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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踮起脚尖望去,只见远远地一队青年男子向这边走来,大约有三四十人,他们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花筐,过了街口才向不同的方向分散。
探花使的比赛是不限地方的,你可以到任一条街道去求鲜花,但是今天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聚到朱紫街来,最终还是留在这里的占绝大多数。一甲的状元、探花和榜眼也都尚在。
春心一直盯着那个状元看,越看越觉他像常月,不仅长得像,连眼神都像,只不过此时的他少了几分在山中的匪气,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看着竟是判若两人。
她转头去看浩然,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公子巾,在帽巾上镶着一块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记得他当时进京时是身无分文,现在不仅高中探花,似乎连装扮也高贵起来,难道在京的这些时日他得到什么贵人相助了吗?
她惦记浩然,又疑心状元陈冷湖,双眼不停地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对于其余的进士倒不怎么看了。
身旁那个书生绝对是陈冷湖的拥护者,不停地给他加油,吵得人头疼。周围的女子们似乎对状元的支持也比别的进士多些,许多人都高声喊着:“状元公,状元公——。”就连两位苏小姐也是翘首以望,巴不得他往这边走走,好投上一枝花。
为了争取比赛成功,有的进士不惜当街献唱,还有的把琴搬到街上叮叮呤呤弹起来,只是不管歌声还是琴声都瞬间被高呼之声盖过了,没有人去欣赏他们的表演,也没人对他们多注目,无非是这几人长相差强人意。都说男子食色性也,女人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她们看重才艺,更看重男人的皮相。所以这也不用怨别人,要怨就只怨爹娘没生好,长得不够讨人喜欢。
其实若论长相确实是陈冷湖胜出众人一筹,尤其听说他文采极佳,金殿之上一篇文章令人赞叹,一首好诗更令当今皇上大加赞赏。京城女子对他神往的大有人在,人还未走近就有鲜花对他抛了过去。
春心想到自己昨晚辛辛苦苦准备的鲜花,就觉心里一阵可惜,她也想穿着美美的衣服,和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一样投上一朵爱慕的鲜花。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没花已经够惨了,偏偏身上还穿着小道士的衣服。出家人岂可妄动杂念?无量寿佛!
一眨眼的功夫,浩然已经到了跟前,苏家年纪小些的女孩似乎更喜欢他,拼命举着手要把花递到她的背筐里,可是她的手太短,怎么伸也够不着。
到处都是人,这会儿人潮已经失去控制了,都往花棚这边涌过来,人挤人,人撞人,花棚都快撞歪了,苏小小姐想够得着也不是那么容易。春心在一旁看着,也替她着急,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的花拿过来,然后扔进浩然的背筐。
她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等做完看周围几人看她的眼神,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若她现在是个女人还好些,偏偏是个小道士……
那个苏小姐怔了一下,随后尖叫起来,伸掌就对着春心脸上抓去。
春心一时躲闪不及被她抓在脸上,只觉左颊火辣辣的疼,似是破皮了。她一手捂住脸,心道,这小姐脾气也真够大的,不是碰了一下她的花嘛,又不是碰了她男人。
两位夫人听到叫声,都匆忙过来,年纪小些的夫人问道:“女儿,你怎么了?”
苏小小姐一指春心,“她,她抢我的花。”
春心捂着脸,嘟囔一句,“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她说了刚才的事,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帮她送了朵花。
苏小小姐一指她的脸,“你这臭道士还敢说,你破坏了我和探花郎的因缘。”
春心心道,这小姐也是刁蛮无礼,任性到极点,至于她也是没事找事,帮人递什么花啊?一朵花就恨不能抓死她,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浩然是认识的,还不掐她的脖子。
大夫人走过来劝,“一点小事,别大惊小怪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该怎么办?”
