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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见林靖书也在,便急忙先给林靖书行礼,然后便站在一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这是怎么了?”傅媛问道,“有什么事就快些说。”
小厮偷偷看了看林靖书,双手递了一张票子上去,勉勉强强的开口道:“香榭画舫那边传了客票过来,几位爷撺了个饭局,差了人来请奶奶去。”
说完又低着头偷望了林靖书一眼。
傅媛也微微一愣,暗叹自己真是睡糊涂了,忘了自己还有这一帮子“狐朋狗友”,她虽平日出行从不瞒人,但到底是在林靖书的面前,所以只拿了客票,放在一边的炕几上,道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报信的小厮退下。
那小厮也不敢多问,便急急去了前边,回了来发票的画舫家人,大致说了情况,说这次他家少奶奶兴许成不了行了,让各位爷先开局,不用等了。那家人得了话回去就按此回了。
傅媛压着客票,只敛神静气的坐着喝茶,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傅媛只是想看看林靖书的反应,但林靖书却也如她一般,只当没有这事,捧着茶起身,去看起傅媛书架上的书。
傅媛面上和和淡淡的,但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林靖书在书架上摆弄的手,原因自不必说,傅媛在书籍上“涉猎”颇广,诗词杂览,小说稗官,自不在话下。只是那书架顶上放着的几卷,尤其是镶着锦缎封皮的那几本却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眼看林靖书的手已经搭上那一沓锦缎封皮的书,傅媛忙站了起来,道:“我看我还是去吧,毕竟都派人来请了,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林靖书此时以从中抽出一本,看着傅媛的反应,眉梢就不由的轻挑,一边翻一边向傅媛走过来,“嗯,你要去的话,也带上我,我倒还没去过那些地方。”
傅媛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突突的痛,但脸上依旧淡笑:“相公要去当然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我怕相公不习惯那种环境……”
“无妨,只当是去长长见识。”林靖书“啪”的合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回头笑看着傅媛道,“你这儿的东西倒好,我怎么从来找不到这样好的藏本。”
傅媛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将焌儿叫了进来,说了要去香榭画舫,让焌儿去准备,而自己也和林靖书道要去换身衣服,便走出书房,临走还回头望了一眼书架上的那几本锦本,心想这春宫果真不该放在书房中!
倒不是傅媛有癖,只是傅媛从小是男子堆中长大的,除了几个要好姐妹,成日与一些纨袴膏粱子弟混在一处,也没人将她当个女子,所以私底下那些公子哥之间传阅艳史野文也不避讳她,但这春宫来的却有一番缘故。
傅媛在琴棋书画这几样中,唯有这个画字,爱之成癖,古今名画也收罗了不少,而当世画师之中她独爱薛梦青,山水花草,飞禽走兽,只要到了这位薛老画师手下,便就生出别一番意境来。
她也曾为自己手上的几张薛画师的藏品得意了许久,但后来却被平日要好的几个子弟中的一位小侯爷批了个平平,那小侯爷当时打了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得意道:“这薛梦青笔法绝妙尽在摹绘人物之中,花鸟次之,山水也就不用再提了,只是个末等。”
傅媛当时大惊,她藏画许久,竟没有听说过这位薛画师还画过人物,便说那小侯爷有意诓她,激了几句,那小侯爷果然将自己藏的几本春宫给拿了出来,让傅媛品评。傅媛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薛画师绘人只画春宫,而且他所画的春宫,可谓是千金难求,于是傅媛就让那小侯爷搭门路,才在坊间收罗到了这几本。
过了一会儿,傅媛重新到了书房,林靖书抬眼一望,便愣了一愣,只见她换了一身男装,头上带着镶宝石锞金丝发冠配着网巾,身上是象牙白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腰间系着五色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一双银缎暗花文高底锦靴,手中搭着一件白狐毛大氅,白皙丰颐,长身玉立,浅浅一笑,比过了多少王孙公子。
“我们可以走了。”傅媛说道。
“嗯?嗯!”林靖书回神放下手中的书,赫然一笑,出门叫了小厮备车。
二人便一同出了府,林府走动的下人因平日很少见到傅媛,倒也没有生疑,只当傅媛是自家少爷的客人。倒是把守门处一直替傅媛送信的那几个小厮吓了一跳,看到自家少爷脸上也没什么异样,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几日虽下了些雪,但京中街道的积雪都被铲到了两边,傅媛见眼下天气还算不错,自己身上又总觉得闷,就要骑马代步,林靖书便只好让家人赶车跟在后边,二人在前骑马,并肩而行。
香榭画舫是京城最有名的香婉院名下的,这香姑娘也是香婉院的头牌,只是这香婉院在城里的烟柳巷中,热闹有余,清雅不足,所以这香婉院的妈妈就效法江南,在城外的静玉湖边置办了一处产业,并建了这座画舫。
香榭画舫内中亭台楼阁俱全,奢华而雅致,内设的每一株花草,都是江南名匠设计,加上又有香姑娘坐镇,多少王孙公侯,显达贵胄,都趋之若鹜。但这画舫有个规矩:每天只开一局,所以是个有钱也订不到的地方。
二人骑马出城,沿溪而行,这里的一带人家,不过散落十几户,溪边衰草覆雪,显得寂静而逸闲。
二人行尽至溪头,便见一大湖,不数步就停在一处园门前。守门的家人便过来卸马伺候,不一会儿屏门处就迎出几个妙龄婢女在前引路。
入园便是一条曲幽小径,两旁是太湖石假山竹林,沿路几步就有一盏小小的石亭地灯,走出小径是一处平坦空地,侧有一带雕窗西格檐下挂满五彩西香莲洋琉璃灯的几间卷棚。林靖书沿途看着,又听前边婢女道了个请字,二人已在那画舫之前。
那画舫门前挂着四盏一串八行五色画花琉璃灯,林靖书尚来不及看那画舫的全貌,就被一簇香粉扑鼻的人拥了进去。
而傅媛则在前轻车熟路的先走向临湖雅室,婢女伺候着打起珠帘,傅媛进门第一句便是“我来晚了”。
只见在座的一个穿裘戴宝,玉貌如神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就哈哈指着傅媛笑道:“这回是我赢了。”
而他身旁的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却是一脸无奈说道:“罢了,罢了,我认了。”
坐在对面的沈从仕则不由大笑,对傅媛道:“我们还当你不来了呢,度宜和怀靖打赌,这回可要输惨咯。”
这沈从仕是平章政事家的公子,现任督察院御史,与傅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
“我就说你们没见识。”那笑着的少年颇得意的说道,“媛姐姐这般人物,怎么会和度宜兄一般,出来听个曲还要求家里头那个放行?”
傅媛便知他们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在家的事了,也不搭理他们,只对着坐在沈从仕身边的梅子昱打招呼道:“梅君也来了。”
梅子昱笑着回礼,这梅子昱便是当年撰写傅媛父亲秦中禾《十三罪论》的天下第一才子。
沈从仕见傅媛一直站着不入座,便问道:“怎么还不入座?”
“我带了个人来,还在后头,我且等等,一会儿也好介绍。”傅媛话音才落,婢女就又打起珠帘,从绸缎门屏后头走出个人。
刚刚还在开玩笑的那两个少年,便不觉呆了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傅媛竟会把林靖书一同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