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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掌柜赶到望月轩的时候,望月轩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将昏迷不醒的徐心然抬到了卧室里,只是一个个都束手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年纪大的婆子掐了徐心然的人中,却丝毫没有用处。
徐掌柜唉声叹气,却无计可施,只得一会儿拄着拐杖踱来踱去,一会儿坐下来看着女儿,简直是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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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心里也着急,坐上马车,不停地催促车夫老王加快速度。她找钱道士施法,并不是想要徐心然的命,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令丈夫相信她必须尽快出阁,所以她担心,钱道长经常干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一不小心弄错了,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岔子,才会使徐心然的心口疼又开始发作。而在这半个月之内,徐心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丈夫肯定会起疑心的,怀疑徐心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的戾气发作,哪怕不怀疑这个,也会怀疑钱道士的手段,而一旦钱道士被怀疑,那么钱道士所提出来的破解之法,丈夫就不一定会采纳了。
好容易赶到了云虚观,敲开观门,向负责守门的小道士说她有急事找钱道士,然后直直地冲进了钱道士的房间。
“舅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那丫头今天忽然又心口疼了,现在都疼晕过去了,是不是你又施法了?”苏氏一进门。也不说客套话,喘着粗气就直接质问。
钱道士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啊?我说过这半个月内她会没事的。哎,你这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就是问我这个?”
“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苏氏好容易喘过气来,坐在一把椅子上。“舅舅,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里小人儿很多,是不是你弄错了?本来要给别人施法的,却弄到我们家那丫头身上去了?”
钱道士对于任何一个人质疑他道术的人都十分恼怒,即便苏氏是他的外甥女儿也不例外。他生气地一拂袖子:“哼,我有那么笨吗?连这个都会弄错!”
苏氏急道:“可那丫头今天又心口疼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钱道士翻开床铺,掀开一块青砖,从地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个两寸来长的小布人儿,没好气地递给苏氏:“你自己睁大眼睛瞧瞧,这就是你家那丫头的替身,你看看上面有什么没有?”
苏氏将小布人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这个写这徐心然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布人儿,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的确没有被施法。
“可是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既然你没有施法,那丫头为什么又发作起来了?”苏氏也有些茫然,“还请舅舅再跑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钱道士有些不想去:“可这不关我的事啊,你自己也看见了,你家那丫头的替身好好儿的。”一面说一面小心地将小布人儿重新搁进了箱子,然后把箱子藏回了床底下。小心翼翼地盖上了青砖。
苏氏只得拿出了一锭银子:“舅舅,您就帮人帮到底,和我去看看吧,要不我和我家老爷解释不清楚啊。上一次,你说可以保得那丫头半个月的平安,我家老爷已经同意将她送到陈家做妾了,这眼看着事就快要办成了,却横生枝节。舅舅,您就再帮我一次吧。”
钱道士接过银子:“好吧,那我就再跟你走一趟。”
苏氏心里暗骂自己这舅舅见钱眼开,嘴上却谦恭地连连道谢:“多谢舅舅。我就知道,舅舅最是热心肠,不会坐视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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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和钱道士赶到望月轩的时候,徐心然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徐掌柜看见钱道士立刻就一把抓住了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呀……”
钱道士因为大半夜的被苏氏硬拽来,心中有些怨气,所以有心要折腾徐家一番,于是环顾了一下徐心然的卧室吩咐道:“这是邪祟又卷土重来了。对了徐老爷,我给你的说的法子,你考虑了没有?这邪祟乃大小姐一出娘胎就带来的戾气,无法根除,只能压制,若是将大小姐嫁给一个八字好的人,那就没事了。不过这次却有些麻烦,不能像上一次一样,做个简简单单的法事就行,这一次,贫道需要拿出些手段来了,才能保证这邪祟不再兴风作浪。”
徐掌柜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问道:“道长都需要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钱道士煞有介事地捋着山羊胡子,镇定地说:“黑狗血一盆,糯米三斗,红线两丈,公鸡一只……”
钱道士一口气说了很多东西,虽然花不了什么钱,却得下一番功夫去寻找。徐掌柜病急乱投医,也不去仔细考虑钱道士说的这些东西究竟能不能用得着,只是一叠声地吩咐下人们去寻找。
折腾到近寅时,钱道士需要的那些东西才准备齐全,钱道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吩咐徐家的小厮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好,然后叫闲杂人等全都退到院子里去,以免被受了惊吓的邪祟上身。
徐掌柜担心女儿,可又不能不听钱道士的话,只得带了众人全都退到院子里,却眼睛不眨地盯着徐心然的房间。
管家徐安悄声对他说:“老爷,大小姐不会有事吧?我怎么看着这道士……”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虽然徐安的声音很小,可苏氏耳朵尖,还是听见了。立刻不满地瞪着他,“难道我请来的钱道长是来骗钱的吗?”
