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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沐劭勤不忘转身对这殿里的大佛跪下了,诚心诚意磕了个头,“菩萨在上,感谢您保佑我们一家团圆,改日信男定来重塑金身,绝不食言!”
哗!
蕙娘的丹凤眼顿时瞪起来了,他知不知道这尊佛像有多大?足足十几米啊!这得花多少金子?
看老妈这表情,念福赶紧解释,“放心放心,爹有钱,不在乎!菩萨爷爷在上,谢谢您保佑我们一家团圆,我爹给您重塑金身,小女子回头就给您重塑个金香炉吧。”
穿金衣,再捧着金饭碗吃饭,那该有多帅!虽然这香炉着实大了点,足有半人高,但念福不在乎了。要知道她爹现在可是平国公耶,就是中个彩票头奖那也是一次性的,这可是终身制啊!
败家丫头!蕙娘恨得差点敲女儿一记爆栗,可菩萨面前,到底不敢造次,只是瞬间做出决定,回去立即把父女二人的大小金库统统没收!要不就以这对父女俩胡花海用的架式,金山也要给他们败光了!
欧阳康眼看丈母娘一家都要走了,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趁没人追究他怎么来的,迅速跟上,不过也没忘冲后头喊一声语焉不详的,“走了!”
躲在佛像后面的那位一听就懂,心道他不走还留着给人也塑个金身么?撤!
眼看岳父做小伏低的跟上了岳母,念福过去扶上了施老爹,欧阳大少手疾眼快的抢到施大娘身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殷勤,“姥姥,慢些走,我扶着您啊。”
施大娘还没见过欧阳康,眼见这个年轻后生长得是真俊,怎么弄得这么埋汰?好似脸也没洗,头也没梳,衣服也穿得乱糟糟的,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可怜一向注重仪容的欧阳大少浑然不知自己眼下这副邋遢模样,还端着君子风度,一路讨着好,卖着乖,扶人走了。
大殿之中,很快就冷清了下来。
只留下早已哭干了眼泪,呆若木鸡的瑞安,还有犹自气愤难平的沐太后。
半晌,善音低声道,“太后,要不咱们也回宫吧。”
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人家一家子该团圆的已经团圆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人家就是一家子,她能有什么法子?
沐太后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到底只能恨恨一跺脚,“回宫!”
“太后娘娘!”忽地,伏跪于地的瑞安扑上前来,象是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望着她,“我这个县主是您亲自封的,我的名字也是您亲自赐的,我也是名正言顺接进沐家大门的,所以,我还是平国公府的小姐对不对?”
沐太后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她这一开口倒是有个撒气的地方了,嗤笑一声,冷冷道,“你的名字是哀家取的,你的县主也是哀家封的,可你怎么忘了,皇上早把你的封号夺了?如今的你还想当平国公府的小姐,那你当初投胎时怎么不认清那女人的肚子?来人呀,吩咐住持,把她好生看住,务必不许她踏出庙门半步!”
厌恶的再看她一眼,沐太后抬脚往外走了。
瑞安浑身一震,眼中的最后一抹希望也破灭了,彻底绝望了。
随着太后走出佛堂,善音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那尊大佛,心中有些敬畏。幸好当日她善念一动,未曾做出错事,日后,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积一点小小的福缘。
皇宫。
谭夫人早已经跪在仁寿宫外了,所有的钗环首饰全部取了下来,脂粉也给抹去,生生的显得老了十岁。
沐太后恨恨的看她一眼,可看看四周的宫人们,却又把她叫进宫室,关了门才骂道,“如今弄出这样一副脱簪待罪的模样又有何用?你也好大的胆子,当日要你去接人,怎么就弄个西贝货来了?”
谭夫人心中又悔又恨!卢妈妈明明跟她说,施家人全都烧死了,可如今怎么一个不少的全都冒出来了?而且还是由她亲自带到沐劭勤身边的,一想起这事,谭夫人就恨不得把卢妈妈千刀万剐!
可眼下不是追究卢妈妈责任的时候,不管谭夫人心里明白几分,面上都得做出一副无辜样子,含泪委屈道,“太后娘娘,这件事确实是妾身管教无方,谁知道身边的人竟会这样大胆?连我也瞒过。此事待我查清楚后,定会给太后娘娘一个交待。不过当初在卢妈妈和善音姑姑带人回来的时候,妾身也曾说过,失散得太久,就算是有些凭证,也不一定是真的。眼下弄成这样,实非妾身故意。”
沐太后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缓和了三分。当日把瑞安带回来的时候,谭夫人确实说过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抚沐劭勤,又是个女儿家,沐太后才同意把人带去相认。真要说到责任,连太后自己都有责任。
可她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认下瑞安不也是为了让沐劭勤安心调养身子么?至于弄成眼下这局面,那全是下人们的错。
“行啦,你先回去吧。把这件事好好弄清楚,尽快给劭勤一个交待。否则,就连哀家也保不住你了。”
听沐太后这话,谭夫人心里却安定了三分。那就是说,只要交待了,太后还是愿意保她的。
见太后疲惫,谭夫人也不敢久留,躬身告退。可在她走后,沐太后忽地厉喝一声,“跪下!”
