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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阁萧容并不常来,唯一来了一次都遭了无数的罪。但是这次她还是横了心踏进这道大门。
萧容心知这次是来求人的,自然不宜太招摇,她略施粉黛,连穆卿送的那支发簪都刻意地卸了下来。
这支发簪她是万万不能在这时候戴的,因为她要去求的人是赵妾媵。
当初这支发簪本就是被她当做人情送给了赵妾媵,可后来却被穆卿从赵妾媵那儿要了回来。且不说赵妾媵本就对她不怀好意,单就这件事,就能积怨颇深了。
可偏偏这大帅府内又只有赵妾媵的绣功了得,萧容也是迫不得已才决定来找她,向她求教的。若是还戴上那支发簪,那岂不是得等着碰一鼻子灰?
走到赵妾媵房外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门紧闭着。萧容让巧如前去问了问门外的丫鬟小敏,这才知道赵妾媵最近一直病着。
正在这时,送药的奴才过来了。萧容心中一喜,心想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去看看赵妾媵。可她还没开口,便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无用之人,养着她有什么用,病死了才好!”
听着这声,萧容回过头来,只见吕妾媵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夺过奴才手中的药包,然后厌恶地扔在地上。
“以后谁还敢给她送药,我就一并处置!”吕妾媵对着那奴才厉声吼着,吓得那奴才浑身发抖。
萧容眉眼一沉,欲要上前去,却被巧如拉住了衣角。萧容回过头来,巧如紧皱着眉头,示意她不要去招惹吕妾媵。
可萧容只是浅笑了一下,轻轻移开了巧如的手。
“奴婢见过吕妾媵。”萧容走上前恭敬地对她行礼。
吕妾媵这才惊怪地笑了一声,“哟!原来是萧媵侍啊!”她说着,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萧容,“我当是哪个奴才在这儿晃悠呢,却不想是大帅身边的红人儿啊。也别怪姐姐我没把你给认出来,因为你这身打扮啊,还不如这揽月阁里面的丫鬟呢。”
萧容听着吕妾媵的那句姐姐,心里顿时一阵恶寒。之前吕妾媵还高傲地不愿和她以姐妹相称,如今却又这样称呼,萧容怎么听都觉得有一股讽刺的意味在里面。却不知这究竟算是讽刺了她,还是讽刺了吕妾媵自己。
不过萧容依旧温尔笑了笑,道:“奴婢自知不能与吕姐姐媲美,因此不做无用之劳。奴婢薄粉施面,更显得吕姐姐光华照人。”
吕妾媵抽笑了一下,仰着面道:“许久不见,小嘴儿越发伶俐了啊。”
萧容欠了欠身子,柔笑道:“吕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不久不是刚见过面吗?”
萧容可不会忘记当时是谁在连茹佩的跟前煽风点火的。
吕妾媵听到这样的话,面色僵了一下,少顷,她才干笑两声,然后望了望赵妾媵的房门,说道:“萧媵侍这是要来看望赵妾媵吗?不过似乎来得不巧啊,这赵妾媵一天两天是好不了了。最不济的,这一辈子恐怕都不敢踏出这门儿了。”
吕妾媵的声调极其尖酸,连萧容听了都觉得难受,幸好赵妾媵此刻不在。
萧容自然知道吕妾媵巴不得赵妾媵这一辈子都出不了门儿,要不然她也不会跑到这儿来将这些药截下。想想当初赵妾媵连同着陈妾媵一同陷害了吕妾媵,害得吕妾媵惨遭罢黜。如今吕妾媵复宠,第一个要收拾的自然就是赵妾媵了。
也难怪赵妾媵会这样称病不见人呢。
吕妾媵扔下这几句话,便摇着步子离去了。萧容望了望赵妾媵的房门,又拿出袖中的鸳鸯锦瞅了瞅。思量一番后,她最终还是上前去拾起地上的药包。
“萧媵侍,你这是?”巧如很不解地走上来。
萧容笑了笑,道:“无碍,吕妾媵都已经走远了呢。”
巧如依然皱眉,“可是这揽月阁人多口杂的……”
萧容却不再给巧如继续言说的机会,径直往赵妾媵的房间走了去。
门却自动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丫鬟小敏,小敏担忧地瞅了瞅四周,然后示意萧容赶快进去。
萧容会意地提了提衣裙,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很昏暗,屋内的陈设也简单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有一种牢笼的感觉。萧容和巧如一走进去,小敏便立刻将房门关上了。突然的封闭让巧如微微一颤,她抓住萧容的衣袖,低声道:“萧媵侍,咱们还是回去吧。”
萧容却转过脸来,道:“来都来了,现在才打退堂鼓可不成。”说罢,拉着怯生生的巧如往里屋走去。
里屋更是阴暗得吓人,让萧容恍然有种行走在鬼屋的感觉。随着一两声干哑的低咳传来,萧容看到了半卧在床上的那个女子。
“萧媵侍,好久不见啊。”赵妾媵开口了,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喑哑。
萧容微微蹙眉,上前去细细端详了她一番,由于光线昏暗,萧容也看不出她的脸色究竟如何,不过看她的精气神儿,似乎真的很不好。
“房间这么暗,怎么都不点烛火?”萧容轻轻问着,然后碰了碰巧如。
巧如立刻去取出火折子,却发现这房间里连蜡烛都没有。
“不用了。”赵妾媵终是开了口,“就这样暗下去,冷下去,我反而安心一点。”
萧容听罢,沉沉一叹。在这大帅府中,不受宠的姬妾的命运真的就这么凄苦吗?
