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手戏

九夜狂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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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明川的脚伤痊愈后,他的新电影《一代武皇》正式开拍,厉明川饰演男主角汉武帝刘彻,而叶棠也出乎意料的接到了剧中的一个小角色,这也是他加盟澄星后接到的第一份工作。

    八月初,南方夏日最热的时节,《武皇》剧组在江南小镇的影视拍摄基地取景,厉明川率先进组,投入到拍摄工作当中。

    《武皇》由名声正盛的新锐编剧冯仑执笔,呕心沥血完成了这部剧本,故事人物出自于历史,但情节走向架空于历史,以大胆的演绎手法讲述了一代武皇不为人知的故事。

    叶棠在影片中饰演的角色是个台词不多、很快被炮灰的杀手,也是汉武帝手下的一枚棋子,这个角色前后只有三场戏,连名字都没有,剧本里称其为“杀手一”。

    由于参与的戏份少,叶棠进组的时候,剧组已经开拍三个礼拜了。

    叶棠抵达剧组后,见过演员副导演,跟随生活制片来到剧组下榻的宾馆修整。顾彪要给他配一个助理,但是被叶棠婉拒了,一来他在剧组停留的时间较短,觉得自己应付的来,二来同公司的厉明川已经有四个人跟进组,万一有什么需要,临时照应一二也没多大问题。

    叶棠走进宾馆大堂,正碰到厉明川携廖展迎面走过来。

    廖展正是《武皇》的另一位重要主演,饰演韩嫣。廖展自接替叶棠出演《撒丫子疯跑》后,人气直线飙升,他机灵搞怪的性格,和超高的颜值俘获了无数少男少女的芳心,如今更是代言、片约不断,顶着“小鲜肉”的名号,已经在圈内俨然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厉明川和廖展正有说有笑,廖展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厉明川眉眼带笑。

    叶棠挪开了目光,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

    “叶前辈!”廖展率先发现了叶棠,叫道。

    叶棠客气道:“你好。”

    现在是拍戏空挡,廖展顶着古装头,身上换上了休闲的短裤t恤,本是怎么看怎么怪异的装扮,但偏偏在廖展的颜值下被hold住了。廖展俊俏的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的光泽,他站在厉明川身边很近的位置,热情的说道:“是刚到吗?欢迎进组!”

    叶棠:“谢谢。”

    厉明川神色颇为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叶棠:“改签了另一架航班。你们忙吧,我去放东西。”

    厉明川:“我帮你。”

    叶棠:“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廖展提醒道:“厉哥,你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不是说3点到片场吗?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宾馆外面,果真停了辆小巴,那是剧组提供接送演员往返于片场和宾馆的车。厉明川本是有保姆车的,但那辆保姆车早上爆胎了进了修理厂,他也只能屈尊降贵的坐小巴去片场了。

    厉明川看了眼表,最后向叶棠说道:“那你自己上去吧,有事打电话,我接不了电话就直接找柴丙。”

    “好。”

    厉明川和廖展走后,叶棠拉着行李来到自己的房间,他的第一场戏是大夜戏,要等到后半夜才开拍,所以距离出发去片场还有一段时间,叶棠修整过后,研读了一会剧本,便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养精蓄锐。

    晚饭过后,叶棠被接去了片场,梳化完毕后,开始了漫长的候场。

    片场里,除了男主主角有自己固定的保姆车外,还有一台公用的保姆车,供主职演员休息,谁当天有戏,就可以临时使用。

    叶棠的出演的是个男八都排不上的小配角,自然轮不到他用保姆车,就在候场区放了张折叠椅,坐着看剧本。

    其实那剧本也就是几页纸,他早已经烂熟于心,他的第一场戏没有打戏,所以还算轻松。

    叶棠泰然自若的在片场一角候场,片场的其他人却按奈不住了,曾经的电影男主角,冲击过“金鼎奖”的实力派演员,竟然现在沦落到来出演这样的小配角,片场工作人员的微信工作群“武皇小分队”里立刻活跃了起来:

    灯光小黄:“看到叶棠了吗?连个助理都没带,刚才是自己搬着折叠椅过来的。”

    场记白子:“我要是他,就不接这个戏了,掉价!”

