夫!”
旁边傅正最是乖觉。已经提起了手中的酒盏,道:“师兄姐夫!饮下这杯,你便是应承我了,要永远待我姐好!”傅正小时候,跟在傅春儿身后玩的时间最多。在“深柳”的最初那段时日,也是傅春儿亲自过去接送。因此傅正与傅春儿这个姐姐,也极是要好的。眼见着姐姐嫁了这个夫子总爱说起的师兄,傅正简直满心欢喜。
“这个自然!”纪燮听了傅正的说辞,半点都没有犹豫,一扬脖,手里的杯子便干了。傅正见姐夫喝得豪爽。也学了样子,一口闷——结果却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小脸儿涨得通红。一时满桌的贺客都笑了起来,说:“小七爷这妻弟,实在是有趣得紧。”
“可见是傅家姐弟情深了。”
“是呀。照这么看,小七爷往后也一定是个怕老婆的。”
“哈哈!”
一时席上欢声笑语,热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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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晚间,新房之中,红烛高烧。一时陪伴着傅春儿的女眷们都散去,外间席面去还没有散。纪小七不晓得为何,还在席面上陪着人说话。不过好歹还是遣了人过来,告知自己这头的消息。
傅春儿穷极无聊,索性自行取下了头上的盖头,从箱笼里取了一本书籍出来。早先杨氏过来,没忘了给春儿带上一些水果点心,让她稍稍果腹。此时她便一边看书,一手抓了几颗大枣,一面吃着。
新房外间便传了一声轻轻的笑声进来。
傅春儿忍不住问道:“是谁?谁在外面?”她心想,今日纪家操持这样大的婚事,莫不是有人浑水摸鱼,混到内院来了吧。新房外间是一间庭院,论理不该有人在外面。
她迟疑了片刻,可是还是忍不住,来到窗前。
这时,一点细细的竹笛声便送了进来。傅春儿心有所感,打开了一扇窗,月光便皎皎地洒进来。突然,几只硕大的彩蝶突然从外间扑了进来,停在傅春儿的衣袖上、鬓上、手上。傅春儿一时大喜,道:“袁大哥!”
竹笛声细细地耍了一个花腔,仿佛隔空应了,接着便细细地吹了一曲《凤求凰》。笛声宛转之际,几只彩蝶仿佛有灵性一般,竟然在空中翩翩起舞。直到一曲终了,那几只彩蝶似乎才依依不舍一般,从傅春儿房中往外飞了出去。
“谢谢你,袁大哥!——”
傅春儿一时感动,袁时竟然说到做到,过来与她道贺,竟又是这般出奇的道贺的法子。
“袁大哥,愿一切安好!”她轻声祷祝。
竹笛突然吹出两个短音,便充耳不闻了。新房里只剩下烛花摇影。
待到纪家宴席散去,夜早已深沉。傅春儿一时在房中握着书本,却见纪燮穿着大红喜服,带着一身的酒气,从外间进来,见到傅春儿在读书,自己去打了一盆冷水来,用毛巾抹了脸,整个人立时重又神采奕奕起来,问道:“在读什么书呢?”
傅春儿一时狭促,玩笑道:“压箱底的宝书,叫做治夫格言。”
纪燮听了,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将手上的脉门给傅春儿就递了过去,道:“是吗?为夫有疾,唯有爱妻能治!”
他将“整治”的“治”故意说成是“治疗”的“治”,便又做出如此大方的态度来,一时竟令傅春儿面上升起了一朵红云,在红烛映照之下,她这般羞态,令纪燮看了之后心驰神摇,忍不住将小人儿一拥,拥在怀中,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说:“我这病患了好久了,就是在等你这治我的药——”
傅春儿一张面孔好似红布一般,然而她倚在纪燮怀中,却只觉得心中宁定。两世一生,终于寻了这样一个归宿。她幸福得轻轻叹出一口气,将面孔藏在了纪燮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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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广陵四月,正是蚕娘忙碌的时节。王次回曾有诗云:“四月春蚕已剥绵,困人风日嫁人天。不知织就鸳鸯锦,废却如花几夜眠。”
傅春儿嫁与纪燮已有四五年,夫唱妇随,小日子过得甚是和美。她与纪燮一道,却没有住在纪家二房在广陵城中的大宅里,而是与纪燮一起,搬到了城外的纪家别院。在那里,纪燮潜心整理他的书稿,又不时向纪家老祖讨教,慢慢地积累了不少关于疫症疾病的书籍笔记,最终结集版应。而傅春儿则一心处理纪家别院的内务,同时也帮着纪燮打理大德生堂和其余几处生意。日子过得宁静而和美。
然而,当年她与纪燮成亲之后没过一两年,大明皇帝重病驾崩,太子登基,开恩科,广取天下之士。傅正得了李夫子的保举,一举中试,得了功名。傅家便算是终于出了个自己的举人老爷了。
在此之前,戴悦头一胎先是生了个女儿,令杨氏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可是傅阳戴悦两人却再接再厉,三年抱俩,如今傅家的长孙,傅阳的长子,也已经能满地乱跑了。
傅康由仇小胡子做媒,娶了一户行商家的女儿为妻。有他在,傅家的生意,无论是铺子还是行商,倒都是做得越发风生水起。
而广陵城中的妆品香粉生意,由于“戴家老、薛家倒”,而傅家一家独在背后撑着三个牌子,故有“三家归傅”的说法传了出来。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