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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家的车子里,翟南不停吩咐陈小刀尽量挑远一点的道路开。
此时正是堵车高峰期,上了高速路基本就下不来了,好不容易下来了却又被指挥着饶了一处更远的弯道。陈小刀打着方向盘,心里拧了一股劲儿,尽管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却不敢有半分违逆。
在接了第三通老宅电话,并被威胁辞退后,陈小刀终于沉不住气了。
斜眼瞥了瞥一手拿着平板犯花痴的人,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却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路况后就又是一通指挥。怎么看,都没有一点要为下属着想的自觉性,实在是任性的过分。
“少爷,您再这样绕,我们恐怕就要在高速路上过夜了。”
陈小刀从十几岁起就和这位路痴少爷做伴了,生活大小事都是他第一时间负责,两人之间虽有严格的身份差别,相处的却很融洽。因此,即使经过惨无人道的严密训练后,除了做事格外严谨守矩外,在私下交流时,和翟南之间的相处反而更像是朋友。
有时候,翟南的母亲都要叹口气,说是自己的儿子反而跟个下人亲近,实在是大失体统。
翟南忙不迭的划着平板,一张张照片滑动的飞速。听见这话,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直接咳嗽了声。
“行,不绕了,直接回去。”
陈小刀本想如寻常一般沉默,待拐下高速路口的交流道,终于寻了个僻静的路边停下,忍不住多嘴,“少爷,您这样总是躲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老爷和夫人都很为你担心的。现在,三爷那边的形势不明朗,您又老是在这破学校呆着......”
“啪”的一声,翟南把手中平板甩到后座,面容不悦。
“行了,你做好自己的事。没有我开口,谁也辞不了你。”察觉到车内气氛瞬间凝结,像是解释一般的嘟囔了一句,“着什么急?”
陈小刀还想再说,终是叹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很是郁闷的小声念叨:“我这不替您着急嘛。”
听了这话,原本还微微皱眉的翟南扑哧笑了,“哎,你知道么,我今天把一个人吓得不轻。”
车子开上路,陈小刀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只是“恩”了一声。
车内重新变得安静,只有翟南一个人在间歇性的笑。笑了一会后,又觉得没意思,手攥着拳头捂到嘴边,咳嗽一声,重新拿起平板,头也不抬,神色很是正经:“最近,我打算重新养只猫。你没事的时候帮我找点资料。我要黑色的,大眼囧囧有神的那种。”
陈小刀咬咬牙,脚下一顿,差点踩在油门上。
“少爷,您知道的吧,夫人见到猫就打喷嚏还过敏的。您要是养的话......”
边说边瞅着旁边划动平板界面的人,面色似乎又开始阴起来。
“啊,您打算要多大的?公的母的?这东西很精贵,要定期打针、清洁。有的还特别挑食,晚上上蹿下跳的就是不睡觉,白天又爱犯懒晒太阳。一点都不比狗有用,您确定要养?”
良久,透过车窗上的倒影,翟南入定了几分钟后,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养!”
刚才都白说了。陈小刀觉得自己这次又要当出气筒。
夹在性格迥异又不想让的母子之间,他这个下人的职业道路上注定充满了磨难。
A市南郊有大片的别墅区,基本上,富豪名流都会在这里置办一份地产。这里除了环境幽静外,重要的是周围住着的人地位实力相当,保全工作做得也很严密。当然,唯一的不好处就是,一户人家出了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措施,就有其他人把这消息当成花边先传出去了。
因为绕行了一路,车行到南郊时已经近傍晚。在一圈别墅区正中偏西的位置处,有一幢尖头的哥特式建筑,如同欧洲古城堡般阔大恢弘,即使周围的别墅极尽设计畅想,也是显得鹤立鸡群。
车子在哥特式宅院的大铁门外减速,待门开后,缓缓驶进。
触目就是一个大的椭圆形水池,水池中间矗立着弯曲形状的叶子,在一片富贵中透着股骄矜的小清新。
“真不爱回来,这里建的实在是招摇。倒不如学校安排的小公寓住着舒坦。”翟南皱皱眉。“我一会就出来,你不用进去了,省得跟我一块被念。”
陈小刀笑,憋了口气,到底是忍不住,“少爷,规矩总是要守的。我还想靠着您多赚几年钱呢。”
翟南不置可否,手一挥,“你随便吧。注意监控器,我一出大门就赶紧开车出来。我才不会在这里过夜。”
顺着前面白石铺成的十多级台阶上去,一进大厅就感觉冷飕飕的。
两旁穿着制服的女佣弯腰行礼,百年不变的循规蹈矩。
翟南庆幸,如果母亲没出国,父亲肯定也不敢把他叫回来。
想想就恐怖,这么多年的积威下来,整个家离了她依旧像个机器般严丝合缝的转着。这都是讲求平等的现代社会了,她老人家却有本事把百十来人培训成规矩谨严的中世纪仆佣。
看看天色,黛青刚刚燃遍整个天空,庭院中的灯光渐渐开始亮起。
按照惯例,父亲应该还在三楼的书房忙着看文件。
出了一楼大厅,正要去电梯间,却在楼梯拐角处听见争执声。
“你到底要怎样。”女子的声音被压得很低,显是很激动。“我们早就两清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舍不得?还是想着公布一下你的丑事”
“丑事?这话说反了吧。想当年,你是怎么求着我要你的?现在没事了就想着两清了?”男子的声音很平缓,话语里透着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你......这是最后一次。”
一阵衣料的窸窣声,轻微的呻吟声时而传来。
翟南皱紧眉头,总觉得嗓子发痒,清咳一声便转身走去了电梯。留下身后一段诡异的宁静。
听见门响,远远地,坐在隔间窗边的翟老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把眼镜放在文件上,揉揉鼻梁。
“进来吧。”
“爸,你到底想怎样。我刚才上楼梯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在鬼混,你到底还管不管了?”翟南很是气愤的坐在书房大厅的沙发上,翘着脚,满脸不平。
翟老打开半开的隔间门,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笑呵呵的,像是没事人一般。
“还能怎么样。你一定要做大学讲师,我们只好找其他人暂时坐在那个位置上呗。”
“那也要找个好点的啊。就那人,肚子里尽是烂草,要紧事还不都您在那里坐镇么?”到底是戳中了心底软肋,刚刚的无名火有些消下去。
“您看他,现在都敢在家里把些莺莺燕燕的往家里领,这是仗着我妈不在家,我们家里没人管他了。”锤了下沙发背,很是不平的补了一句,“太不象话了。”
翟老依旧笑呵呵的,“要不,你把你妈接回来?”
听了这话,翟南差点从沙发上蹦出来,“算了,我看还是眼前这个好解决。”
“小南啊,看不惯的话,你可以回来接替他。只要你回来,你说的这个都不是问题。”翟老有些严肃,早已没了刚才的随和。“我今天叫你来呢,就是看看你,到底在A大呆够了没。”
“您就先饶我几年吧,等您做不动了,我再来接班也不迟。”翟南甩甩手,“着啥急。”
“好。我不催你了。但是,你原先说定的三年。一定是要作数的。”翟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往门口走,“既然回来了,一起就吃顿便饭吧。这个时候回去,肯定要饿了。”
“我才不要见到那个人。你别管我了,我这就走,路上随便吃点就行了。”翟南站起身,想起刚才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脑中浮现出三叔那张总是舔着笑的脸,再想想,他居然嚣张到了家里,压抑不住的烦躁泛上来,怎么也消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