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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越看面前这个英气勃勃的小子越是喜爱,便改了主意,径直问道:“依朕看亦不必在军中打磨,不妨直接到朕身边做一个禁卫,如何?”
皇帝身边的禁卫,自然非同一般,最低等的亦是武骑尉的勋阶,放出去那就是一个下县的县令,七品武官。
高侃略一沉吟之间,房俊已经不干了……
“陛下怎能这般不讲规矩?此乃右屯卫征兵,您身为陛下故意折损微臣的威信也就罢了,还跑过来抢人……不地道哇!”
房俊嚷嚷一句,又对高侃道:“莫被陛下的迷魂汤给灌晕乎了,禁卫那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武勋世家的纨绔二世祖,平素斗鸡走狗不务正业,你若失去了,保你后悔!不若留在右屯卫,本帅保你一个翊麾校尉,往后一刀一枪的攒功勋,慢是慢了点,可是胜在根基扎实。尔堂堂男儿汉,何必去走那条幸进之路?”
李二陛下气得直翻白眼:“在朕身边就是幸进之路?那你这棒槌岂非天底下最大的幸进之臣?”
这话不少人都听得清楚,惹出一阵哄笑。
房俊不以为耻,理所当然道:“谁叫微臣有个好爹呢?微臣投胎投的好,自然道路比别人畅通一些。可是这个傻小子不过渤海高氏的偏支远房,必然指不上渤海高氏的庇佑,背负一个幸进的名声,往后谁搭理他?”
李二陛下气得不轻,这混小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和着在朕身边当差,反倒是不吃香?
正被房俊忽然插话恐怕要惹得皇帝改主意的高侃急的乱转,听到这话,心底顿时悚然一惊。
正如房俊所言,皇帝身边的禁卫皆是功勋之后,他这个名义上沾了渤海高氏的边儿实则就是个泥腿子的老百姓算得了什么?
即便得到皇帝的宠信,恐怕最后也是世家子弟对他不以为然,寒门子弟视他为门阀走狗,弄得里外不是人。他虽然未曾当官,却不是不明白官场的一些规则,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在官场之上必然举步维艰、处处受敌。
难道事事都能去找皇帝?
一次两次还可以,可若是次数多了,恐怕陛下再是看重于他,也会烦了……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在房二郎麾下,尽心尽力的积攒功勋,将来升官晋爵亦能有一个牢固的基础。
可是皇帝刚刚展露招揽之意,他若是贸然拒绝,岂不是找死?
高侃左右为难……
旁边的人瞅着高侃一脸羡慕嫉妒恨,却不知高侃早已经急的汗流浃背,不知如何是好……
房俊瞪了一眼高侃,训斥道:“娘咧!入了某右屯卫的军营,那就生是咱右屯卫的人,死是咱右屯卫的鬼,你小子还当真想要攀上陛下的高枝儿?想滴美!傻愣愣的站着干嘛,还不感激去登记名册,等着本帅打断你的腿?”
这算是给了掩护,也给了皇帝台阶,等于房俊自己将李二陛下的怒火承受过去……
高侃是个灵透之人,心中感激不尽,赶紧道:“小的遵命。”
冲皇帝鞠躬施礼,赶紧低着头诚惶诚恐的跑了……
李二陛下岂会不明白房俊的用意?
摇了摇头,等到进了大帐,这才不悦道:“你这厮当真是用心良苦,那高侃值当你如此惹怒于朕?”
房俊赶紧赔罪道:“那小子是个人才,应当冲锋陷阵建功立业,何必放在陛下身边蹉跎度日?”
李二陛下气笑了:“好,好,好!在朕身边就是蹉跎度日,在你身边就是建功立业!娘咧!”
不过也就是骂了两句,这点事儿,不至于跟房俊计较。
房俊松了口气,心道若非咱晓得这个高侃以后的成就,岂能冒着惹毛您的风险拦阻下来?这可是未来大唐的名将,威震高句丽、生擒突厥可汗的存在,放在您身边,那还不得养废了?
