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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阳对傅春儿说:“多亏妹妹提醒。从今以后,为兄再也不敢不听妹妹的话了!”
傅春儿大言不惭地说:“那是!”一时间惹得傅老实与杨氏都笑了起来。傅春儿这才有点不好意思。
傅家做出了不做头油批发生意的这个决定,傅阳便赶紧去跟他此前联系过的那个瓷器铺子重新打招呼,顺便又带了几个小号瓶子的样本回来。傅春儿试了一下,觉得那小号的瓶子用来盛头油刚刚好,盛满了就用白蜡将瓶口封上,那头油还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一些,香味也不容易散去。一问之下,才晓得这小号的瓷瓶划到均价在三文钱到三文半之间,这是傅家绝对可以接受的价格。
眼下就等纪小七那里,将新铺子的字号定好了,就可以考虑做个什么样的标记,来标识自家出产的头油香粉了。傅春儿最近在家的时候,也不画什么工笔或是白描的花鸟鱼虫了,只是每天尝试着画简笔画的美人儿和花朵,没事就问问杨氏的意见。
杨氏本看不惯傅春儿画的简笔画,只说不合画画的规矩,奇奇怪怪的。但是傅春儿与她解释了,说若是要在瓷瓶瓶身上或是自家的产品上做记号,还是寥寥数笔就能勾出形状意境,来的省时省工。杨氏明白了她所说的,也帮着翻些画谱之类,还回了一趟娘家,去请傅春儿的舅舅帮忙看了一样。要知道,广陵城中,爱画会画的人可不少。杨家舅爷,就可算是个既能工笔又能写意的人物。杨氏解释清楚傅春儿的用意之后,杨家大舅就帮着修饰了一下。对于修改过的“简笔美人”,傅家人众口一词,都觉得是“挺好看”的。
又过了一日,纪燮托大德生堂的伙计将给傅家新铺子题的字和做好的招牌都直接送到了纪家府上,但是他自己只递了话过来,说是叫傅家定下开业的日子就递个话,自己一定亲自道贺。
傅老实对大德生堂的伙计一叠声地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傅阳就赶紧将送招牌来的两人迎了进来,请两人喝了凉茶,又给对方包了些点心,这才送两人离开。
傅春儿这会儿正在厨下忙碌着。傅老实夫妇二人,与傅阳傅正两个,都在自家正厅里。
“咦——”傅老实与杨氏两人同时惊咦了一声。傅春儿正想跑出来看,只听傅正拍着小手念道:“姐姐的名字,我会念——”跟着便拖长了声音念道:“啥——春——香——啥——啥——”
怎地就就“春香”了呢?我还“秋香”呢!傅春儿双手赶紧在身前围着的小围裙上擦了擦,抢出来看。原来,傅老实夫妇先是拆开了包在招牌上的棉布,露出了里面金漆写就的几个大字:“馥春香粉铺——”
小三子傅正,识字还不多,纪小七那几个字,又都是以行书写就的,傅正只认出了中间两个,念出来,便成了刚才差点气翻傅春儿的一句话。
傅老实夫妇面面相觑,啥都没说。傅阳倒是先开了口,道:“小七爷曾经提过一次,说咱家开香粉铺子再好不过了。常言道,傅粉施朱,所以,咱们老傅家在招牌上写香粉铺子是最合适的。”
傅老实“唔”“唔”两声应着,杨氏却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馥’字,与咱家的姓氏谐音,同时又有馥郁芬芳的意思在,”傅阳接着往下说,“与春字相连,有’复’春之意,寓意回春,青春永驻。”
“小七爷定这字号与你商量过?”杨氏看这傅阳说。
傅阳仿佛有些怕杨氏的目光吃人,侧开头点了点头。
“娘——”傅春儿开口叫人。
“不要告诉我说,纪七也与你商量过!”杨氏的话越说越大声,傅春儿噤若寒蝉,啥都不敢说,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淑卿!”傅老实开了口。“人家好心好意为我家铺子取的字号,你这是怎么了,怪这个怪那个的。他戴家……”
“我怎么了?”杨氏像是真的动了气,“人家用我女儿的闺名起了做铺子名儿,我就还不能说个不字了?”
