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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杨氏最后又问傅阳:“阳儿,你可是想好了,真的不在大德生堂再做下去了?如果你想开铺子,为啥又不开个生药铺子呢?”
傅阳答道:“我想来想去,自立门户总是一件好事,何况日后妹妹要嫁人,弟弟要读书,咱家需要有自己的产业。至于为什么没有选生药铺子,”傅阳说到这里,看了看妹妹,说:“我在生药铺子学徒这些时间以来,知道纪家背后为大德生堂投入之多,至少是咱家目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倒不若接手做爹做惯了的生意。”
他这样说了,傅家其余之人再也没有说话。傅春儿认同傅阳所说的,大德生堂有一支世代行医,同时也有不少医药之外的产业,与不少广陵巨贾、实权盐商,来往有亲,资金雄厚。同时大德生堂并不全是以“盈利”二字为目的,有时所为颇似善堂一样,这也是傅家小本生意所做不到的。所以与大德生堂等生药铺子竞争,实在是不智之举。只是,傅春儿怎么觉得傅阳看着自己的眼光,实在是有些深意。
难道是因为——因为纪小七?傅春儿想到这里,不由得一下子抬起了头。傅阳此刻却将眼光转了过去,没有看着她。
第二日,傅阳照旧去了大德生堂铺子里,他有不少事情要与李掌柜和新来的学徒交接。而傅老实按昨日所说的,去埂子街那一带去寻摸铺子去了,去的时候,还不忘挑着他的货郎挑子。
杨氏则将傅春儿叫到房里,细细地问了她与傅阳两人认识戴悦的经过。傅春儿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只忍住了那汗巾子的事情没说。杨氏听了,想了半天,说:“你觉得那戴家姑娘怎样?”
汗!自家娘是已经开始相媳妇了么?
傅春儿自认为对戴悦本没有多少了解,当下极小心地将对戴悦的印象说了几点与杨氏听。
杨氏听了,想了半日,说:“我听说,戴家两位姑娘,都是父母早逝,由祖父抚养长大的。这两个姑娘,没有生母教导,真不知是怎样一副德行性格——”
“戴悦姐姐脾气很好的……”傅春儿一急,冲口而出,却连忙住嘴。
杨氏笑了笑,淡淡地道:“看来你心中对这位戴小姐还是印象不错。”她才说完,马上又板起脸,拖长了声音道:“春儿——”
傅春儿叫得一声苦,去杨氏室内,将那本《女诫》拿来,杨氏拿来翻了翻,挑了一处叫傅春儿背了,见傅春儿背得一字不差,才说:“闺中的女孩儿,记得不能随意跟外男说话,就算是遇见外男,也一定要记住规行矩步,绝不可叫人轻贱了去。像那戴小姐一样,在街上遇见你哥哥,跟着到咱家来,这样的事情,你可万万不能做出来。”
其实这件事情要是真计较起来,戴悦所做也没有多大不妥,她与傅家兄妹本身就是旧识,这次过来又是傅阳代傅春儿相邀,傅家又有主母在家。其实只是杨氏一人,心里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傅春儿觉得脑后都是黑线,说:“那我以后都不能跟小七爷、李掌柜、曹伯伯他们说话了是不?”
杨氏听见纪小七的名字,嘴角弯了弯,不过还是说:“你认识他们的时候年纪还小,大家都当你是小丫头。眼下你已经长得快跟娘一般高了,是大姑娘了。人家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挑你,所以,一定要记住娘教你的,记住了么!”
傅春儿觉得更汗了,什么人会在这上头挑自己的说——娘的意思,难道是已经有人要来相看自己,而这位娘也正在盘算着应该把自己嫁给什么样的人家是不?她可没有记起来,当年傅兰儿到广陵城相看的时候,可不也就是她眼下的年纪。
这时候傅老实满头大汗地进来,说:“淑卿,可有口茶喝?”
“在灶台旁边顿着的壶里,你自去倒来,我在与春儿说话!”杨氏高声应道。
说话间,傅老实已经端着个茶碗进来,往门口的小爬爬上一坐,道:“我在街上听人说,皇上要南巡,要巡幸咱们广陵了呢!”
