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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回来的时候,看着萧容这般摸样,连忙端来一盆热水,心疼地说:“小姐,已经派了三个人去打听了。少庄主一定不会有事的,小姐你来洗洗脸吧,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萧容本不喜浓妆艳抹,今日还是特例。她缓缓地起身去洗脸,洗着洗着又抱着月眉失声痛哭起来,打翻了水,泼了一身,她也毫不在意。
月眉和她抱成一团,也呜呜地哭起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萧容都神形恍惚,时而突然冲出门去,时而又拿出窦天情的画像默默哭泣,时而又兴高采烈地拉着月眉说少庄主才没有死,那些诅咒他的人才会不得好死。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每顿饭菜都只吃一丁点儿,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有时候半夜都会发狂一样地冲出去,说报信的人回来了。
终于在第八天,接到了第一个探子的消息:半月前,窦家庄少庄主窦天情在大婚之日,暴毙于窦家庄,死因不明。
萧容顿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窦天情,他依然俊美如玉,只是渐行渐远。
再次醒来的时候,月眉正在她的床边哭着。萧容双唇发白,脸色憔悴,颤抖的双手抓住月眉,“还有的消息呢?另外两个探子的消息呢?”
“小姐……”月眉泣不成声,“少庄主真的死了,所有的探子都是这么说的……”
萧容抓着月眉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一一闪过:十二岁那年,父亲死于战乱之后,娘亲悬梁自缢,追随而去。后来,她入了窦家庄做侍女,就遇上了这个让她一生都无法从心中抹去的男子。那白衣如雪的男子,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她痴痴地爱慕了多年的男子,此生竟真的无法再见到了。
大婚?是和陆云霜的大婚吧?
萧容宁愿得知的是他大婚的消息,也不愿是死讯啊!原来她坐上花轿前的那次回眸,真的是最后一眼。
萧容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苍白了下来,她行尸走肉一般起身来,轻轻取出藏在衣柜底下的一叠画像,一幅幅窦天情的音容笑貌呈现在她眼前。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立着的宝剑,昔日窦天情练剑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如此清晰,却又那般遥远。萧容的手缓缓抚上那把宝剑,脸上已经没有了泪。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嗖地一声抽出宝剑,寒光映在了月眉的脸上。
“娘亲,容儿终于明白你当年的感受了,终究,还是步了您的后尘。窦郎,等我……”
月眉心中一凉,不顾一切地奋力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剑锋,嘶哑地哭喊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啊?你要是去了,月眉可怎么办啊?”
月眉的血顺着剑锋流下来,突兀的殷红刺痛了萧容的双眼,她终于有些缓过神来。
她怅然转过头来望着月眉布满泪痕的脸,以前在窦家庄的时候,月眉整日都是笑脸盈盈的。如今自己落到此般田地,月眉愿意跟随过来,虽然她不知道月眉的真正目的,但是心里还是将她当做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月眉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如今窦家庄遭逢巨变,她若是就这么死了,月眉一个陪嫁丫鬟要么被大帅府赶出去,流落街头,要么也会跟着被处死。
萧容的心一下子软了,剑从手中悄然滑落,她抱住月眉,喑哑地哭道:“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我过来啊……”
住在院子对面的夏如璎听得两人悲戚之声,前来探问,却发现萧容和月眉哭得天昏地暗。她上前劝慰,却怎么说都没用,只好将衣衫披在萧容身上。
“姐姐劝你一句,没了念想,才能活得自在。”走前,夏如璎留下这一句。
“自在?”萧容苦笑。
从那以后,萧容几乎滴米不进,日夜对着窦天情的画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月眉着急得不行,只好向夏如璎求助,夏如璎以为萧容是倾慕大帅而不得,因此日日消沉,于是便私下里将这件事在大帅府内散开去。
终于传到了穆卿的耳中。
幽深的夜。
穆卿不疾不徐地朝钟翠阁走来,他漠然地望了望四周,这个院落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走进屋子,眼前一边狼藉,发丝披散的萧容跪坐在地上,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张张字画。他缓缓拾起脚边的一张宣纸,上面写着:“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字迹有些凌乱,却十分有力。
穆卿悠然浅笑,将手中的宣纸扔开,向萧容走去。
萧容神情恍惚,脸上泪痕点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穆卿的到来。
