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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轻轻一踏衣衫猎猎声轻起,来者浮在了自己身后,可李斯年却看不见来者是谁。
本不在意,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酷刑加身,李斯年心生狐疑,暗猜来者何意,莫非是在准备什么新花样不成?
仔细想想,倒还真不是没可能。大衍的诸般酷刑这段日子他已经都尝了个遍,开始时还每天变着花儿的折磨他,到了近些日子花样再无新意,只是滋味一次比一次够劲儿。
本就求死的李斯年根本就不求饶,每次都冷嘲热讽的刑卒满脸铁青,只想把他当场弄死,奈何衍皇有命此人可辱不可杀,所以他们只能变本加厉的想尽法子让他更加痛苦,但又紧守着底线不敢真个要了他的性命。
这次这帮龟
孙半天不动手,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想想他们用过的手段,再想想还有什么没用的,李斯年忽然屁股一紧。
去他大
爷的,不会吧?!
“狗崽子们,你们硬的狠的老子都接下了,你们要是敢来脏的,老子...老子他吗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前半句硬朗,后半句略带哭腔,李斯年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的大衍竟然会玩的这么脏。哪怕骟了他他也认了,可这一手他怎么也忍不住了,最可悲的是他现在想反抗都不行,无论来什么他都得受着。
“杀了我啊!有本事就杀了我!不杀我你们就是我家狗养的,老子指甲缝里的污泥都瞧不起你们!”
言语相激,只有一死,奈何根本无用,身后的人还是默不作声的杵在那里,既不离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越是这样李斯年越是心虚,使劲扭动着身体想要回头面对着对方,奈何扭了半天也只是让自己在原地来回晃荡,脖子都快扭断了也只能以余光瞥见一角衣衫,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男的!
李斯年想哭。
他忽然发现人阅历太丰富也并不是好事,要是跟小胖子一样傻乎乎的就不用这么备受煎熬了。
忽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寒毛炸竖下他顿时压抑不住的尖叫出声。事已至此,他无力改变,只能把心一横,满心悲愤的听之任之。
“你他吗要来就快点,等下老子不爽可别怪老子怼死你!还有,你别以为你不露脸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你的气息我记下了!别给老子机会,只要老子能活着出去,老子发誓一定带着一百八十几个大汉回来轮你个...”
结果事情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那只手掰着他的肩头用力一转,一个青眼白发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男子相貌俊朗,只是阴冷的表情破怪了他的观感让他看起来很难亲近,尤其是配上他那双幽光隐隐的湖绿色双眸以及满头胜雪的银发,更是望一眼便让人心底生寒,很不想与他的目光交集。
被他眼一扫,没说完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又打量了他几眼,李斯年顿时纳闷儿起来。
此人未着衍兵衣铠,而是一身常服。内里墨绿色的劲装正是漠北常见的装扮,散披在外的同色大氅却又是大衍豪贵惯穿的衣衫,身上无多余坠饰只有一把木柄木鞘的长剑别在腰间,柄鞘皆有华纹繁附,并且还不是死物而是微微蠕动着,乍一看去就像是无数条小蛇小虫在上面游走,很是引人恶寒。
不管这人是谁,肯定不是衍兵就对了。
纳闷儿的看着对方,李斯年虚弱的问道:“你是谁?离我这么近,不怕死吗?”
说着拿眼神示意了下对方身后,那里早有发现不对的衍兵列阵靠近,神色很是不善。
“来者何人!何等大胆竟敢动皇朝死囚!”
呵斥声并未让男子动容,甚至连看都没看身后一眼,只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一双绿眸只盯着李斯年一人。
“你就是李斯年?”
男子的声音略显沙哑,但也很有磁性。
见对方这般作态,李斯年索性也不管他了,这种人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个纯傻
逼,死不死的都跟自己无关,反正自己已经提醒他了。
“我是,你是谁?”
男子还是没有回答,见李斯年承认身份,他的眉头顿时又紧了一点。
“我想知道,沐家老家主沐方礼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的外孙李初一,究竟是否还活着,你又为何要背叛他?”
“你是谁?”
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了,不过李斯年没等他回答便眼神一变,用尽力气请喝道:“小心!”
身后,数次呵斥都未得到回应的衍兵再不犹豫,列着战阵围杀了过来。
而男子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化一下,可他的身后却忽然窜起了重重藤影,数不清的藤条带着衍兵的鲜血和惨叫相互纠缠在一起,眨眼的功夫一片密不透风的藤墙便将两人与周围隔绝了开来。
李斯年傻眼了,不过也隐有猜测。
这种手段他见过一次,正是离开止戈林时止戈林之主木童所用的法术,只不过跟眼前这人相比木童远远不如,李斯年要是再猜不出点什么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你是...木青丘?木童的师父,沐老爷子的义子?”
