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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月眉这儿的事情已经等不得了,如果穆卿还是这样对她不理不睬,横眉冷眼,那这出戏就彻底弄砸了。
思来想去,还是想办法先冲进他的永华阁,之后任由他怎么打骂都不肯离去,然后再拿出小女人那般的哭哭啼啼,说不准穆卿会心软。
萧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这一天,哭哭啼啼地去求一个男人的垂怜,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穆卿!要是换做以前,她绝不会如此!不过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折辱之后,她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放下以前那些虚无缥缈的骄傲,否则,可怜巴巴的自尊心只会被践踏得更加体无完肤。
可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硬闯永华阁的时候,却被告知穆卿已经不在府内。一场轰轰烈烈的女方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就好像是萧容卯足了劲,却一拳打到了棉花里,这样的滋味还真的堵心。
周阳说穆卿又进宫去了,这一去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萧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府上的那群女人的苦楚,她们天天盼着的郎君,却是个不爱归家的主儿。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萧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天很快黑了下来。灭掉烛火睡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最是这种孤夜难眠的时候,心才会更加孤独。对窦天情的思念再次如蔓藤一般疯狂滋长,一层一层地缠上她,直到呼吸困难。
这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穆卿能在,说不准会好受一点,至少这一颗心被厌恶感装得满满的,就不至于那么痛。
想必穆卿也不好受吧,日日夜夜都被丧妻之痛折磨着,所以才会娶这么多的女人,以填满他空洞的心。
萧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可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如一个惊雷一般,房门被霍然踢开。
萧容猛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什么人?”她反射性地大喊,回答她的却是寂寂的黑暗。
空气中浓烈的酒气和粗重的呼吸警示着她,这个屋子已经有人闯进来了。萧容本能性地拽紧被子,想要起身来去点亮烛火。可她的脚尖刚着地,就被一个巨大的身体扑倒回床上,浓烈的酒气弥散上来,她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正欲猛力将身上的人踢开,却听得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
雄浑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痛楚,这声音……竟是穆卿!
穆卿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会醉醺醺地出现在钟翠阁?
听到动静的月眉和巧如赶过来,急忙将烛火点亮,却看到萧容被一个身着大红战袍的男子压在床上,这可怎么得了?她们走近了之后,看清这人就是大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穆卿在吼出那两个为什么之后便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萧容将他扶正,平躺在床上,他的口中还时不时喃喃自语。
“月眉,去拿点水来。巧如,去拿湿毛巾。”萧容看了看一旁傻愣着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将她们支开。
萧容起身来望了望房门外,没有其他人。难不成穆卿独自一人在醉成这样的情况下从皇宫赶了回来,就为了问她两句为什么?
若是在郊外遇上了他,还真是个砍死他的好机会啊。
可惜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大帅府。
萧容看了看他,一身火红战袍,发髻还端庄地束着,眉头深蹙,薄唇微张,似乎在念叨着什么。穆卿也只有睡着和醉倒的时候看起来才不那么可恶,甚至有一点可怜。
萧容将他扶起来,喂了一些温水,然后用湿毛巾擦了一下脸,将他的战袍战靴脱下。等到穆卿安静地睡去,萧容已经被成功地折腾得睡意全无。
月眉和巧如都被她打发回房休息去了,穆卿也躺尸一般地睡在她的床上。萧容喝了口水,坐在床边,厌恶地瞪了穆卿一眼。这时穆卿又呢喃了一声,萧容望着他深情低语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是又在思念他的南宫氏了吧。
爱妻南宫氏。
若是她哪天不幸死了,会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人刻上爱妻萧氏吗?
萧容苦笑,当然不会有,她只是个奴妾,连入族谱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就算是有,她也不会希望是穆卿,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刻不刻爱妻的灵位,入不入族谱,都不重要了。
萧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躺下,也不想去理会什么大帅府的规矩,反正她坏这些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再加一次也无妨。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这戏还是得作的。
她辛辛苦苦地为穆卿喂水擦脸,可没想到他醒来却毫不领情。清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怎么会在这儿?”
然后便是:“你这个女人!本帅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你却不知廉耻地硬贴上来,难不成你终于开了窍,忘记了窦天情那个白面书生,爱上了本帅?”
白面书生?萧容只得干笑。
爱上了他?对,必须这样说。
萧容望了望侍奉在一旁的月眉和巧如,道:“大帅英姿飒爽,是个女子都爱……”
穆卿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轻笑一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未免也太迟钝了!”