徐安急忙道歉:“二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大小姐。”
“我也担心大小姐啊!”苏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难不成只有你担心?若是我不担心大小姐。那我何必连夜跑一趟云虚观?”
“行啦行啦,你们都少说两句!”徐掌柜烦躁地用拐杖敲了敲地,徐安和苏氏只得同时闭上了嘴。
徐安趁大家都盯着徐心然的房间,悄悄走出了望月轩,叮嘱几个机灵的小厮:“你们绕到望月轩后面去,别叫那道士发现,看看他究竟在大小姐房里做什么,若是他对大小姐不利,你们就去擒住他。”
小厮们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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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的房间里,钱道士对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心然左瞧右瞧。他想知道,究竟哪个地方出了错,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对写有她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人儿做法,她突然会心口疼,难道。她真的病了?
钱道士装模作样挥舞了一会儿桃木剑。然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面观察着徐心然,想看出来她是不是被别人施法才病倒了。挥舞桃木剑是给院子里的徐掌柜等人瞧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没什么用,可他若是什么么也不做,徐掌柜一定会起疑心。
钱道士瞧了半天,什么也没瞧出来,他有些着急了,干脆走到床边。想看看徐心然是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刚才就有这样的怀疑了。
“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
钱道士刚刚走到徐心然身旁,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笑声十分怪异,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钱道士毕竟是修炼多年的出家人,瞬间的惊慌过后急忙转身,同时桃木剑刺了出去,却一眼看见两个面色像面粉一样白、嘴唇和牙齿鲜红、嘴角还滴着鲜血的东西,一跳一跳地朝着他跳过来。
钱道士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他虽然号称法力高深,实际上却连半个妖魔鬼怪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只不过那厌胜之术的确是真材实料,不过只是用来害人,若说到救人,他真的是半分也不懂。平时,他都是想办法弄到一些有钱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做些人偶施法,当那些被施法的人或者生病或者癫狂,他就会去替人消灾,这些年来,也赚到了不少金银。
而此时此刻,眼看着这两个恐怖的东西慢慢逼近自己,其中一个还将长着三寸长指甲的惨白的手臂伸到了自己鼻子底下,钱道士不由得肝胆俱裂,大吼一声“有鬼啊——”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可是,房间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两个这样的怪物,而且这两位还吐着长长的、鲜红的舌头,那舌头一直拖在了地上。这二位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一脸喜庆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在向他示好。
钱道士骗人无数,却从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当即脑袋里灵光一闪,知道这个时候,就先别去管徐心然怎么样了,先逃命要紧,于是瞅准一个空子,三步两步窜到了窗户跟前,一把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
可是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然后还有一双手将他拦腰抱住,拖回了房间。
若是换了平常人,恐怕已经被吓死了。可钱道士自己也是玩弄厌胜之术的人,到底胆子比常人大许多,他定了定神,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他强烈怀疑,徐心然根本就没有再次中邪,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再施法,八成儿是这女子发现了什么或者怀疑了什么,故意找人扮鬼来吓他。
可是不管是真鬼也好,是人假扮的也好,这四位已经将他踢翻在地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扇他的耳光,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他揍成了一个猪头,牙齿了掉了三颗。而且这几位还拿脚踢他,踢得那个狠哟,简直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出来了。
钱道士一面抱头哀嚎,一面明白了,的确是有人装鬼来吓他。可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于是,钱道士再也顾不得其他,扯开嗓子就嚎:“救命啊——救命啊——快打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