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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前脚刚走,盛尧山便困兽一般的独自一人在温家的小院转悠开了。
他心里装着事儿呢,此刻,早见到温姑娘一刻,便能将松涛先生的主意早些告诉温姑娘。
温家的小院,是任越亲手挑选的,景致布局和松涛先生现居的小院极为相似。
后院里的那棵石榴树不知道何时,火红的石榴花早已落下,青涩的果实悄悄的挂满了枝头。
今年的初夏来得早了些。
房前的藤蔓缠绕在竹架上,和着节竹的清凉,搭出一片绿茵,可是盛尧山无暇享受那片惬意的绿茵,他在焦急的等待着温柔的出现。
曾几何时,那个瘦小纤弱的丫头,竟在他那颗宽广的心里,占据了如此分量深重的一席之地。
重到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会牵动他的心。
虽然嘴上从未说过,可那日酒肆老伯的一番话,却是让盛尧山豁然开朗。
原来那丫头早已悄悄的住进了自己的心中。
温柔随着爹娘到了房前,轻轻的推开门,盛尧山正负手背对于正门。
高大的身姿,宽阔的背肌,还有那熟悉的青衫,赫然跃入温柔的眼眶。
“盛将军!”温柔惊呼。
“温姑娘,你可回来了,尧山有急事要和姑娘说。”盛尧山转身,急切的拉着温柔就往厅堂里走。
“站住!”温守正大喝一声。
“温大厨,温家大婶,事情紧急,尧山需得和温姑娘单说。”盛尧山急切道。
事实上,其实他要说的话,无非是要提醒温姑娘如何对待刘章,可这话若是当真让温氏夫妇听了,盛尧山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我温守正的闺女,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躲躲闪闪!好歹盛将军也是我大周的将军,难道京中都流行如此偷偷摸摸的私下之事?”温守正不乐意了。
“温大厨,您这是何意?”盛尧山怔住了。
“何意?只怕是我这一介草民要质问将军才是,您这是何意?倘若当真看上了我家小女,就是做小,您也得登门和我这未来老丈人请示不是?哪有直接拉着我家闺女就走的道理!”温守正有些恼了。
“做小?”盛尧山彻底糊涂了。
“盛将军,民妇是个妇道人家,不会说那官场上的话,可有些话,民妇身为人母却是非说不可。柔儿是我的心头肉,即便是盛将军看上了,民妇也是舍不得的。您将军府地位高高在上,随便娶个什么千金小姐,都各个在柔儿之上,您就放了柔儿吧!体谅体谅我这为娘的苦心吧!哪个当娘的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小?”周氏见话已说开,旋即也是上前说了个明白!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嫁娶,什么做小?柔儿哪有说要嫁人了!”温柔急了,一把甩开盛尧山的手,嚷嚷道。
“柔儿,你还小,未经世事,不明白,将军府是好,盛将军人是好,可若是要给人做小,娘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周氏说罢,将温柔紧紧的拉至身边,一副拼死护住的样子。
“温大厨,温家大婶,想必你们是误会了,尧山此番前来,是要和温姑娘说要小心怀德王刘章一事!并非你们所说的嫁娶!”盛尧山此刻,多少是明白了一些,虽然心中对温氏夫妇的话颇有感慨,可是迫于无奈,还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怀德王刘章?”温守正愣了。
“哦,敢情盛将军不是来提亲的啊!”周氏自言自语道。
“爹,娘,你们……你们……唉……羞死人啦!”温柔终于从自家爹娘口中明白了什么怎么回事,臊得小脸通红通红的。
“不是,街上都那么传……说是那日,盛将军带着柔儿共乘一骑,那些当兵的又说什么将军夫人……我还以为……”温守正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爹,你还说!”温柔羞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盛将军,您莫怪哈,都是那些街坊四邻的,找上门来东问西问的,民妇这才……”周氏也是大为尴尬的解释着。
“娘……”温柔嗔怪道。
“妇道人家!乱嚼舌头根子!”温守正瞪了一眼周氏,狠狠道。
“无妨无妨,想必那日是一场误会。温姑娘心灵手巧,又貌美善良,日后必是会嫁进好人家的。”盛尧山摸了摸鼻子,有些底气不足道。
“不过,眼下还是商讨如何应对七日后怀德王那边吧,此番尧山前来,也是受松涛先生所托!”盛尧山此刻虽然心里酸酸的,可还是将七日后的事情,放在了头等的位置。
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开,温氏夫妇大为震惊。
“盛将军,那刘章当真是让我七日后去烹羊?”温柔一边咬牙切齿道,一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正是。”盛尧山道。
“好,我去!”温柔心中一面清楚的回忆着前世刘章赶尽杀绝的一幕,一面在心中暗暗的打定了主意,此番前去烹羊,定是要带上世上剧毒的鹤顶红,放进羊肉中,定是让那刘章吃后,七窍流血致死,以报前世灭门之仇!
