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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嬷嬷阴沉着一张老脸等着院子里几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刚才徐云那老东西告诉她,说安排个小姑娘在新安苑学规矩。
什么小姑娘还用徐云特意走一趟?
槐嬷嬷当即就起了疑心。她入宫四十余年,伺候过三代皇帝,在宫中不敢说眼线遍布,却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知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打探到了消息。
槐嬷嬷暗骂徐云这个老不死的,在皇后面前卖乖讨好也就是了,干嘛要找自己的麻烦。弄个品级远高过自己的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她反过来哈巴狗儿似的去讨好!
槐嬷嬷一面骂,一面想着该怎么应对。
几个小宫女乖乖的贴着墙根站了一排,胆怯的瞅着盛怒中的槐嬷嬷。huā缘进宫最久,跟在槐嬷嬷身边时日最长,也最得槐嬷嬷的喜欢。几个小姑娘便用眼神怂恿huā缘去求饶。
可惜,别看huā缘被槐嬷嬷养的胖墩墩,其实最怕对方,吓得根本不敢抬头,自然也不会瞧见大家热切的眼神。
郑离出了屋子,见那老妇便赶忙笑道:“这位可是槐嬷嬷?民女郑离,皇后许了进宫当差,从今儿起在槐嬷嬷手下听训,还请槐嬷嬷别嫌弃我粗笨,只当个寻常的小宫女训育就是。”
槐嬷嬷冷冰冰打量起郑离。
鸭蛋脸,浑然天成的额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笑则以,一笑便是勾人的利器。年纪不大,倒是个地道的美人儿胚子。槐嬷嬷看人很有一套,她断定,眼前这小妮子再过个四五年,必定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此女日后可能会有的际遇,槐嬷嬷便弱了两份威势,只不咸不淡道:“郑书女客气了,你既然是皇后娘娘指派来的,学习的必然不比小丫鬟们轻松。娘娘器重,把书女交给我来训育,老婆子就不能躲懒。”
槐嬷嬷瞧了瞧郑离身后的屋子,不觉一皱眉。
她手一指huā缘等小宫女,啐骂道:“就知道偷嘴吃人家的东西,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屋子。你们几个,去打了水帮帮郑书人,另外取两床新被。”槐嬷嬷打量打量郑离的穿戴,又道:“再问问黄公公,郑书人的衣裳怎么办!”
郑离忙道谢,槐嬷嬷“嗯”了一声,自去不提。
她一走,huā几个小宫女便推huā缘:“肯定是你吃了桂huā糖没擦嘴,叫嬷嬷骂了咱们一通!”
huā缘下意识一抹嘴,发现嘴角干干净净的,忙张大了嘴巴叫众人看她白白净净的小牙:“才没有!”
郑离没忍住笑意:“你们瞧她手心儿里!”
大伙儿一瞧,胖huā缘还紧紧攥着一块将要化了的桂huā糖呢!
怪不得槐嬷嬷没头没脑把她们一顿批。胖huā缘不好意思挠挠头,将余下的桂huā糖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道:“我将功赎过,去给姐姐取被子!”
郑离看着她那小身影一跑三踉跄的出了新安苑大门,怀疑这小萝卜头究竟能不能平平安安把被子抱回来!
宫女中有个小姑娘名叫huā镜,拉了拉郑离的手,仰头笑道:“郑书女不用担心,huā缘在宫中人缘极好,黄公公还要认她做干孙女呢!她去要东西,没有不给的。”
大伙儿已被郑离的一包桂huā糖收买了,纷纷动身忙碌起来,这个打水,那个扫地......都说人多力量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多时辰后,屋子不敢说是窗明几净,却也不见尘土飞扬。
huā缘迈着四平八稳的小步子,身后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那二人怀里捧着干干净净的被褥,被胖huā缘指挥着往郑离的屋子来。
“huā缘姑娘,黄公公说了,你这儿需要什么只管张口,我们公公拿你当亲孙女一样看待。”小太监一阵讨好。
郑离看着顿觉好玩,上前捏了捏胖huā缘,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屋子重新换了幔帐,一床新被,瘸腿的桌子被huā镜等小宫女找了半块青砖暂时垫上了,还不知哪里寻来一套茶具。
郑离谢了又谢,大伙儿嘻嘻哈哈,场面很是热闹。
到了晚间,御膳房送了饭菜来,虽然是清汤清水,可郑离并不挑食,吃的小肚子饱胀,等小宫女们回去休息时,自己就在新安苑中遛弯消食。
......
槐嬷嬷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了许久,将院子中郑离的一举一动都印刻在心里。
“老姐姐,你说,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槐嬷嬷并不看坐在自己对面说话的人,只冷哼:“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冷遇,想要变个法儿弄些新人在万岁爷面前晃悠,盼着自己好重新复宠呗!”
“可我觉得怎么不大像?”那人狐疑道:“最近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据说许多秀女家大老远从外地赶来,好多都住进了长安城。这些秀女可不比咱们宫女子出身,最不济也是个郡王家的侧室。皇后那么多人选不挑,凭什么专门弄了个小丫头片子在你们新安苑?”
槐嬷嬷嗤道:“别一口一个小丫头片子,那个是正三品的书女,就是你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给行个礼!”
“她也配!”那人不屑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我还有要紧的话问你。”
槐嬷嬷心思一动,将窗口关紧,侧过头来。
“殿下叫办的事儿,老姐姐做的怎么样了?”
槐嬷嬷沉声答道:“你去告诉殿下,我这儿一切安好。武贵妃答应会在皇上那儿多提殿下,想必殿下去行宫伴驾也就在这二三日。”
“那就好,老姐姐别嫌我唠叨,咱们可都受过元后的恩典的奴才,为殿下赴汤蹈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殿下应允,只要他有朝一日恢复正统,必不负咱们这些人。”
槐嬷嬷心中淡然:“我一辈子就只是个训育女官的命,成不了大器。殿下记着奴婢是殿下的仁义,就算不记得,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
那人讪讪没话可答,干巴巴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在门口巧遇郑离打水洗漱......
或许是被多瞧了几眼,郑离就将来人的相貌记在心中。第二日胖huā缘等过来玩,郑离装作无意问起。
“郑姐姐说的应该是柳嬷嬷。她是司针局的大嬷嬷,和咱们槐嬷嬷关系最好,时常过来坐。”huā缘把身上被撑的紧绷绷的粉红小宫装衣襟拉起来给郑离瞧:“我们年纪小,不会针线,身上一应衣物都是柳嬷嬷叫司针局给做的。”
huā缘的衣襟上有一朵盛开的玉兰huā,清新质朴,huā蕊半露。
可见这衣裳做的时候是上了心的。
郑离留心又去看huā镜等小宫女的衣襟,并没什么huā草,针线手法仓促,也显然不及huā缘的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