    摄像颜总:“我看他好像没怎么样呀?”

    “表面没怎么样,内心肯定是汹涌澎湃的,廖展也在片场,好尴尬呀!”

    “尴尬+1,《撒跑》过后他们就没合作吧?怎么也不避一避?”

    “他们都有大心脏……”

    “警报警报:廖展收工了!正往候场区方向行进!”

    “!不忍心看了!”

    “我赌10块钱,他们俩得撕起来!”

    叶棠对身边的议论和即将到来的风险浑然不觉,仍在心里揣摩着剧本。

    廖展却已经发现了叶棠,“叶前辈,怎么在这坐着?去保姆车上坐吧,这蚊子多,车上有蚊香,还有冷气风扇。”

    廖展挤了挤眼,跟叶棠招呼道。那第三台保姆车现在正是被他使用。

    叶棠客气的回绝道:“晚上还行,不算很热,谢谢。你辛苦了。”

    廖展:“真正辛苦的是厉哥,他今天恐怕得连轴转了,一会和你还有场戏吧?”

    “对。”叶棠肯定道。

    “武皇小分队”群里:

    “直播:廖展和叶棠正面接触!”

    “艾玛,我尴尬症都要犯了!”

    “我支持小棠棠!”

    “男二对龙套,简直是前浪死在沙滩上,死的也太凶残了!”

    廖展在叶棠身边坐了下来,“叶前辈,上次我参演《撒跑》的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叶棠:“不会,都是工作需要。”

    廖展:“那就好,我其实挺担心你会介怀这件事,其实公司安排我接替你出演《撒跑》的时候,我本来是拒绝的,后来卫视的领导都来找了,我实在没办法才答应接演的,可是没想到前辈你因为这件事居然离开星宇了,我实在很过意不去。”

    叶棠:“我离开星宇,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廖展愣了愣,转而说道:“你加盟澄星,是厉哥帮忙引荐的吗?你们好像关系挺好的?”

    叶棠用力想了想,他和厉明川的关系算好吗?他12岁搬进厉家,才两年时间就跟厉明川闹翻了,厉明川再没搭理过他,在学校对他也是避之不及的;后来26岁入行,给厉明川做了几个月助理,结果做成了“炮/友”;现在29岁,居然还阴错阳差的成了一个公司的同门师兄弟,关系简直剪不断理还乱。他们有着最亲密的身体接触,却有两颗背道而驰的心,不管他多么主观的想要认为他们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己在厉明川心里有着一席之地,那终归只是他一个人的自说自演而已。

    面对厉明川现任情人的问话,叶棠挺有自觉的将他们二人17年的过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一般,之前做过他一阵子助理,一起共事过。”

    廖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叶棠,“原来如此,他这人是很念旧,不然当时也不会因为顾总而离开澄星。”

    叶棠点了点头。

    廖展的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厉哥总和我提起你,我以为你们私下关系也不错。”

    叶棠不置可否,等着这段寒暄告一段落。

    廖展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厉哥很重情义,不过有的时候也会让别人会错意,惹来麻烦,你听过之前那个中戏女孩儿的事吗?”

    叶棠看着廖展年轻的面孔,那真是一张精致的脸庞,五官比例恰到好处,每一处轮廓的线条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有着这样的硬件,也难怪会这样迅速的蹿红。

    廖展期待着叶棠有什么回应,然而叶棠却什么也没说,他只好继续讲道:“上次有个中戏的女孩儿被厉哥提携了一下,给了个机会出演了个小角色,其实厉哥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女孩儿却以为厉哥看上她了,愣是缠着厉哥不放,最后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闹了好大的笑话,前辈你说,可笑不可笑?”