正想着,赵妾媵又问:“萧媵侍的钟翠阁如今温暖如春,怎么还想着来我这又黑又冷的地儿呢?”
萧容自是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上次的蛇鼠之灾,赵妾媵和她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赵妾媵如此摸样,莫非会以为她是前来看笑话的?
萧容不再提及蛇鼠的事,只是轻声道:“实不相瞒,奴婢是想来同赵妾媵学习刺绣的。”
萧容说完这句,整间屋子便寂静了下来。黑暗中,萧容看不清赵妾媵脸上的神情,也难以做出猜想。
良久,黑暗中才传来低沉的声音:“萧媵侍也是聪明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一副刺绣而来吧?”
这个声音让萧容猛然地一个寒噤。因为这低沉的嗓音中显出了阴狠之气,尤其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更加骇人。听这声音,赵妾媵似乎不像是带病之人。
萧容眉心紧拧,终于明白了赵妾媵这话中的意思。
在他人眼中,吕妾媵和赵妾媵闹崩了,同时和萧容也结有仇怨。如今吕妾媵复宠,萧容前来赵妾媵的房间,其目的昭然若揭。
可萧容却的的确确是前来请教刺绣的,虽然这话连萧容自己听来都觉得实在是有些虚假。
萧容沉思一阵,敛眸而叹,道:“奴婢真的只是前来请教刺绣之事,别无他意。”
赵妾媵也沉默了一阵,最终道:“萧媵侍想要什么样的绣品,直说便是了。只是如今我卧病在床,不能及时赶出来,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日了。”
萧容柔笑道:“奴婢可不敢让赵妾媵赶,奴婢想要学刺绣,需要赵妾媵的指点。”
萧容说着,起身来走到窗前,窗户打开,明媚的光线照进这昏暗的房间。赵妾媵却微微眯起了眼,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光线。
“赵妾媵如今染了病,就该打开窗户透透气,不然这病如何能好?”萧容说着,将药包交给小敏,“药也得按时吃,只有药到了,病才能根治,不是吗?”
赵妾媵微微垂下头,似乎在思索着萧容这句话中的深意。可事实上萧容并无太多深意,她现在还无心介入吕妾媵和赵妾媵的争斗之中,虽然这两人都曾经迫害过她。
如今她只求能安好地留在这大帅府中。她知道,想要安好,首先就要对自己好,而不是如赵妾媵这般窝在阴暗的房间中当一个怯懦的逃避者。
离开揽月阁的时候,巧如一直忐忑地回望。萧容无奈地笑了笑,对她说:“没那么大的事儿,我不就是帮着赵妾媵送了药吗?吕妾媵想杀我的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难不成我还要因为她而放弃刺绣吗?”
正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玫红妆花缎齐胸襦裙的女子。萧容站定了脚步,退到路旁微微顿首,因为前来的人正是陈妾媵。
陈妾媵目视前方径直地走过,连余光都不曾瞟萧容一眼。萧容倒也觉得省事,待到陈妾媵走过了之后,便也转身离去了.
可萧容并不知道,陈妾媵那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已经握得咯咯作响。
陈妾媵不看萧容,是害怕她看了以后会忍不住立刻冲上去将萧容掐死。那日穆卿前来找她侍夜之时,口中一直喃喃地喊着容儿,这样的屈辱陈妾媵死也忘不了。
萧容自然不知晓这些事,只以为陈妾媵本就喜欢故作清高,因此不理会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回到钟翠阁之后,萧容便开始琢磨着鸳鸯锦的事情。一旁的夏如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些诧异地皱起了眉。
“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如今怎么还越发较劲儿了?”
萧容抬起头,只是抿嘴一笑。
夏如璎见她不语,也就不再多问,只在一旁安静地抚琴。
萧容对如今的状态很是喜欢,夏如璎能娴静地抚琴,她也能安静地刺绣了。多么温馨的气息呢,甚至能让萧容暂时忘掉这是在侯门深宅之中,也暂时忘掉夏如璎的仇。
夏如璎似乎也对这样的温馨很是满意,抚琴之余还不时与萧容相视而笑。
正在这时,巧如匆匆地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两封信函。萧容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去接那信函。她知道,那一定是关乎月眉的。
信函有两封,一封是林骁写来的,一封是月眉的。林骁的那封薄薄的,打开来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寥寥的几行字,简要说明了他已经找到了月眉,让萧容勿要牵挂。
而月眉这一封,就厚了。萧容打开来才知道里面还附带有一张画像。当画像被打开的时候,萧容的心都跟着微微颤了起来。因为,那是窦天情的画像。
再次见到窦天情的画像,萧容的心依旧是难以平静。她展开来仔细地端详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在萧容的印象里,她的少庄主总是沉默寡语,鲜少言笑。可是如今这一张画像中,他却在笑,而且笑得很明媚。大抵是终于能和陆云霜修成正果,因此他才会笑得这么幸福吧。
想到这儿,萧容也欣慰地笑了起来,虽然眼角还挂着泪。
夏如璎看萧容这般泪中带笑,也微微探了头过来瞥了瞥,不由得低声叹道:“好美的男子!这是?”
“少庄主,他是我的少庄主!”萧容激动地说着,“他就是我从前的主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