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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妾媵直到现在才真的缓过神儿来,嘶哑地哭喊道:“大帅,夫人,这些都不是卑妾的东西啊!夫人待卑妾如同自家亲姐妹,卑妾又怎么会害夫人的孩子呢?而且卑妾一个弱质女流,怎么会藏这些刀剑?还有那些小人!吕氏已经因为这个被处死了,卑妾又怎会明知故犯,重蹈覆辙呢?”
王妾媵哭喊着,可穆卿却依旧目光阴冷。王妾媵开始害怕起来,她转向魏荷语,失声哭着喊道:“夫人,夫人你最清楚卑妾的为人了!卑妾真的没有私藏这些东西,卑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卑妾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夫人救救卑妾!救救卑妾……”
魏荷语羞恼地横了王妾媵一眼,挣扎了一番,最终暗自地挪了挪脚步,与她划清界线。
王妾媵心底一凉,她顿时想到了吕妾媵,吕妾媵当初不也一样是孤立无援,然后就被定了罪,乱棍打死,扔进地下黑屋的吗?王妾媵惶恐地睁着眼,不敢相信这样的命运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夏如璎端端地立在姬妾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她面色如霜,冷冷地看着满脸惊恐的王妾媵。
“妾媵王氏,不尊妇德,心肠毒辣……”
正在穆卿沉着嗓子念出对王妾媵的处置的时候,王妾媵突然尖利地嘶叫一声,趴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求大帅饶命!卑妾是被冤枉的,卑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大帅看在琴妃娘娘的份儿上,饶卑妾一条命!”她的嗓子都喊得沙哑了,却还是不肯停下来。她的头用力地磕在地砖上,很快就磕破了皮,渗出血来。
可穆卿却丝毫不理会,沉了沉眉准备继续宣布处置方法,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得一个姬妾低声惊呼道:“那盒子里好像还有信函!”
这句话一落音,众姬妾都纷纷望向那陈放松香脂的盒子,只有魏荷语抬头来张望着是谁在开口。
魏荷语皱着眉快速地扫过众姬妾,她们都齐刷刷地望着堂中央的盒子,魏荷语实在无法从她们的神色中判定是谁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夏如璎微微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将目光移到身后的巧如身上。萧容不在,巧如便立在了她的身后不远,她听得很清楚,声音就是从巧如这个方向传出来的。
魏荷语立在姬妾的首位,只知道这一声是从姬妾中传出来的,却不知究竟是谁。正在魏荷语寻思的时候,侍卫已经上前将那些信函取出来呈给了穆卿。
穆卿厌恶地瞥了王妾媵一眼,然后很不耐烦地打开信函来。信函足有厚厚的一叠,穆卿快速地浏览着,脸色渐渐僵住。
王妾媵怯怯地看着穆卿,不知这信函对她来说究竟是利是弊。而魏荷语却眉心紧拧,眼神也慌了起来。
穆卿一篇一篇地往下看着,越看越毛躁,越看越恼怒,最终索性啪地一声将所有的信函都拍在案几上。
王妾媵吓得猛地一悸,眼巴巴地望着穆卿。她半边脸红肿着,妆容全都花了,额头上还流着血。若是头发和衣裳再凌乱一点儿,就和街上被殴打过的女乞丐没什么差别了。
就在王妾媵准备继续磕头的时候,穆卿突然朗声道:“姬妾们先各自回到阁院,至于王妾媵……先跪在这儿!”