萧容感觉她的笑肌都僵硬了,穆卿却一脸轻松,系上战袍,飘然而出,临走时还留一句:“别以为说了两句好话本帅就会原谅你!”
穆卿走后,萧容猛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才让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
一旁的月眉欣喜道:“看吧,小姐,大帅果然还是记着你的。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会原谅你,可是脸上却笑开了花!”
“他有吗?”萧容可一直没觉得他笑开了花,笑得很阴沉似乎更贴切。
不过无论如何,这戏总算没白演。看着月眉满脸欢欣的样子,萧容心中暗喜。
当夜,她就将月眉拉到一旁,有意无意地和她聊着,时不时提及穆卿。月眉倒是一脸笑意地听着,时不时还应上两句。待到时机成熟,萧容立马开口道:“你看,我都已经安然幸福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呢?总不能这样一辈子跟着我吧?”
月眉一听,脸上的笑立马僵住了,有些窘迫地说:“小姐,月眉有什么好考虑的?只求能一直陪着小姐便心满意足了。”
萧容连忙道:“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是有了如意郎君,就该趁着现在年轻嫁出去啊,难不成要等到变成老姑娘的时候,再去四处求媒婆说亲啊?”
月眉急了,“小姐,你这是在赶月眉走吗?”
萧容一时语噎。
月眉又道:“月眉没有什么如意郎君,小姐也休想赶我走!”不待萧容再开口,月眉就负气而去了。
萧容无力地伸出手,最终无奈地长长叹一口气,亏得她还千方百计地去讨好穆卿,如今却还是行不通。有时候萧容在想,这月眉似乎也和她的主子窦天逸一样,死心眼,倔性子,一旦咬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
但是和夏如璎的约定不能这样一推再推了,月眉这边却又怎么也不肯松口,这可如何是好?
此法不通,萧容烦闷不已,去向夏如璎求教也终不得其法。窝在房间里什么都不愿做,更不愿再去向穆卿献殷勤。良忆也没有再过来请她去侍夜,就在她感觉不到穆卿还留在大帅府的时候,巧如带来消息说今晚大帅府有贵客前来,大帅要大宴宾客,所有姬妾都必须得出席。
萧容烦恼地摆摆手,“我只是个媵侍,帮我称病不去吧。”
巧如却道:“萧媵侍,这次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还有定西将军麾下少将呢。大帅很重视此次晚宴,萧媵侍还是出席为好,免得又落下什么话柄。”
什么定西将军定南将军,少将老将的,萧容都无心去理会。可是穆卿身为堂堂大帅,为何对这将军麾下少将这般殷勤?要说少将,孟逍和周阳不都是少将么?穆卿对他们还不照样颐指气使?
正所谓“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穆卿是北国唯一的大帅,定西将军尚且都算作他的手下,更何况是定西将军麾下少将了呢?
萧容想不透彻,却也知道这晚宴不能不去。懒懒地起身准备梳洗,觉得活在这侯门相府还真是累,不就一个晚宴吗,还这般劳师动众的。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于是只是简单地梳妆一番,便随着夏如璎一同去了永华大堂。
去的时候,永华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萧容一看,入座的都是府内的众姬妾,贵客和穆卿都还没到。
在绿娆和青妩的引导下,她坐到了一个角落里。展望一下大堂中,魏荷语入座在主位的偏席,接下来便是陈妾媵和一群她还没打过照面的女子,再下来才是吕妾媵,赵妾媵。夏如璎坐在妾媵的尾席,搁几个座位就到她这儿了。
萧容快速扫视一番便低下头,迅速地将那些面孔和座位记在心里,因为这就象征着她们在府里的地位。
果然那个陈妾媵不是省油的灯,也难怪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若是上次她没有诬陷吕妾媵,而是将她抖了出来,说不准现在她就真的没命坐在这儿了。
而那几个面生的姬妾,想必就是玉脂阁中地位显赫的几位,虽然不常露面,但是家室的显赫注定了她们的待遇差不到哪儿去。
这些混乱的关系还真是滑稽无趣,穆卿那只恶魔怎么就喜欢混迹于这些激流暗涌之中?难道就不怕这窝女人斗法斗得太厉害,血溅到他的身上吗?不过话说回来,穆卿是戎马天下的大帅,即使血溅到他身上,也不畏惧吧,毕竟是刀里来剑里去的人,早看惯了生死和厮杀。况且这府内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即使火势燃得再猛,最受伤的也无非是这些女人。他心中最爱的是已逝的南宫氏,这些女人的死活,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当然,也包括萧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