“这只是谐音么!”傅阳见到杨氏发脾气,好言劝道,“天下之大,铺子名号里带什么什么‘春’的这么多,人家小七爷是觉得这个字号能叫得响,寓意又好。而且,除了咱自家人,有谁知道妹妹的闺名啊。”他说的在理,纪小七给起的“馥春香粉铺”这几个字,确实叫得上口,寓意也好,本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一个字号,可是偏偏重了傅春儿的名字,纪燮又是认识傅春儿的,所以杨氏总是忍不住会左想右想,越想便越心里不安。
“淑卿!你别瞎想了。你知道不,那‘戴凤春’戴家的字号,据说,戴凤春就是他们家创字号那一辈老祖亲生的大姑娘,是因为那老祖爱极了他自己的闺女,才花心思做出上好的香粉出来,这才有了戴家百年的生意,因此才起的这个名儿……”
傅老实本意是想帮纪燮撇清一下,谁知他一出口就是什么“爱极了”之类,真是越描越黑,杨氏的脸色也越来越阴云密布。傅春儿闻言赶紧说:“娘,这好办,小七爷给费心选的字号,就这么着,不能动。我改名,我改名不就行了?我想想,大姐是兰儿姐,我前面就是香儿姐,这样吧,我就改名叫臭儿,跟香儿姐对着,啊咱家香粉铺不能臭是吧,不如我叫丑儿?”
说到这里,傅阳已经实在掌不住笑了起来,傅老实张大了口,简直合都合不上。杨氏也忍不住,本来紧绷着的脸,突然就松弛下来了,斥道:“女儿家家的,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主儿,什么臭啊丑啊都出来了。”
傅春儿蹭上去,拉着杨氏的手,撒娇道:“娘——只要娘高兴,春儿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娘不要因为这个就生气了,好不好。那铺子的字号和招牌,真的跟春儿没关系。”惯会凑趣的傅正,这会儿也凑了上来,抱着杨氏的腿,又把傅春儿刚才这句话手了一边,把话里的“春儿”,全部改成了“正儿”。难得他将傅春儿的原话学得一个字都不差,该换的两处名字又都一一换成自己的,一句话学完,院中的人都笑了起来,杨氏便是再想生气,也再生不起来了。
新铺子的字号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日,傅春儿去了富春茶社见老曹,此前老曹托人带话,说是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傅兰儿未来夫婿的事情,因此傅春儿就抽了个大早,去富春见一见老曹,顺便自己也惦记富春的各种点心了,想带一些回来,给自家人解解馋。
老曹见了傅春儿也是高兴,关心地问了问傅家筹备做生意的事情,“要是定了开业的日子,千万告诉老曹,小爷叔说过的,你家的大小事,在我这儿可都是大事儿。届时茶社一定会去给你家道贺捧场的。”
傅春儿自是谢过了,连带将自家铺子新定下来的字号都一并告诉了老曹。老曹听说了“馥春”两个字,也是拊掌叫好,只说这两个字号好极,而且与茶社的名号一样,届时茶社更是得给铺子的开业去道贺了。
两人说完闲话,傅春儿问起老曹,关于傅兰儿的亲事。“傅姑娘想问什么?”老曹说,“广陵府做布匹生意的刘姓人家只有一家,就是住在粉妆巷的刘家。”
按照老曹说的,粉妆巷刘家眼下适婚,或者说未婚的男子就只有两人,恰是叔侄两个,叔叔叫做刘大志,侄儿叫做刘贤。老曹觉得若是与傅春儿的堂姐做亲,则必然是刘贤无疑的。因为那刘大志已经将近四十岁,年纪比傅兰儿打了一倍了。倒是那刘贤,今年刚刚及冠,与傅兰儿年貌相当。
“四十岁?”傅春儿奇道。
“是啊,传说那刘大志相貌甚是丑陋,而且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跑船,极少归家,因此一直蹉跎至今,都未曾娶过媳妇。”老曹回应傅春儿的疑问。
“可是如果那叔叔都未曾娶过媳妇,侄儿会先娶亲么?”傅春儿还是没有想明白。关键当日傅兰儿定亲时用的“吞婚做”这么一招,太过古怪,双方之中,一定有一方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既然傅兰儿是个相貌端正,没病没灾的大姑娘,那有问题的,就该是刘家了。
“这就不知了,”老曹答道,“只是听说当年老刘也是定过亲的,但是女方嫌人家貌陋,硬生生上门求的刘家退的亲。”
“眼下这老刘基本上一年之中,也有个大半年是在外跑船的,他在广陵城中有两间铺子,都是外面请的掌柜打理,但是若他以后没有儿女,少不得要交给刘贤的。”
“嗯,”傅春儿点点头,心想,“原来人家家中有铺子,难怪啊——”
她又反复问了老曹,确定老刘确实不曾娶过亲,晓得傅兰儿不可能是过去做填房,这才放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