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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廿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扣到了背后,他禁锢的味道很明显,瞳孔也幽深不见底。
这刹那间的感觉,宛如发现了一个新的他。又仿佛与沈阙大同小异。
手心里沁出两道薄汗,香衣浸透,风里有缕缕甜香,她还未准备好,低着头还羞涩了几番,洛朝歌擒着她的下颌,强势不失温柔的吻深深浅浅的如雨坠荷塘,激起轻小的浪花,翻到心尖上。
墨廿雪从未被人吻过,就连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他浅尝辄止地碰过她的额头。
这种突然而来的亲密,紧张,杀得人无措至极。
墨发在紧贴的胸膛前交缠成结,她的呼吸都被人无情掠夺,两只手攀着他的肩,似抵抗,也似任君施为。这个吻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墨廿雪在他离去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一阵陌生的凉意。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他露出一抹餍足的笑。
墨廿雪杏脸飞霞,流灿娇媚,洛朝歌把她玉颈前的披风仔细系好,冰凉的指尖无意识碰到她的脖颈,墨廿雪下意识缩了缩,某人似乎更得意,“廿儿害羞了。”
他语气里笃定真让人恼啊。
墨廿雪正想反驳几句,忽闻外边有人朗声道:“殿下,主账有要事商议,须速决断。”
“嗯。”他散漫地答应了,临别前再抱了她一下,叹息,“你来了我也不能分神多照顾你,你何苦受这些罪,你是南幽的水乡里娇生惯养的公主,西塞边陲的环境要多恶劣便有多恶劣,你哪里是受这些罪的人?”
墨廿雪推了他一把,“嫁狗随狗。”
“呵。”她现在倒是会逞口舌之利了,洛朝歌眼眸里均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墨廿雪又推了他一把,“有要事呢,赶紧走吧,我可不是什么褒姒妲己之流。”
“那等我。”他有点好笑地说完这句,便转身拖着病体缓悠悠而去。
墨廿雪一个人在营帐里也是无聊,踱了几步,见到他悬在榻边的一柄长剑,镂纹精致大气,祥云螭纹,金色的光芒虽宁静而夺魄。她将剑取下,随意抽开一截,寒刃气势先声夺人,发出清浅的一声龙吟,剑身上用蝇头小篆雕刻的“声悦”二字精美无双。
声悦剑?
亦或声悦其人?
墨廿雪知道在北夜有一种习俗,就是男方给女方某样定情信物时,便会送一些刻有女子闺名的物件。譬如红绸、香囊、玉钗、翡翠,心越诚,送的物件便越珍贵。
难道这是洛朝歌打算送人的?声悦……墨廿雪突然觉得极为碍眼。
她不该随意猜疑自乱阵脚,可有关他的事,总能让她变得有些白目,完全不似平日聪慧。
就在她拿着剑凝眉苦思之际,时辰已经到了用膳时分,送饭菜来的士兵在外问了声,无人应答便自作主张进来了,他看到里头有人先是吃了一惊,再看到墨廿雪手中的剑更是面如土色。
“公、公主,那剑是碰不得的,那是殿下生母的遗物……”
“啊——”墨廿雪吓得差点撒了手,好在她最终稳定了心神,将剑抢到了手里,再不敢亵渎了半点,将它重又悬上。
士兵将饭菜放到案头,墨廿雪张口便问:“你说起他的母亲,不说封号,只说‘殿下生母’四个字,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做了个由头诓骗他,那士兵显然是没见过世面,这么一来便全招了,“殿、殿下生母,没有、没有封号。”
“哦?那倒怪了,我父皇虽然花心,但他留情的每个女人也都是有名分的,怎么你们北夜的皇上却不兴这个?”墨廿雪托着下巴问。
那士兵自知已经多嘴,后悔不迭,幸得此时洛朝歌回来了,“他不过是闾左出身,自然问不出什么,廿儿若有疑问,不妨问我?”
士兵登时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
“这么快?”墨廿雪是有些惊异的。
洛朝歌浅浅地弯起唇瓣,将她的手牵着坐到一起,挨挤的两个人竭力汲取身边人的温暖,墨廿雪的发香充盈着狭窄的不透风的空间,她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他们叫你去,是不是云州有异动?”
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她知道那可能是个令他难堪的问题,是以并不成熟地绕过。
但他回答的却没有丝毫敷衍,“嗯。”
“云州的凉城和北夜的西境三城共用一条仅有的河水,温如初拨了一万精兵驻守在此地。最狠毒最不惜代价的方法,就是一损俱损、切断水源。我一开始也想过在水里投毒,这是速成之法,但我们三城百姓万民之众,凉城的百姓,也何其无辜,这种轻贱民生之举,我觉得可耻。”
墨廿雪暗暗心惊,“难道温如初这么做了?”
