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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皇宫里。
触目就是艳丽的大红色。大红绸缎,大红囍字,大红花灯,把原本的富丽堂皇营造成喜庆。
五日不过是眨眼。
对于君临那一道圣旨,千叶一开始惊愣过后,也就淡然了。
她和绝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成亲完成仪式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她真等到了这么一刻,却想狠狠打自己一嘴巴。
天,哪里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分明是紧张到不能思考。
“公主不要紧张,等老奴为您开过脸,保准是世间最美的嫁娘!”
碧梧殿里,千叶端坐在梳妆镜前,只着了大红的里衣,发丝未束,披散在脑后。
她身后数个嬷嬷围着,在帮她整理新娘仪容。
“我不紧张……”她下意识答,可下一瞬瞄到镜子里眼神闪躲的自己,又不得不噤声。
真的……真的有些紧张。
君临以“成亲前一日男女双方不得见面”为理由,很强势的把她接进了皇宫碧捂殿里。
他的小丫头,自然要在他的地盘里出嫁。
碧捂殿现是她的宫殿,入目皆是红。鸳鸯戏水的被褥,并蒂莲图样的帘幔……无一不在透露着对即将成亲的她,美好的期许和祝愿。
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吉时。
“啊――”
她思绪飘的有些远,导致嬷嬷拿着细银线弹在脸上的时候,不由就惊呼了出来。
边上一直守着的月一顿时不满了,呵斥,“手脚注意点!”
主可是吩咐她护好小主子,不能受任何委屈。
嬷嬷一惊,冷汗就要出来了,手里捏着银线也不敢再往上弹,“老奴劲道没注意好,请公主恕罪。”
千叶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是我走神了,你继续。”
“诶、诶。”嬷嬷赶紧答道,面上重新换上喜庆的笑意。
两指捏着银线,继续再她脸上弹一下,收一下。不过劲道放小了许多,这位可是贵人儿。
“公主的肌肤真好,连毛孔都不见一丝。”她是一位老嬷嬷了,帮不少嫁娘开过脸,从来没见过肌肤这般好的。
白腻无暇,透着健康的粉嫩,跟天生水做的似的。
千叶也不答话,任由她的动作。
她天刚蒙蒙亮就被这些嬷嬷挖出了被窝。洗洗刷刷,在浴池里泡了半个时辰的花瓣浴,简直心累不已。
原来成个亲这么累。
上妆,束发,一个时辰就过了。
看着这样的小主子,月一脸呼吸都要停了。
美,真的美。
小主子平常不上妆,现下薄施粉黛,愈发眉目如画,肌腻旖旎。眉心的一抹红色花钿和火红的唇色交相辉映,是夺目惊心的光彩。
一时间,满堂富贵光色,皆是黯淡。
嬷嬷颤着手,从一盘的托盘里托起凤冠,小心翼翼要给千叶戴上。
凤冠精致无双,两侧以金线镂空,缀了珊瑚流苏和珠玉坠角。中间并蒂莲花合抱,花瓣栩栩如生,向两边延展,花蕊上是圆润的小颗珍珠,光彩耀目。
这凤冠定是花费了许多心思制造的,虽异常精美却丝毫不重。
“公主,您瞧瞧满不满意?”
嬷嬷把凤冠戴好,将乌黑发丝一丝不苟束进凤冠里面,露出千叶修长高贵如天鹅般的脖颈。
金色的流苏垂在两侧,几分缠绵悱恻,底部坠的朱红宝石折射出清幽的光泽。
千叶缓缓笑了,梨涡荡漾开来,盛了甜蜜。
摸过一根流苏细瞧,朱红宝石中心,都有绿色的小片叶子呢。
绝,为这一日想必准备了很久呢。
所谓嫣然一笑百媚生,想必就是这样吧?
君临走进来,只有这一个念头。
“皇上。”见到明黄色的皇袍,殿内的人跪了一地。
君临摆摆手,带了喜意,“都起来吧。”今日是他家小丫头出嫁。
“怎么来了?”千叶眨眨眼,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朝堂上?