木青丘并未否认,眼中伤感一闪而过,随后重新化为冷漠。
“回答我的问题,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李斯年再无戒备,莫大的苦闷憋在心里两个多月无人诉说,此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外面的衍兵不断聚集,但没有人能杀进来,传进来的只有临死的惨叫和淡淡的血腥。
而树丛里,木青丘的脸色也越来越冷,到最后简直要掉冰渣一样,一头银发无风自动。
“杀了我吧!”
李斯年眼中满是痛苦。
“给我个痛快,我不想再被四海控制了!他潜伏在我的识海内,我找不到他,也压制不住他,一旦我脱困他肯定会再出来作乱,那时...杀了我吧,求你了!”
冷哼一声,木青丘抬手按住了李斯年头顶。李斯年本以为对方是要杀了他,结果却不是,木青丘的神念直透入识海,开始一点一滴的搜罗着四海的踪迹。
少倾,木青丘拧眉收回了手掌,而李斯年心中刚刚生出的一抹希冀也重新化为了死灰。
“奇怪,你并没有被夺舍的迹象。”
木青丘的话让李斯年一怔,旋即生出一股怒气。
“你认为我在说谎?!你认为是我想杀李初一?!”
摆摆手,木青丘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他的身后。
那里,在李斯年一无所觉之中,三个女子不时何时悄然出现在了那里,静静的看着李斯年,默默的听他诉说着一切,直到木青丘望来时才主动泄出了一丝气息。
感觉身后有异,李斯年想转身去看,可一只藕臂抢先环住了他的脖子按在了他的脑侧,熟悉的幽香也随之传入鼻中。
“你...”
“嘘,乖,别说话。”
祝三娘天生魅惑的独特声音紧贴着耳边传入耳中,李斯年再无怀疑,可心里却更乱了。
她怎么来了?
另外两个是谁?
不会是......
脸色瞬间惨白,而祝三娘已经收回了手掌。冲着绿姑和郝幼潇摆了摆手,三人飘到了李斯年身侧。
“他不是被人夺舍,而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幻术,所以外人才察觉不到夺舍之魂的存在,他自己也找不出夺舍者的踪迹,因为根本就没有夺舍者,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幻觉,或者说...心魔!”
不敢看郝幼潇的眼睛,李斯年原本耷拉着脑袋,可祝三娘的话却让他震惊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已经渡完了心魔劫,即使中了幻术我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肯定是夺舍,绝对是夺舍,四海剑圣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多少,怎么可能生出知晓那么多隐秘的心魔?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我才说此术厉害,不但让你一无所觉,而且几近完美。正常来说的话你不可能凭自己挣脱出来,而你挣脱不出我们也不可能看得出内中的真相,即便想救你也会按着对付夺舍者方法施救,可那样定会害了你的性命,因为我们驱散的不是夺舍之魂而是你的神魂。从这点上来说此术原本绝对称得上完美无缺,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你竟然能挣扎出一丝本我意识,这才让此术漏了破绽,而你也因此活到了现在。”
祝三娘满脸赞叹,可李斯年却生不出半点同感,他只关心一件事。
“能解吗?”
赞叹转为遗憾,祝三娘略带不甘的道:“有破绽自然能解,但我解不了。”
“谁能?”
祝三娘的遗憾更深了,很是同情的看着李斯年:“我解不了,以我的道行强行破解只会伤了你的神魂,你不死也得成废人。而人界在幻术一道上比我境界高的据我所知是没有的,直到给你施术的那个人出现,所以人界除了那人以外应该没人能破得了此术了,抱歉。”
见李斯年脸色死灰渐浓,她赶忙劝慰道:“不过你也别灰心,别人解不了你却未必不可以自救。此术等于在你心里种下了心魔,而心魔则是由心结而起,只要你能清心净意化解心结,以彻悟后的空灵之心净化心魔,此术自可解除。所以你不要放弃,潜心静悟寻找心魔的根源,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够恢复过来的!”
“总有一天...呵呵...总到哪一天?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悲愤的吼声让祝三娘无言以对,李斯年心有不忍,知道她是好意相劝,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压抑不住的想要宣泄。
忽然,他看向了郝幼潇。
“杀了我!”
李斯年的眼神疯狂而执着。
“杀了我!我差点杀了李初一,还害得柳明秀小产,无论什么原因都罪无可恕,杀了我!替李初一,替秀儿妹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