    叶棠垂眼轻笑了一声。廖展居然是来找自己示威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年轻演员都狗血言情剧演多了,不要入戏太深。

    “明川知道你来找我吗?”叶棠直视着廖展问道。

    廖展漂亮的眼睛有些了片刻迟疑,叶棠的眼神像是已经洞穿一切,他期待看到的反应、表情全都没有出现,难道自己猜测错了?

    廖展回答:“不知道。”

    叶棠甚至是鼓励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却令廖展有种自己的别有用心被彻底看穿的感觉,那感觉十分不好。廖展的表情有些僵硬,顿觉叶棠大局在握的神色让他十分不舒服,可明明他才该是占上风的那一个才是,叶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廖展看了看周围,发觉来往的工作人员不少,便又柔和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叶前辈,我先走了,收工了,祝你一会拍摄顺利。”

    “谢谢。”叶棠说道。

    目送廖展离开,叶棠收起了刚才的和眉善目。

    以前也有厉明川的小情人找到他这里来过,有逞强耍狠的,也有上来就动手的,按理说他早练就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了,可怎么这一次,才短短一回合过手,就让他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一块?叶棠自虐的想着,这样也挺好,把他对厉明川的感情一点一点掏空,到最后真正放手的时候,就不那么疼了。

    多少次,厉明川只稍稍给一点甜头,他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接受厉明川心血来潮施舍的一点好,简直不可救药。

    在处理别的事上面,他从来都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也向来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自小离开父母生活,让他不得不很早就要独立处事,他知道他背后没有依靠,别的小孩还在和父母撒娇、被父母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年纪,他靠的只有自己。眼泪没有人会在乎,所以没有必要再流,示弱不会给他带来包容与忍让,所以他必须强硬。

    这也许是为什么,当初厉明川只给了他一点点的好,就能够在他的心里放肆的滋生蔓延,让他抵挡不住。他对厉明川,几乎没有招架的能力,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

    他的果决,他的干脆利落,还有他那点不值钱的自尊,在厉明川身上通通消失不见。理智上,他是清楚这是不对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但行动上,却始终做不到和厉明川撇清关系一刀两断,到现在自食苦果。

    可那是他喜欢的人啊,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如果喜欢一个人已经用了将近一半的生命,那么要忘了这个人,恐怕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愈合的吧?

    所以若是将来,由厉明川亲自断了自己的念头,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他的可惜就能少一点,反正都是他得不到的人,最终没能实现的爱情,就也显得不那么的遗憾。

    总有一天,厉明川将不会再来找他,不会再给他希望,那个时候,他的感情也会慢慢被淡忘,最终随着时间流逝。再浓烈、再激昂的感情,都会最终变得渺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那时候他也就解脱了。

    夜色最浓稠的时候,厉明川拍完了和女主角的一场戏,下来换装补妆,酷暑时节拍古装戏对演员来说是非常辛苦的,虽然是晚上,厉明川脱下来的戏服还是湿透了三层。

    为赶进度,现场很快调整布景,为厉明川和叶棠的对手戏做准备。

    厉明川换装的空档,叶棠已经被提前叫走,和厉明川的灯光替身一起,在机位前调光。

    直到厉明川重新扮好,回到摄像机前就位,才看到片场的叶棠。

    叶棠上身赤/裸,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亵裤,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身子被吊起在空中。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和身上布满特效化妆后的伤痕和血迹,由于拍摄还没开始,他的脚下站着一个矮凳,开机后就会被撤开,令他双脚将将能够用脚尖够到地面。

    这场戏讲的是杀手一被自己的主子刘彻怀疑是奸细,被刘彻吊在树上当众用刑。

    厉明川看着叶棠袒露在外的胸肌和腰腹紧实的线条,眼神变了又变,差点从自己酝酿的情绪里出了戏。

    开机打板。

    厉明川手持两指粗的马鞭在叶棠面前站定,淡淡说道:“你体内的焚心已经发作,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叶棠:“……”

    叶棠低垂着头,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厉明川用马鞭的手柄挑起了男人的下巴,“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先皇的遗诏究竟在何处?你招,还是不招?”

