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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融以筷代笔,运笔如飞,短短五十六个字一挥而就,然后在上面提上了自己的大名“徐可”。这徐可二字可是后世的艺术签名,当世无一人识得,他自然不怕这个签名会穿帮。那首祝寿诗却是以破体写成,字却是后世的简体字。
杨延融写好了这副字,习惯性的吹了两口气,然后将筷子一扔,呵呵笑道:“伯父,先前那副《十五日贴》你不肯收,这副字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他在硬笔书法上的造诣颇深,虽然不能自成一家,却也不差了。但这次他的字体用的是他喜欢的郑板桥的破体书,其特征是字的偏旁有圆有方、有歪有斜、有粗有细,简直如同乱石铺路一般,但看起来却令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陈庭延也是一个书法大家,见到杨延融的这副字,却是连眼睛都挪不开了,端详良久,他才赞叹道:“贤侄这手筷子书法别具一格,当世独一无二,说是开宗立派却也不为过。这些字体我大部分都不识得,想来是贤侄你所独创吧,难得,难得呀!”
杨延融暗道一声惭愧,拱手道:“献丑了。”
陈庭延哈哈一笑,将这副字珍而重之的卷起来,命人拿去装裱了,这才道:“贤侄之才,真是当世少有,即使是南朝也不多见啊!嗯,陈贤侄你诗书双绝,我相信不出十年,今日你这副字必然价值万金,哈哈,我却是拣着宝了。”。他说的南朝,即是宋朝的泛指。北方的辽国向来如此称呼宋人。
诗书双绝一说自出幽州刺史陈庭延之口后,迅速传了开去。很快,不仅是辽国,就连宋朝那边的文人听到后,也是赞不绝口,辽国的很多文人雅士在听说那副当世绝无仅有的筷子书后,俱都幕名前来观赏,进而被许多大家临摹,并迅速的流传了出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一边一直看着的李菲烟看到杨延融写的这副字后,也不禁幽幽一叹,这人的才华之高实乃生平仅见,可笑自己当初还嘲笑人家是俗不可奈之人呢。暗暗打量了他一眼,李菲烟此时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怒气。
今日她来给陈庭延祝寿,本来就是为了杨延融而来的,那日她受了委屈之后,誓要找出这个人来。那日杨延融三人坐的是最靠前的位置,想来必非无名之辈。细细一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刺史陈庭延之子陈守正公子的好友。正好碰到陈庭延过四十大寿的日子,照李菲烟想来,既然那人与陈守正交好,那么今日的寿宴上,他必然会来。当然,这其中都有巧合的成份居多,若不是陈守正先找着杨延融的话,李菲烟今日肯定是要白跑一趟的了。
在见到那人之果真在厅中后,李菲烟竟然鬼使神差的跑了过来。及至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杨延融写完这副字后,情绪早已稳定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他竟然把李菲烟当成了前世的那个她了。想来都觉得好笑,无故的把人家给骂了,杨延融心里又颇为觉得过不去,但若要厚着脸皮向人家道歉,杨延融还真做不出来。
陈庭延见这个小侄儿已经的心神已经安稳之后,这才放心的走了,但他还是把自己的儿子陈守正叫来好生陪着杨延融。
时间不久,宴席已开。陈守正、吴梅村、杨延融三人自是开怀痛饮。席间,李菲烟又觉得很是委屈,自己这个大美人就坐在旁边呢,哪知道这三个男子却是连瞧也不瞧上一眼,自顾自的喝酒谈笑。杨延融还时不时的夹菜喂给苏云卿,那一边的李菲烟却是羡慕得不得了,寻思着什么时候这人也能像对待苏姐姐一般的对我,那该多好啊。
苏云卿手上有伤,动不得。李菲烟也是知道的,因此也是极为殷勤的帮着这个刚认识的姐姐。苏云卿对她好感大增,一时间两人的关系更是迅速升温。
杨延融心里可就不爽了,他早就注意到这个李菲烟故意讨好苏云卿,心想,这是我老婆,你一个女人家来讨好她做什么?虽然他是个男人,但见到另一个女子在给自己的老婆夹菜喂酒之时,也还是有点觉得不是个味儿。因此,为苏云卿夹菜就更加勤快了。
而李菲烟好像故意跟他卯上了似的,杨延融手下刚停,她马上就夹着一筷子过去了。
“苏姐姐,你的手不能动,便由我喂你吧,来这块青笋炒得真是不错,尝尝看!”李菲烟暗暗一笑,夹着菜直往苏云卿嘴边递去。
他们这二人的这一番暗中较劲,可苦了大美人苏云卿了,一个是自己的夫君自然不能拒绝他的关怀;另一个却是刚认识又谈得来的好姐妹,自然也是不能拒绝的。可怜她一个女孩儿家哪里又能吃得了那么多?但也只是是闷着头皮吃起来。
陈守正、吴梅村两人对视一眼,均觉好笑,也都不再吃喝了,就静坐一边看着热闹。
杨延融觉得这样子下去可不是办法啊,我的小云卿要是吃撑着了,那可不好。他认为一切都是这个李菲烟搞出来的鬼,便放下筷子,说道:“李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给云卿夹菜了吧,有我一个人照顾她就够了。”
李菲烟微微一笑,也停下筷子来,道:“苏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为她夹菜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虽然是苏姐姐的夫君。但这是咱们女人间的事情,你似乎管得有点太宽了吧!”