善音姑姑顿时跪下了。
屋内没有旁人,沐太后劈手就将手边的一杯热茶砸了过来,顿时在善音额上磕破一层油皮,又烫了她半边脸,可善音咬牙忍下,半点不闪不避。
看她如此,沐太后胸中怒气消了三分,却仍指她大骂,“你跟了哀家多少年?哀家对你如何?旁人欺我瞒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如此?要说那施家的事你半点不晓,那真是老糊涂得该进棺材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善音泣道,“太后明鉴,此事奴婢确实知晓,可就是因为知晓,所以才更不敢说。当日到了怀安镇,找到施家人后,奴婢知道定会招太后不喜,故此才假装生病,让卢妈妈去做手脚。只是奴婢没想到卢妈妈竟会如此大胆,竟要放火置她全家于死地。奴婢知道不好,念着多少是沐家一点骨血,就想借故把蕙娘和她女儿支开,却没曾想只支开了蕙娘,却仍是祸害到了她家女儿,差点死在火场里。随后奴婢就给了那当地大夫一些银子,悄悄给她家抓了几副好药,是生是死就各安天命了。只没想到,到底还是有这相聚这一日。”
她垂泪膝行上前叩首道,“太后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所作所为有没有半点私心,苍天可鉴!那女孩再不好,到底也是沐氏子孙,与太后娘娘血脉同源,若是太后娘娘真的伤了她,那奴婢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沐太后气得半晌无语,忽地咬牙道,“那上回你拿给哀家的鹤顶红,也是假的?”
“是……那是烈性迷药,奴婢原算着将她迷晕,就把人偷偷送出宫去的。不过太后娘娘心地仁慈,到底未曾赐下。”
“那哀家若是真的赐下,那不还要谢谢你了?可你既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呢?”沐太后胸中气血翻涌,太阳穴都一阵阵突突的疼。
是的,于情于理,善音做的都没错。可沐太后只要一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念福,怎么骂她,怎么羞辱她的,就有种把自己挖坑埋了的冲动。
这是她亲侄女啊!这死丫头怎么会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她的亲侄女?要是地底下的爹娘得知自己如何对待这个沐家的嫡亲孙女,那真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善音伏地悲道,“奴婢伴随太后多年,如何不知道太后心里的苦?太后初见那姐儿的画像,都气得整整一夜没睡安宁,奴婢又如何敢说?”
到底,沐太后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罢了罢了,全是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你。你起来吧。”
善音想趁便劝她几句,可沐太后显然已经无力跟她说什么了,摆了摆手,“哀家刚才真是气急了,下手也失了分寸,你下去看看伤得重不重,让哀家静一静吧。”
善音告退,沐太后独自饮泣。
也不知是悔是恨,是为了前尘往事,还是为了今时今日……
※
平国公府,眼下却是一番热闹景象。
沐劭勤拉着蕙娘的手,带着一家子走进自己的院子,给她们做着介绍。
只是看着这个青砖黑瓦,异常朴素的院子,施老爹觉得很是眼熟,“这怎么有些象咱们从前在云岭的老家?”
沐劭勤微笑道,“这就是按从前咱们家里布置的呀。爹,你看我没记错吧?这边是堂屋,旁边是爹娘你们的房间,这边是我和蕙娘的,那头是大舅兄的。不过我昨晚把那里收拾出来,给念福做闺房了。”
施老爹感慨道,“难为你记得清楚,连那堂屋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只是东西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岂止是好太多呀,简直是天上地下。
虽然屋子里的家具不多,但件件精致之极,连欧阳大少都啧啧称赞,象是乡下人进城开了眼。
不过,更加让他开眼的是老丈人的这份用心。别看人家不毒舌,可跟自家先生一样都是哄人的高手啊!
先用苦肉计赢得解释的机会,再来一点一滴打动人心。没看见现在丈母娘还有姥姥姥爷看他的小眼神么?又内疚又感动。更别提他家念福,简直恨不得粘他身上做小狗腿了。
不过这样厉害的老丈人,只怕日后不好对付吧?
欧阳大少的危机感不是白来的,才琢磨起这事,老丈人就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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