“我放了那些臣子一天假。”
对着亲近的人,君临并不愿意称呼“朕”。
千叶不再多言,展开双手,让月一她们一起,帮她把嫁衣给穿好。
一层又一层,由薄到厚,图案和花纹也在变化。
内衫是鸳鸯图案,荷花,再是雪莲。最后的外衫,却是妖艳到极致的曼珠沙华。
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描叶子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金缨络霞帔,对襟上,先是金线勾临的曼珠沙华,再以银线相称。
腰间红玉带束身,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缀一排的银色小铃铛,行动间,清凌凌的悦耳响声。
“独孤千绝还挺有心的。”君临不得不感慨,这嫁衣和凤冠,真的不是一两日能成的。
他原本想来准备这一切,独孤千绝却说早已备好。
千叶只是笑,“自然。”
这些,她都很喜欢。
“时辰快到了,我帮你盖上盖头。”
君临走到她身边,拿过一旁的红色销金盖头,缓缓帮她盖好。
――我的小丫头,你要幸福。
……
独孤千绝立在堂中,一身大红的锦衣,对襟是银线袖的曼珠沙华,趁着清俊的眉眼,是超然物外的绝世风姿。
大红色柔化了他的冷峻棱角,五官愈发俊美,气质高华如云,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一头墨发用红簪尽数束在脑后,此刻眸底蕴含了满满的愉悦和期待。
那一丝深藏的温柔,让人恨不得溺毙在里面。
“还有多久?”
暗一今日一改黑衣,穿了偏红的袍子。默默无言了一会,才答道:“还有一刻。”
主,这已经是第八遍了!您这么想娶小主子的心情我们理解,可是吉时必须得等啊~
竟还有这么久?独孤千绝微微皱眉,他和叶宝可是有十二个时辰没见面了。
都是君临那个小鬼,非要叶宝从皇宫出嫁。
等待总是煎熬的,一刻的时间过后,独孤千绝迫不及待出了府邸大门,骑上高头骏马,带了吹吹打打的热闹队伍,一路向皇宫而去。
――叶宝,我来接你了。
“吉时到,新娘上轿!”
礼官高声唱贺,君临走到千叶身前,弯下一点身子,“上来,我背你出去。”
闻言千叶下意识就是摇头,“我走过去就好了。”
他这副小身板,待会别给她压坏了。
“上来!”君临加重了语气,哪有新娘子自己走出去的。他是她的家人,这段路,理应由他背出去。
千叶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趴上去,手勾着他的肩膀。
倒是没想到这小鬼头瞧着瘦弱,背还是很宽厚的。
君临背着人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得很稳很慢。
阳光明媚,穿过繁华似锦的庭院,落在那个红衣的人儿身上。
她纤细的指搭在黄色的龙袍上,是明晃晃的白。
怕是从古至今,只有她一人是皇帝背着出嫁的吧。
殿外停了肩撵,大红绸布裹着。四个角上,都是卫影的人。
千叶由君临背着上了肩撵,安置好了后,礼官就吩咐“起”。
卫影们交换一个眼神,把肩撵抬起来。
一众红衣宫人分开两排,井然有序跟在两边,手里提了小竹篮,里面是大红的花瓣。时不时从里面勺出一把,往肩撵上的人儿那边洒过去。
唢呐声,鞭炮声,好不热闹。
青衣宫人抬着近百个大红担子,从碧梧殿出来,快到了宫门,都没有见到尽头。
领头的是一对大雁,后面跟着的,是各式金银珠宝,古玩珍藏,还有地契田税……
身边不绝于耳的吵闹,要是往日千叶肯定嫌烦,这一刻,却安心无比。
这是属于她的盛世大婚,只此一次,回味一生。
宫门外。
独孤千绝眉目柔和,眸中像是蕴藏了满星空的璀璨,就这样瞧着他心中的人儿一点点向他靠近。
四周的热闹好像都静止了,眼里心里,就剩下那一抹红色。
他的叶宝,大红的嫁衣,大红的盖头,那般乖巧坐在肩撵上。
让他恨不得……立马飞身过去把她抱进怀里。
千叶满眼都是红色,瞧不请外面的情景,却明明白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
忍不住……脸上有些烫。
“肩撵停!换轿子!”