穆卿走到她跟前,腻笑着道:“本帅不来看你,你也犯不着如此。”
萧容依旧一动不动地微低着头,对面前的人视若无睹。
穆卿还从未被女人这般无视过,他皱了一下眉,蹲下身子,用手钳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将她的脸抬起来。
他愣住了,惨白的脸,清冷的神情,未干的泪痕,这哪里是那日在大堂见到的那个鬼一般的女人?尤其是她噙着泪的脸,竟让他的心止不住地发颤。
穆卿唇角勾起来:“瞧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本帅真是疼惜得很。”说着,一手揽住萧容的身子,一手抚上她憔悴的脸,吻上她噙着泪的眼睛,宠溺而痴迷。
异样的感觉传来,萧容这才如梦初醒,她奋力挣开束缚,身体颤抖着往后挪去。
穆卿吻得沉迷,竟不知这女人会反抗,一不留神被她推开了。他愤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坐倒在地上的萧容,冷声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穆大帅决不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这般对待。可萧容却依旧无视他的愤怒,清冷的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抗拒和嫌恶,冷冷地剜着他。穆卿被这种神情惊了一下,这大帅府内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望着他。他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逮住萧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萧容想要反抗,可她这几日没吃什么东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这个时候别说是穆卿,就算是一个精神点的丫鬟都可以把她撂倒。
她眼中的抗拒使得穆卿更加恼怒,他粗鲁地将萧容到一边,猛地扑上去,不顾她的反抗,霸道地啃咬着她的粉唇,肆虐地侵袭上她的雪颈。
一个个暗红的痕迹凸显出来,无助的她手脚并用地踢着抓着,但这些举动却更加刺激到了身上的人,对她的侵犯越发加剧了。
萧容哭了起来,绝望而沙哑。
也许是感觉到身下的人不再反抗了,也许是听到了她沙哑的啜泣,穆卿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瞪着抽泣着的萧容,双眼猩红而噬血。他不明白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被女人这般对待。
一声尖叫伴随着清脆的巨响,将穆卿的目光吸引到了门口。饭菜撒了一地,月眉惊惶地望着杂乱的房间。
“滚!”
穆卿的眼神阴冷得像深夜里的狼。
满眼恐惧的月眉颤抖着退出去之后,穆卿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睥睨着躺在地上的萧容,目光无意间扫到地上的一张画像。拾起画像,看了看画像上的人,又看了看萧容,他的怒意更深了。
“说!这画上的人是谁?”他一把拽起萧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萧容面如死灰地望着那幅画,似乎被拽住头发的人不是自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泪水却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令穆卿羞愤无比,这个女人在他的府上却想着别的男人,他怎能容忍?
望了望那画像,又望了望萧容那绝望的神情,无措的感觉使得他更加暴怒,不由得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他用力将萧容推开,恼怒地将地上的画像揉起来,将它们撕得粉碎。
萧容看着那零落的纸屑,就仿佛是窦天情的生命,凄美地飘洒着凋落了,她顿时心中无比悲戚,放声喊道:“少庄主啊……”
“少庄主?”穆卿的目光一紧,“原来你就是那个从窦家庄嫁过来的女人!”
穆卿抓住她的领口,再次将她提了起来,阴翳地笑道:“可惜你的少庄主已经死了。不过,就算他不死,本帅也会去将他的头砍下来!”
萧容突然干笑起来,“就凭你,就凭你?”
“只要本帅乐意,他死十次都不够!”穆卿一掌将她推开,“而你,不过是连个姬妾都不如的奴婢!从此以后大帅府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辱你!”
萧容如同一朵飘零的白莲般坠落。望着穆卿愤然离去的背影,凄迷地冷笑两声。
穆卿气冲冲地回到书房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小丫鬟上前来奉茶,却被他啪的一下掀翻在地。
夫人闻听大帅在大发雷霆,匆匆赶过来,却见屋内一片狼藉,平日里大帅最喜爱的陶瓷和端砚都被砸得粉碎。她支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上前温声道:“相公,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啊?”
“把吴夏给我找来!”穆卿愤愤地道。
夫人顿了一下,心想这钟翠阁能生出什么大事儿,还能动用到吴夏?她虽有些疑心,但也不便多问,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紧身的夜行衣,体魄英挺的男子来到了穆卿的书房,他看见书房一片狼藉,先怔了一下,随后立马恢复了平静,微低着头,道:“大帅,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