“不可,万万不可!”盛尧山赶忙阻拦。
“对,柔儿,听盛将军和松涛先生的,不能去!咱们虽然对这个什么怀德王不了解,可若是你真的去了,倘若那刘章当真是看上了你的手艺,将你带回府中,便是犹如笼中之鸟,终身囚禁不得自由了!”温守正担忧道。
“温大厨所言极是,松涛先生和我们都是如此顾虑的。”盛尧山顿了顿,“所以,当日温姑娘切不可出现!”盛尧山继续道。
“盛将军,那倘若柔儿七日后前去,然后故意将那羊肉烹制得无滋无味,想那刘章也必是会放手的吧!”周氏试探性的问。
“不可,不可!”盛尧山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温姑娘的厨艺,怀德王早已通过九皇子殿下之口有所耳闻,想必这几日,必是会有所目的的去打听一二,若是温姑娘故意而为之,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啊!”盛尧山忧虑道,重重的怕打了一下厅堂的门框。
“那可如何是好!柔儿,要不趁这几日,你回咸阳去避避风头吧,咸阳那边,你大伯二伯都在,房舍也在,回去也好有人照顾。”周氏说罢,就要起身去收拾行李。
“温家大婶,倘若温姑娘走了,那不是明摆着不愿意给怀德王行厨吗?依着怀德王的性子,必是要追到咸阳的!更何况此番他前来,就是来视察西北的攻防,行程都是他定的,温姑娘怕是躲不掉啊!”盛尧山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周氏一时没了主意。
“松涛先生的意思是,温姑娘既不能躲,也不能在七日后出现,得正正常常的在省城行厨,却又还得有正当理由躲开七日后的烹羊!”盛尧山道。
“还请盛将军明示!”温守正急切道。
“病!”此刻,温柔和盛尧山几乎异口同声。
盛尧山心中大喜,侧身望着纤瘦的温柔,温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居然能和先生所想如出一辙。
“对,就是称病!这病还不能是寻常小病,需得是没来由的突然病倒,不仅要突如其来,还得是不得人近前之病!”盛尧山笑道。
“那是何病?”周氏不解。
“就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呗!”温柔瘪了瘪嘴,又无奈的看了一眼盛尧山。
“七日后,怕是要委屈温姑娘了。”盛尧山狡黠的笑了笑,一番耳语后,抱拳离开。
刘章来了,虽然只见了一面,可是温柔的心中却已然有万把利刃,欲将其撕得粉碎;无奈如今自己势单力薄,为了前世的复仇,只能暂时隐忍,待到时机成熟,一切水落石出,再杀他个体无完肤吧!
温柔心中暗暗道。
下午时分,松涛先生的小院里,闪进来一个灵巧的身影,惊得院中的羊儿不住的咩咩叫着。
“水墨,去看看谁来了。”松涛先生躺在床上唤道。
“温姑娘!”水墨刚一出来,就看见院中身着翠色衣衫的温柔。
此刻,温柔正在爱抚着小羊的头脸,将一把香菜亲昵的喂在小羊的嘴下。
听闻水墨呼喊,盛尧山闻声赶来。
下午斜斜的日光,将院中的一切倒影,都拉扯得如同晕染的水墨画。
温柔翠色的衣裙自然的垂落,白皙修长的手臂轻轻爱抚着羊儿洁白、柔软的绒毛。
小羊下颌微微轻动,喷香的咀嚼着温柔喂给的香菜。
不时的发出得意的咩咩声。
此番人景合一的景象,盛尧山一时看得痴然。
“是丫头来了吗?也不进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松涛先生听闻声响,从房中唤道。
“松涛先生好!”温柔调皮的闪进房间。
“水墨,去洗些水果给丫头吃,丫头这几日清减的厉害啊!”松涛先生躺在床上,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慈爱。
“先生,您瘦了。”温柔看着颇有些虚弱的松涛先生,一时心头满是酸楚。
“不碍的,我那是自己吃梨喝水,泻肚而已,吃几副汤药就要了,权当清肠了!”松涛先生幽默道。
“先生,小女子都听说了,先生嫉恶如仇,为了小女子的事,让先生费心了!”温柔上前轻轻扶起欲坐起来的松涛先生。
“九皇子殿下年幼,不谙世事,你这丫头又没个心眼子,唉……老夫不操心,怕是以后没人给我做好吃的喽!”松涛先生打趣道。
“先生这是说哪里的话,您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这点泻肚怕什么!好生调养着,六日之后小女子亲自来烹羊给先生解馋!”温柔说着,调皮的望了望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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