君临走上前去,扶起千叶的手,就要把她背上轿子。
哪知独孤千绝根本等不住,“由我来。”
他迅速下了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满眼俱是宠溺。
快速走到千叶身边,“宝,乖,到我怀里来。”
说着,伸出有力的臂膀,直直捞过她的柔软身子,横抱着,就往马背上走去。
“绝……”千叶喃喃一句,手牢牢抱着他的脖子。
“乖,我们回家~”独孤千绝隔着轻薄的布料,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珍重无比。
从不知道,他也会有这般热闹的时候,恨不得全世间的人知道才好。
轻轻松松抱着怀中人儿上马,也不顾四周惊呆的众人,把花轿遗落在一旁,就驾马而去。
暗一暗自咋舌,好在承受能力毕竟强,立马吩咐青阁众人。
眨眼间,月一手底下月字开头的青阁暗卫,身着红色衣裙,以轻功飞至半空。素手挥洒间,纷纷扬扬落下粉嫩的桃花花瓣,异常唯美梦幻。
同时,她们嘴中还唱贺着古老的曲调,合着底下的乐声,悠扬悦耳。
另两排的暗卫,手里提着蓝子,里面装满了铜钱,沿路一直洒过去。
团子和饺子,脑袋上别了两朵大红花,在前头开路,时不时吼一声,表达它们的喜意。
行人围了一路,无论是道路两旁,还是窗户大开的酒楼,乌鸦鸦都是人。
忍不住感慨世间竟有这般盛大的大婚。
“真热闹!太热闹了!”
“是啊,这可是公主和国师的大婚,看看这嫁妆!”
“要我说,这对新人才是绝配,国师的容颜世间少有,他怀里的公主,虽看不清容貌,但绝对是个秒人儿!”
……
望不到尽头的嫁妆,绝美嫁衣,世人的祝福……
――叶宝,这就是我给你的盛世大婚。
到了府邸前面,独孤千绝停下来,抱着千叶下马,一步步往里面走过去。
这府邸是新建的,各式亭台楼阁,皆是按照千叶的喜好。
碧波荡漾的湖,还有满院盛开的桃花,温泉,秋千,竹吊床……
为了大婚,府邸里布置一新,脚下铺了红色的毯子,圆柱包裹了红绸,花木和墙壁上,该贴“囍”字的绝对不少。
此时,宽阔的院中,摆了数桌酒席,乌鸦鸦坐满了宾客。
不少是青阁和卫影的人,还有轩辕澈、魅雅、宋歌、卿羽、白南汐、阳九、明一、阳一等人。
大厅里,夙老和悟世端坐在上首。
夙老是作为两人的高堂,悟世则是主婚人。
独孤千绝踩在红毯上,一路抱着千叶来到厅中,才把她放下。
悟世站起身来,抚着胡须缓缓一笑,混浊的眼中满是喜意。
“国师和公主乃是天作之合,我悟世,先在此祝愿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后,他走到十指相扣的两人身前,语气是庄严肃穆的,“阿弥陀佛,在佛祖的祝愿前,国师和公主,是否有白头偕老的信念?”
独孤千绝望一眼旁边的小人儿,柔情似水,“有。”
“有。”千叶在大红盖头下,缓缓勾唇。
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白头偕老那是必须的。
“极好极好。”悟世双掌合十,哈哈一笑。然后转动佛珠,默念着什么。
双掌打开,中指冲着两人的眉心弹过去,“佛祖保佑你们。”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夙老笑意满满,带着慈祥疼爱,看着身前俯身下拜的独孤千绝和千叶,连着说了几句好。
主和小主子让他坐在这个位置,是真的把他当成了长辈。
“夫妻对拜。”
独孤千绝执了千叶的手,两人一齐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酒席上,轩辕澈眼中有些心伤,把面前摆着的酒狠狠饮下去,隐藏住其他不该有的情绪。
她……成亲了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心,怎么这么难受。
和他一样,阳九也闷声喝着酒。
该祝福的,不是么?小妹妹那么喜欢他,成亲是她想要的选择。不然,他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不会放弃的。
边上的月璃瞧着这样阴沉的阳九,隐隐明白是为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魅雅怀里抱着球球,嘴角媚人的笑意,有些邪魅,“球球,你娘亲成亲了,要不要去闹洞房?”
“要,要!”球球拍拍手掌,符合着他的亲亲娘亲。
他才离开了几个月,怎么娘亲就要嫁给那个坏男人了。
边上的一个俊朗男子,无奈扶额,好言相劝,“雅雅,不要教坏球球。”
他的儿子,可不能去做破坏人家洞房花烛夜的事情。
“哼~干你什么事?”闻言魅雅叱他一眼,有些不满。
俊朗男子立马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雅雅,我错了,我立马带着球球一起去!”