苏小小姐看许多人向这边看过来,也不想落个恶妇的名头,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没能送成花,满心的不高兴,不时瞪春心一眼。
浩然身前身后围的全是人,根本没发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和一个道士为他争风吃醋,几乎大打出手。倒是陈冷湖向这边多瞧了一眼,看见春心脸上的伤,不由面色微沉。
春心暗叹一声,碰上这么刁蛮的小姐,就当她倒霉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别开生面的探花使比赛在锣鼓喧天中结束了,京城的府尹彭程汗亲自来清点每个进士身后背筐里的花束数量。
第一名是陈冷湖,共得了一万两千多束花,第二名是李浩然四千三百多束,第三名是榜眼杜明清,只有两千多,至于那剩下的进士有许多就几百束,有些还是友情赠送。
其实不用仔细数花束,只需看背筐的数量就高下立判,别的进士都只是一两个背筐,而陈冷湖一个背筐根本装不下,换了十几二十个背筐才装完了,这还不包括那些不小心掉到地上,来不及捡的。
最终陈冷湖以巨大的悬殊赢得了胜利,几乎半数以上的未婚女子都钟情于他,这在历届探花使的比赛中都是少见的。而且自蕈国立朝开始,能被钦点状元郎又获得探花使称号的,也不多见。
在空地正中的地方早就搭好一个半米的台面,那是宣读圣旨,为探花使颁发荣誉的地方。因建在花棚正中间,被周围花棚里鲜花彩带衬托,倒显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府尹彭程汗等上台宣读圣旨,百姓们跪地接旨,高呼“万岁”。圣旨大意是说探花使“少有容止,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那些词翻译过来就是说状元公长得如何漂亮,如何惹人喜爱,如此云云。反正每年都用同样的词,也没有什么心意,众人对圣旨内容不感兴趣,只拿眼睛瞧着陈冷湖。
周围全是欢呼赞叹声,在众人的热情之下,陈冷湖上了台接圣旨,他脸也一直阴沉着,就连府尹亲手把象征探花使的金花筐送到他手里,也没见他展露半丝笑容。可就这酷酷的样子,更是引人注目,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芳心暗许,只盼得到状元爷兼探花使的垂青。
彭程汗递在他手里的金花筐,当然不是真的和花筐一样大小,也就手掌那么大,镂空雕刻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摸就是真金。
这个金花筐是蕈国礼部特别打造的,是无上的荣耀,比得了千两黄金还弥足珍贵。但是现在陈冷湖握着这金花筐却并不觉得太开心,他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个讨厌的女子抓伤了她的脸,也不知伤的严重不严重。
她的皮肤娇嫩异常,轻轻一掐便有大片淤青,被指甲划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越想越觉闷气,那张脸越发阴沉。如果可能,他倒真想在那个讨厌的小姐脸上打上一拳。
彭程汗看他那表情,不由笑道:“怎么?今日状元公拔了头筹,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陈冷湖微微一笑道:“心愿是没有,不过第一次手里握着这御赐之物,心中无限感慨而已。”
彭程汗颔首,“确实如此,本官也曾年轻过,当年为了这探花使拼尽全力,可是最终也没赢了比赛,反被三甲第七十名的一个同进士得了去。”
后来那个赢得探花使之位的人尚了公主,成了皇家的东床快婿,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妹婿。那时因为此事他还感慨不已,只恨爹娘没把自己生成个小白脸,长得不如人家漂亮才没给闪亮前程。
陈冷湖对他所说的事不感兴趣,只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行送花典仪?”
“随时都可以。”彭程汗笑着比了个请的动作。
陈冷湖转身在自己背筐里开始翻找,要挑一朵最美的花,他一边找一边问道:“花送给谁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男人女人都行?”
彭程汗“啊”了一声,就在他张嘴的同时,陈冷湖已经从台上跳了下来,大跨步沿着花棚向西走去。
他每走过一个花棚,都能收到无数的期盼和哀怨的眼神,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他,盼着他,盼他手中的花束能递到自己面前。
陈冷湖迈过一个又一个花棚,在万千期待的眼中走过,最后停在户部侍郎苏鹏宇的花棚前。
京城人都知道,苏家两位千金都是美人,尤其是苏大小姐,苏玉环,美貌在京城人尽皆知。当时便有人大胆猜测,这可能是要送花给苏小姐的。
看见状元向这边走来,苏玉环心中也一阵惊喜,她本就对陈冷湖有意,那花束也只投给了他,难道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真打算把这个如意郎君送给她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