    被吊在空中的人一身伤痕累累,声音很是虚弱,眼神却是清澈坚决,“属下……从未背叛过主人,并未见过……什么先皇遗诏。”

    “嗖”的一声,厉明川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声响,最后重重落在叶棠的身上。

    叶棠浑身一颤,却没发出一点呻/吟,只有两腮紧绷的肌肉泄露了他身上的痛苦。

    厉明川面色阴狠,“朕最恨被人欺骗。”

    又是一鞭落下,那鞭子落势极重,将叶棠吊着的身子打的转向了一侧。

    厉明川的眼中盛满了戾气,“是谁派你接近朕!?说!”

    叶棠鼓起勇气,看向自己高贵的主人,当权者衣料华贵,干净而体面,更衬得他狼狈脏污不堪入目。

    叶棠的眼中像是有无数难言之隐,像是敬畏,又像有着眷恋,最后艰难的说道:“属下不曾……欺骗主人,所言句句为实。”

    厉明川:“撒谎!”

    厉明川一阵泄恨的在叶棠身上挥打着鞭子,叶棠的身体如风中败絮,在厉明川密集如雨的鞭子下,被抽打的来回转动。

    到了最后,叶棠的身子痉挛一般的向后弓起,眼中已然有了绝望的神色,口中终于泄露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厉明川眸色一深,竟是走到了叶棠背后,一把揪起了叶棠的头发,迫使人的头向后扬起。

    他在人耳边说道:“你不该试探朕的底线。”

    那声音极低沉,却极富压迫力,令叶棠竟是浑身一颤。

    叶棠:“……”

    厉明川:“朕,才该是你最大的恐惧。”

    场外,副导演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怪异的神色,他低头查了查剧本,又抬头看了看场地中的主演,悄声和旁边的编剧助理说道:“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呀?”

    编剧助理显然也摸不着头脑:“剧本上有的已经演完了,这是在freestyle”

    坐在监视屏后面的总导演却举起了一根食指,在空中点了点,示意摄像不要关机,继续拍下去。

    他居然在这短短一幕过场一般的戏中,看到了惊人惊奇的戏剧张力。

    这一幕戏在整个电影的故事情节里其实只是一个过渡,用来侧面展现刘彻执政后日渐偏激的性格,对身边至亲至信的人的猜忌,以及越发残暴的作风。

    本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几句台词,甚至是有些鸡肋的故事情节,竟让他在厉明川与叶棠两个人的对视里,看到了奇妙的火花,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更多,就这么完全被调动起了胃口。

    专业的演员们棋逢对手时,会被激发出一种斗志,厉明川看上去就是如此,他是那样沉浸在当下的一刻,全然已经角色上身,顺着情绪即兴演绎。

    而叶棠竟也完全接住了厉明川的戏,完全看不出慌乱的痕迹,稳稳的再把戏高质量的抛回去,配合默契无间。

    总导演眯起了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珍宝。

    厉明川和叶棠的这段戏一次就过了,打板后,厉明川看着仍被五花大绑的叶棠,手在绳子上扯了扯,感叹道:“绑得还挺紧。”

    叶棠:“……”

    厉明川刚才挥鞭子是很有技巧的,看着动作大,但实质上并没有伤到他。

    厉明川凑近叶棠的耳边说道:“看你被绑着,我都快硬了。”

    叶棠一愣,他向周围看了看,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收设备,没有人注意厉明川的举动。

    他对厉明川心血来潮的举动实在不明所以,他很像问问厉明川是不是廖展没有满足他,还是厉明川心疼廖展,不忍心把人累着?可是末了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只当厉明川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那边,厉明川不知道叶棠心中的想法,全然不顾片场来来往往的人,低声的暧昧说道:“怎么办,好想吃掉你。”说罢,还别有用意的舔了舔嘴唇。

    叶棠的双手还被吊在头顶,面对厉明川的戏弄避无可避,只得将头扭向了一边,缄默其口。

    远处,工作人员只看到片场中央的两个男演员,一个在热心的帮助同僚解开道具绳索,另一个闭着眼,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涨的耳根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