他真是泛蠢!这娘子还没追回来,管儿子做什么。
白南汐则是和卿羽咬着耳朵讨论,“他们真是过分!上回都不去参加我们的大婚,我们却屁颠屁颠来了。”
“……”卿羽无言了一会。
是谁在收到请帖,眼巴巴赶不及要来的?
……
夜色浓郁,星空明朗,圆月挂在柳梢头,仿佛也带了喜意似的。
新房里。
千叶坐在床榻上,喜房里一片安静,她透过盖头,能隐隐约约瞧见桌案上的两对燃烧的红烛。
也不知绝什么时候回来?刚刚他把她抱回来,温声吩咐她乖,就出去敬酒了。
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就有些无聊,缓缓左右扭动一下脖子。
幸好凤冠不重,不然就要累死。
过了一会,千叶觉得有些饿。
也不知这是哪来的规矩,成亲不能吃东西,她一早上到现在,肚子都要唱空城计了。
可这盖头还要等到绝来才能揭开。
她刚有这个念头,门外好像就传来了脚步声。
回来了?!
才落回去的心,此刻又隐隐提起来,紧张的情绪侵袭而来。
她可是受过现代思想熏陶过的人,哪能不知道……新婚之夜的意义……
嘤嘤嘤。等会她该怎么办?
独孤千绝脚步不停,敬酒只是意思了一下,就迫不及待来见他的新娘。
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红衣新娘子纤细的双手绞在一起,穿着绣鞋的小脚也下意识往后缩去。
勾唇缓缓笑开,眸中星星点点的宠溺。
他的叶宝,紧张了?可是,这夜还没开始呢。
桌子上摆了各式菜色,还冒着丝丝热气。中间红绸上,是一杆喜秤,一对酒杯,还有一碗饺子。
独孤千绝并不拿喜称,直直走到千叶身前,捏起盖头一角,缓缓掀开。
先是洁白如玉的下巴,小小的梨涡,再是嫣红的小嘴,挺翘的琼鼻,低垂的眉眼。
他眼中惊艳一闪而过,有爱怜,有愉悦,有宠溺,然后,尽数化为翻滚的暗色。
原来世人说新娘最美,并没有错。
嫁衣如火,凤冠闪耀,白腻肌肤,水润红唇,都是他眼中最夺目的风景。
此刻,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扑朔着,在眼下打出一片青黛的阴影。却像一只翩跹欲展翅而飞的蝴蝶,让他这心间,也随着它一颤一颤。
“我的叶宝~”他喉底低低呢喃一句,把她紧紧拥在胸膛里。
怎么办,感觉根本等不及了。
千叶的脸被压着埋在他胸膛里,有些呼吸不过来,小小挣扎,“绝……”
“叶宝,我们来缠发。”出口的嗓音低哑暗沉,独孤千绝努力抑制,才做到把千叶松开一丝。
旋即,坐到她身边,把她的身子抱坐在大腿上。摸起旁边的小剪刀,搁置在她手上。
双手覆在她手背上,握着她,“叶宝,我们一起来剪。”
千叶眨眨眼,顺着他的动作,分别剪下两人的一小束头发。
然后一起用红绳打结,放进木匣子里。
“乖~”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接着独孤千绝亲上她的侧脸,湿滑的吻一路而下,最后落在她的锁骨上。
这就开始了?
千叶一震惊骇,小手推着他的下巴,想缓一缓。
“叶宝……”独孤千绝抬起头,恋恋不舍离开那温热的肌肤。
不一样的,即使和叶宝几乎夜夜在一起,这一刻却变得不一样了。
他从没有如现在这般,那翻腾的渴求,几乎要淹没所有理智。
早在宫外见到穿着嫁衣的她,除了滔天的感动和喜悦,剩下的,就是……
被他微哑的声音弄的心间酥麻,千叶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绝,我饿了。”
“叶宝饿了?是夫君不好。”
独孤千绝手抚上她的下唇,带着爱怜安抚,不让她咬着。语气懊恼疼惜,抱着她来到桌子边。
他真是着急了,怎么可以忘了叶宝一日未曾进食了。
坐下后,才注意到那一对酒杯,温声,“叶宝先填饱肚子,然后,我们来喝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