她是在想不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那个镜花水月般迷离出尘的俊逸少年,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大概知道了四年前为何输给我,不过一计不太漂亮的破釜沉舟。”洛朝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断了凉城的所有水源,想与我拼死一战。即便是败,我们北夜的三城也损失惨重,生灵涂炭,他料定了我会为了三万百姓而妥协。”
“那你会吗?”
洛朝歌把她抱紧了点,唇瓣落到她的耳尖抵住,呼吸温热,“我若退了,损失何止三万。”
他自然说得不错,但是墨廿雪绝对不想看到那种血流成河的场景,她闭了闭眼。洛朝歌轻声一叹,“温如初只不过是为了赢我,就连他吊着你的心意似是而非的回应,也不过是为了赢的快感罢了。只要能击败我的事情,都能让他疯狂追逐,不遗余力。”
“他知道我们的事……”墨廿雪明白,由此看来,温如初出现在幽都就绝不是巧合了。
“那既然温如初是云州世子,那温儒是……”
“他是云州的四大军师之一,千面萧寒。”谈及此人,洛朝歌的眉头蹙了蹙,“此人和鬼影宁封倒是平分秋色,温如初自幼是他抚养长大的,这么多年不动声色不露马脚,可见萧寒确有本事。”
墨廿雪摇了摇头,“你还没告诉我,水源的事要怎么解决呢。”
关键的时候,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跑题,正如同那日烛红泪在碧玉河伏击他们,小公主平日里在娇宠之中长大,但依然果敢得令人心悦诚服。
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下了第一道令箭,先屯水,不管积攒多少,至少能维持短暂生计。”
“嗯,无用功。”墨廿雪点评。
他笑了,“第二道,让人就近调水过来,上报朝廷,此事他们鞭长莫及,但暂且不用惊慌。”
墨廿雪听完仍摇头,“依旧不是什么好棋。”
洛朝歌刮了下她的雪白的鼻梁,墨廿雪没有等到他的“三”,疑惑地望来,“就这两条?没了?”
“嗯,没了。”他坦然轻松地答。
“怎么可能?”墨廿雪一点也不愿相信,“这两条一个是缓兵之计,一个远水解不了近渴,哪里是上上策?洛朝歌,你肯定在骗我!”
何况某人的神态真是太过气定神闲,她是傻了才会相信他只这么点能耐。
洛朝歌将她深深抱入怀里,鼻尖清幽好闻的女儿香,他流里流气地将她纤腰紧锁,开始亲吻她的后颈。
“别……”
她试着推拒了一下,他方才罢手,低语道:“云州毗邻西域,一直以来都相交莫逆,不过这西域的毒虽然厉害,但到底只能破坏水质,影响不了这里的沙质。西塞之地处处风沙,地表的水源本来便寥寥,我在来的第一日,就先命人在地下探找水源,天不负苦心,不日前刚刚找到的。若是他们动手快的话,应该明天就能挖到,将暗河的里的水引进边城了。所以以上第一条和第二条,都是我开玩笑的。”
“……”
他说罢便扬着头颅,颇有些得意。
看傻的墨廿雪:“你在等我表扬?”
“对,你怎么还不夸我?”某人将无耻进行到底。
“洛朝歌,”墨廿雪指着他的鼻子,又好气又无奈,“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真的挺幼稚的,比小六还幼稚!”
他哼了声,然后睁开眼睛缓缓道:“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的秘密,难道不与我分享吗?”墨廿雪不知道怎么坦然的又将话题签到了那柄长剑上,她的视线一瞟,角落里悬着的寒剑气势威煞,目露凶光。
洛朝歌垂了垂眼皮,“其实没什么好说,不过就是我那父皇薄情寡义,得了我母亲后又弃之不顾,我把剑留下作个证据罢了。终我一世,我也不会成为我父皇那种最可悲的人。”
“你父皇,爱你母亲么?”
“少年惊鸿初见,一见倾心。大约是真的曾经动过心的。”他简略地答,“可惜最终还是抵不过岁月的磨砺,他的爱太浅,我母亲的爱太深,所以他们的结局,是一开始就早已注定了的不得圆满。”
洛朝歌看着她,眼眸深彻而悲伤,“我母亲,少时流离多苦,曾经做过营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