瞧瞧您身边那一群二世祖,没一个有出息的……
李二陛下不搭理房俊,看着他身后的薛仁贵笑道:“你就是薛礼?”
薛仁贵赶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军礼,恭声道:“正是末将,末将见过陛下!”
“哈哈!免礼免礼,朕看过你在东海剿匪的战报,枪挑贼酋勇冠三军,做得好!不过尚需戒骄戒躁,努力磨炼,未来东征高句丽,方是尔等大展身手建功立业之时,只要你能立下战功,朕不吝赏赐!”
李二陛下最是欢喜见到军政两界不断涌现出来的人才,这个老大的帝国愈发强盛繁华,需要一辈一辈的栋梁将之传承继续、发扬光大,而不是坐吃山空、崽卖爷田……
“末将遵旨,定然奋勇争先,不负陛下之殷望!”
薛仁贵肃然回答。
一旁的房俊郁闷道:“陛下,今日何以总是来撬微臣的墙角呢?”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道:“朕是害怕你这个棒槌任性胡来,耽误了这些忠勇无双站立强悍的兵将!”
房俊不服:“微臣又非是第一次带兵,难道以往的能力陛下视而不见?”
李二陛下一脸鄙视:“不过是凭借兵甲之利尔,何足挂齿?”
“先后两次对阵突厥狼骑,微臣可是尽皆获胜,放眼军中,恐怕也没有几个将军有这份底气吧?”
“呵呵,若非有震天雷,你小子早就被突厥狼骑冲的丢盔弃甲了。”
“那江南又如何说法?数万山越叛民团团围困,几千江南士族豢养的私兵,微臣不是照样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若非临时制造铁骑具装,哼哼,恐怕朕现在早就在给高阳再寻一门夫婿了……”
房俊气笑了:“既然如此,那微臣扫荡东海横行南洋,也是仗着新式战船和火炮之威咯?”
“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
房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和着自己这些光辉事业,在这位皇帝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仗着装备先进取巧获胜……
好心塞!
李二陛下见到房俊一脸郁结有气不敢撒的模样,心情大好,玩心顿起,状似安慰道:“不过尔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带兵的能耐没多少,不过论起奇技淫巧之道,这天下能比过你的人还是很少的。”
这话听上去是安慰,实际上却损得不轻……
房俊气愤道:“如此,微臣还得谢过陛下夸赞咯?”
李二陛下哈哈一笑,姿态很足:“朕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房侍郎不必惭愧,领受便是,哈哈哈!”
房俊翻个白眼,彻底无语。
一旁众人乐呵呵的看着君臣二人斗嘴,都觉得很有意思。
李二陛下固然平素不摆架子,与文武群臣尽皆喜怒随意,但毕竟是当年冲锋陷阵的猛将,如今又贵为帝王,谁敢跟他没大没小顺嘴胡扯?
也就是房俊这等棒槌,没心没肺,跟皇帝更像是单纯的晚辈与长辈的随意亲和,多过臣子与皇帝的恭谨惶恐……
薛仁贵更是钦佩不已,放眼朝堂,敢这么跟皇帝聊天的,还有谁?
不过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却是皇帝身边那位俊俏得不像话的男子时不时的就将清澈明媚的眼波似有若无的瞟房俊那么一下。薛仁贵非是人事不懂的糙汉子,相反心思很是细腻,这种眼神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欣赏与亲昵,让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他知道贵族阶层有喜好男风的风气,也无意干涉房俊的取向与爱好,只是心里默默打定主意,往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一定要离房俊远一点,尽量避免单独接触。
太恶心了……
李二陛下起身来到窗口,负手看着外面校场上争先恐后踊跃报名的青壮,心情甚佳,问道:“既然是施行募兵制的试点,那么右屯卫的练兵之法总要有一些推陈出新吧?你这厮虽然混账了一些,不过一向鬼点子多,有什么想法跟朕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