“是么?这可是广陵府的大事啊!”杨氏闻言有些兴奋。
“皇上要南巡?皇上以前南巡过么?”傅春儿奇道。
“巡过,巡过,”杨氏说话之间有些激动,道:“那还是先帝的时候呢!”她有些出神,道:“我那时还小,只记得广陵城里到处摆了鲜花,好多人家都像富春那样,在家中院里建了花棚,爬满了藤蔓,现在想起来,也不过是眼前的事情。”
“那时广陵城里好多路都是土路,就是因为先帝南巡,所以才修成了现在这样的石板路。”杨氏一边回想着,一边又说。傅老实在旁边呵呵笑着,他可是什么发言权都没有,先帝南巡那会儿,傅老实还在江都,不曾“上来”。
“那要是这次皇上能过来巡一巡咱们东关,广陵府顺便能将瓦匠营前面的土路修一修就好了!爹,皇上什么时候南巡?”傅春儿兴兴头地说着。
“明年三月,听说皇上先是循运河下山东,然后巡视广陵府,最后回金陵府祭陵。”皇帝虽然住在北京,但是大明开国皇帝的陵墓还在金陵府,因此大明皇帝南巡也算不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傅春儿想,在另一个时空,跟这个时候对等的也不知道是康熙还是乾隆帝,这两位都是爱南巡的。没想到换了个时空,大明国祚延续下来,皇帝照样也是要南巡的。看来两淮江南这片地方,人杰地灵,皇帝见了皇帝爱,才是正理。
“对了,听说瓦匠营出去,顶到关东街往西去的那一大片宅子,都被黄家买去了,听说是要建园子准备接驾呢!”傅老实当作闲话说与傅春儿与杨氏听。
“哪个黄家?”杨氏问道。
“还有哪个黄家。”傅老实所指,就是黄以安那个黄家了。
傅春儿小嘴一瘪,心想,以后难道东关街不能走了?从她家去钞关,或是去四望亭,都是先拐到东关街最方便,路也好走些。眼下看来,貌似要绕路了。傅春儿的态度教杨氏看在眼中。倒是挺满意的。
“那,爹,今日去看了埂子街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铺面么?”傅春儿想提醒一下傅老实他今日出门的本意。
“没——”傅老实一个激灵,估计是光顾着打听南巡的事情了。
“倒是今日埂子街上热闹得很,你猜怎么着,埂子街往西那头,薛天赐又新开了一家分店。”傅老实笑呵呵地,从怀里拿了一小盒香粉出来,给傅春儿与杨氏两人看,一边说:“这个是薛家当街派的,不要钱。淑卿、春儿,你们看看,会不会喜欢?”
傅春儿凑上去看,只见那小盒香粉是裝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那小盒缎面绒里,里面盛得也还是散粉,大约里面掺了一点点朱色,整个粉看起来更接近肤色,闻起来香喷喷的,很舒服。傅春儿稍稍用手指沾了一点出来,用两指轻轻拈了拈,也觉得那香粉十分清软,也很润泽,抹在皮肤上隐隐地有珠光色。但是傅老实却说:“只是给你们看看,这里头加了铅粉的,用着不好。”
铅粉?傅春儿曾经听说过用铅粉时间长了皮肤会发黑,所以经年累月地用铅粉是铁定不行的。只不过没想到,这薛天赐包装得这么好的香粉里面,竟然也是用的铅粉。
“薛家几乎所有的香粉,都是有铅粉在里头的,只是多少的问题。”傅老实很肯定地说。
“那戴家呢?”傅春儿一时好奇,也跟着问。
“戴家?”傅老实挠挠头,说:“也有,只是贡上的那些粉里,有没有铅粉,就不知道了。”他不知道戴家贡粉的配方是什么,也不好下断语。
“铅粉是比其他材料便宜么?为什么大家明知道铅粉对肌肤不好,还是要往里面加铅粉呢?”傅春儿十分好奇地问。
“铅粉?铅粉可贵着呢,用了铅粉,肌肤显得特别洁白细嫩,好多人天天用,月月用,也不见有什么不好。”杨氏对傅老实的话不以为然。
“可是听说常年累月地用,挺毁肌肤的。”傅春儿为傅老实正名。
“大姑娘小媳妇的,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抹那么多粉作甚?偶一为之,想来无甚大碍!”杨氏继续不以为然。傅春儿只想瘪嘴,那是母亲大人您好不好!
这个时空里,好多女性只要当日须起床见人,就一定会施上脂粉。甚至有好多人,会在自己枕边人醒过来之前,就先化好妆,施上脂粉。
傅家三口子谈到这里,傅春儿拿过那个小盒给杨氏看,说:“娘,您看这个小盒,我家做得出来么?”她已经在考虑以后自家产香粉包装怎么解决。
杨氏仔细看了看,道:“这薛天赐薛家,也真下足了本钱,这是上好的缎子,加上里面的绒,若是一百个这样的小盒,我瞅着就要一两银子了!”
“乖乖,这么贵呀——”傅春儿换算了一番,这样一个盒子的成本,就要十文钱。
“呵呵,”傅老实在旁边笑了一声,说:“其实那里面的粉,约摸成本也就是一两文的样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