杨延融心里暗骂,好个伶下利齿的女子。一时间倒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李菲烟得意一笑,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将粉嫩的脖颈昂得高高的。
苏云卿苦笑,见他们二人又有暗争起来的样子,连忙道:“我吃饱了!夫君,菲烟妹妹,你们就不要再管我了,你们自己吃吧。”
这一次交锋,两人算是打成了平手。
李菲烟见一招不成,便又来一招,心想,你纵然是诗书双绝,我比不过你,难道我其它方面还比不过你么?
“陈公子,菲烟知道你才华盖世,博古通今。有心想向你讨教一番,还请陈公子不吝赐教!”李菲烟可不想放过杨延融,寻思着出一道难题来为难一下他,便道:“幽州附近有一山,名为龙骨山。山中因产龙骨而名著于世,此龙骨形如人骨,有止血生肌之奇效,不知陈公子见过没有?”
杨延融一愣,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异的东西?看李菲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他,看来这龙骨之事倒不似作假。但他可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落了面子。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笑道:“龙骨之事,我也曾听闻,不过是一种奇药罢了。”
李菲烟掩唇一笑,道:“龙骨最奇之处便在于类似人之骨骼,其手,足,腕俱与人相差无己。数日前,有几个百姓就曾刨出一具完整的龙骨,我也有幸得以一观。细看之下,与人无异,但通体乳白色,如石如骨,奇异得很。”
她又从身上摸出一小截如人手指骨般的石状物体放在桌上,道:“这便是那日我向那几个百姓求来的一小截龙骨。陈公子,你给我说一说,这倒底是石还是骨呢?”
杨延融从李菲烟拿出那一截如指骨般的特体出来之后,脸色便已变了,这哪是什么龙骨,这根本就是人骨的化石啊!
龙骨山?幽州城?杨延融眉头紧琐,又拿起那截龙骨来仔细观看着。等等,幽州不就是后世的北京一带吗?杨延融霍然起身,惊道:“周口店,龙骨山!北京人猿化石!”
李菲烟“咦”了一声,道:“不错,此物正是在周口店龙骨山发现的。难道你竟然真的知道这是何物?你所说的北京人猿化石又是什么东西?”
杨延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这是你的老祖宗,你竟然把祖先的指骨放在身上,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夫君,看来你是真的识得此物啊,我也甚是好奇,你便给我们说一说吧。”苏云卿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见自己的夫君似是知道这东西一样,便忍不住的开口相询。
杨延融摇头道:“李姑娘,这不是什么龙骨,这是人的骨头。”
李菲烟闻言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竟然拿着一个死人的骨头放在身上,想想都觉得可怕。竟然浑身都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杨延融又道:“这人的骨头距今已至少有五十万年之久了,因为深埋地下,年深日久,便与沙石等物渐渐融为一体,故称为化石。要想形成化石,没有很长的时间和特定的环境,是不可能事情。”
李菲烟此时早就已经后悔了,自己真是多事,拿这个来问他作什么,弄得自己现在恶心得很,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却是连腿都软了,要不是有椅子支撑着,只怕她此时已经倒了下去。
杨延融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李菲烟已经被吓着了,暗暗一笑,接着道:“这个人其实就是咱们人类的祖先,不管是宋人,还是辽人,如果没有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咱们这些后代。李姑娘,你可真是厉害啊,将自己祖先的骨头带在身上,呵呵,我真是佩服你啊!”
李菲烟正觉得恶心得不行呢,又经过杨延融这一顿埋汰,更加受不了了,捂着嘴巴便跑到了门前大吐特吐起来。
“杨郎,你好坏啊,把菲烟妹妹吓唬成这个样子!”苏云卿嗔怪地道:“人家是女孩子嘛,你就让着她一点。”
杨延融嘿嘿一笑,道:“这叫报应,谁叫她刚才企图挖我墙角来着。吓的就是他!”
“哦!三弟,原来你是在吓唬她啊!你倒把我也给吓了一跳,上次我腿上受了伤,还用过这龙骨止血闻伤呢。”陈守正原本紧绷的脸这才松驰下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如果这真是人骨,只怕以后全幽州城的百姓们再也不敢用这龙骨了。”
杨延融摇摇头,正色道:“大哥,二哥,云卿,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在吓唬谁!这确实是人的化石,也的确是咱们人类的祖先的骨头。”
“三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陈守正脸上不禁一跳,脸色又变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虽然知道这个三弟在小事情上常常没个真经,嘻嘻哈哈的,但在大事上,可从来没有迷糊过。到了现在,陈守正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李菲烟吐了半天,这才吃力的走了过来,有些恨恨的看着杨延融,终是什么也没有说,端起茶杯,就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虽然是在喝茶,但耳朵却早就竖了起来,只听杨延融道:“咱们自诩为万物之灵,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在几千年前有尧、舜、禹、汤,其之前更有皇帝,炎帝,轩辕,那么在更远的年代之前呢?又有些什么人?难道我们真的是女娲造出来的么?这些东西咱们都没有弄清楚,真是可悲啊!”
杨延融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过深奥,一时间他们俱都默不作声,细细听他说下去,陈守正、吴梅村、李匪烟三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就连苏云卿也在微微的思索着他提出来的这几个问题,杨延融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就聚满了一大堆人,就连正在向宾客敬酒的陈庭延也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只听他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天地是方的还是圆的,也不知道太阳为何为东升西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阴有情,更不明白为什么月亮有圆有缺,呵呵,不说了,说多了就没有意思了,知道的越多,便越觉得自己越无知,便越觉得自己的渺小。”
李菲烟哼了一声,道:“你说的那些我们都不知道,但大家都天道天圆地方,这总该没有错吧?”
杨延融冷冷一笑,看着李菲烟:“真是这样的么?谁告诉你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了?是书上说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愕……李菲烟一愣,倒被杨延融的一句话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