众姬妾皆一脸茫然,相互瞅了瞅之后,才陆续地向穆卿叩首告退。
夏如璎全身僵住了,她不明白那些信函究竟写了什么,为何大帅看完以后会突然变脸,不再处置王妾媵,而只是先让她跪着。
可穆卿已经下令让其他姬妾离去,夏如璎不敢有违,她默默地叩了叩首,然后跟随着姬妾们往外走。直到行至无人处,夏如璎才猛然顿住脚步,回头来定定地看着巧如。
巧如也猛地顿住脚步,恭顺地微低着头。
“刚刚是不是你?”夏如璎的声音清冷得像寒涧中泠泠的泉水。
巧如依旧垂着头,温声答道:“奴才不知道夏妾媵所谓何事。”
夏如璎恼怒地沉下眉,她知道,那个声音很低哑,的确不是巧如的声音,可是那个声音明明就是从巧如这儿发出来的。夏如璎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来,但是她能确定,绝对不是别人。
“巧如,我们在一起商议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到过信函的事吧?”夏如璎放低了嗓门,带着警示的意味。
巧如将头垂得更低了,答道:“夏妾媵,奴才真的是按着夏妾媵的吩咐去做的,并没有留意到那盒子里的信函。”
夏如璎暗暗叹气,良久才道:“本来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只需稍稍顺水推舟,便能将害死小世子的罪名移嫁到王妾媵的头上。即使是情况突变,萧容忽然遇刺打乱了我们的阵脚,但是最终还是能将计就计把矛头全都指向王妾媵。如果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难以除掉她的话,我们以后再想动她,就难上加难了。”
巧如突然跪下来,微微抽泣着说道:“夏妾媵,奴才也很想助夏妾媵除掉王妾媵,奴才真的不知道那些信函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如璎俯视着巧如,她看起来是那么地乖巧温顺,她的声音即便是哭腔也都清脆悦耳,绝不是刚才在大堂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莫非真的是她听错了?夏如璎疑惑地沉了沉眸。
待到姬妾们都离开了永华大堂,穆卿才起身来,他看了看魏荷语,低声道:“夫人,随本帅到书房来一趟。”
魏荷语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瞪了瞪依旧跪着的王妾媵,王妾媵也是一脸茫然无助。魏荷语暗自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快速地理了理衣襟发饰,然后跟在穆卿身后。
书房的门打开,穆卿走了进去。魏荷语跟随其后跨进去,可她刚抬起脚,便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魏荷语吓得呆立在门口,不敢再进。
穆卿是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子,脾气本就不太好,这一点魏荷语是清楚的。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魏荷语还会温柔地上前安慰他,让他消消气。可这一次她却不敢吱声了,因为她感觉出来了,穆卿发怒是因为她。
她无法得知那些信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但照着目前的状况来看,绝对是一些要命的东西。
之前魏荷语一点都不担忧,因为穆卿愿意将刺客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解决,那就绝对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来。可如今,穆卿却将她单独叫到书房,这就说明事情已经变得有些严重了。
“怎么?怕了?”穆卿冷冷地盯着立在门口不敢动的魏荷语,眼神阴煞得像一匹寒夜里的狼。
魏荷语微微颤抖起来,委屈地看着穆卿,略带呜咽地唤道:“相公……”
大抵是看不下去了,穆卿神色缓了缓,沉声说道:“进来说话。”
魏荷语委屈地用衣袖抹了抹泪,埋着头走进来,恭敬地合上门,不待穆卿再有言语,她就端端地跪了下来。
穆卿嗤声一笑,“本帅还什么都没说呢,夫人就跪下了,这是不打自招吗?”
魏荷语却也不显慌乱,只是垂着头说道:“相公发这么大的火,自然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若是有什么地方让相公不满意了,就请相公责罚。”
穆卿闭着眼叹了叹气,然后兀自地坐下来倒了一杯茶。两三杯茶下肚,穆卿的情绪稍稍平缓一些了。
“夫人嫁入大帅府也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来,你我夫妻二人恩爱和睦,是朝野内外的一段佳话。本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又怎会对夫人不满意呢?”穆卿直直地看着魏荷语,他的嗓音很柔和,双眼却冷得煞人。
魏荷语低垂着头,只听到温柔的话语,没见着冰寒的眼神,自以为穆卿已经不再怪她,于是抽泣了两下,哀声道:“妾身能嫁入大帅府,与相公恩爱和睦,是妾身最开心的事情。府里姐妹众多,妾身自知容貌比不上她们,相公疼爱她们,妾身不敢有任何怨言。相公事务繁忙,分身乏术,虽然也时常来到妾身的慧心阁,却常常只是前来歇息,有时候甚至无暇与妾身多言一句,便沉沉睡去。以至于妾身嫁入大帅府两年有余,才初次有了身孕……”
魏荷语说着说着,低声地呜咽起来。
穆卿听到这儿,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本帅向来被他人说成是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夫人身为正妻,理应更加有容人之量。至于小世子……”
穆卿还未说完,魏荷语便抢言道:“妾身自然不敢争风吃醋,败坏妇德。可是相公,小世子是妾身肚子里的一块肉啊!妾身能不心疼吗?”
穆卿冷冷地将目光移过来盯着她,似乎想看看她究竟能哭成什么样子。
魏荷语哭着哭着,也发觉了不对劲之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一直猜测着信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穆卿才会如此震怒。方才她故意提及小世子,如若信函里也提到了她假孕的事情,那穆卿现在就应该有点反应才对。
正想着,穆卿突然起身来扶起她,将她扶到软椅上坐下,温声道:“小世子的事,本帅也很心痛。可是冤枉了容儿,本帅心里更是懊悔难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