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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站于船板上的卫玠走出一步,就着啸声轻和起来。一高一低,一苍劲一舒缓,如同一首节奏鲜明的乐曲,在江面之上朗朗传出。
飞速行驶的小舟终于一停,向着游船方向看来。
斗笠下,一身青衣手持玉笛的须白老者双目藏锋卧锐直射而来。对上一脸谪仙般高洁不凡的卫玠,他忽地以笛相指,哈哈大笑:“小儿又想诱我上钩?太小看老夫也!”
“季老说笑,卫玠以啸音相和,实是情不自禁。何来相诱之说?”金光下,卫玠一双似水眼眸往小舟里一扫,“怎地不见季老随身相带的童子?”
“哼!你还有脸问。”季老气呼呼道,“若不是你,他又怎会受罚,不得出门半步。”说到此,他似是不解气,弯腰掬起一把水直向卫玠扑面而来。
那水珠,速度又急又快,待到卫玠反应过来,他的胸前已一片湿了。雪白的裳服,高洁的气质,配上这一滩水渍,说有多可笑便有多可笑。
老者见状,立下喜笑颜开。他乐滋滋地将手往衣服上一抹,扔了个白眼给卫玠,傲然道:“老夫去也。”
说罢,竟是再不看卫玠一眼,直令小舟飞驰而去。
这一出变故皆出乎众人意料。山阴率先回过神来,她看着小舟远去的方向,不由道:“这老人穿着打扮浑不似红尘中人。偏偏性子怎么如小儿般胡闹?”
第一次见到卫玠吃瘪的江统也奇道:“此人是谁?如此狂妄?”
只有杜锡凝神看着迅速变成一个黑点的小舟,缓缓道:“卫洗马尊称他为季老。此人怕是绮里季之后人吧。”
绮里季?几人一听,皆是大惊。商山四皓归隐多时,自汉灭后,其后人更是鲜少听闻。据说绮里季后人学识渊博,通古今,辩然否。能知常人所不知。
传闻中如此厉害的人物竟是方才小儿气十足之人?
当下,江统撇了撇嘴:“见面反不如闻名,此人,不过借着先人沽名钓誉而已。”
“非也。”卫玠回道,“季老的学识,卫玠领教过。确非常人所及。长年隐居,不与世人接触,方有这放荡无羁的性子。”
他说到这里,回身走向船舱:“卫玠失仪,容先行更衣。”
他一走。不曾料到流霞河之游还能碰见如此高人的几人却是一叹。尤其山阴,心中更是惋惜无比。听卫玠所言,他应是与季老交过锋了。然以他的能耐。仍没有令得季老甘愿出山,此事,估计是无望了。
几人又在船头吹了阵风,待到船舱之中酒肉香气传出,婢女们备食完毕时。才一一进舱。
丝竹之乐中,山阴寻了一处榻几坐下,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卫玠,他早已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自酌自饮。都是太子府中的几人,太子早已下令,随意尽兴便好。因此各人边聊边谈。一顿饭工夫便过去了。
婢女们撤盘之时,忽听太子妃道:“太子,听闻流霞河夜景美妙异常。既已出游。何妨往那洛河方向看看,顺便过个夜?”
此次出游,本就是有心慰劳她的太子,没有置疑,当下点头同意。
于是。游船在河心静静停了一个时辰后,开始向洛河方向缓缓驶去。
拐过几道河弯之后。河水明显变急,游船驶入洛河了。
正值午后,洛河之水一路奔腾向前跑去。与流霞河的温文尔雅相比,它气势磅礴,浩荡雄壮,一眼望不到边际。洛河两岸,是高高的山峰与峡谷,危峰直立,河水湍急,直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船板上,舍人们备了榻开始引经据典,畅意欢谈。山阴喝了酒,人也有些倦,便兀自在客房中盯着那外面的水流出神。
她的思绪,有点乱。可乱在何处,又说不出。
这般叹了口气,在暖阳的照射下,在河风的吹拂下,她竟趴在窗边开始昏昏欲睡了。
迷糊间,只觉身上一暖,一件外袍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一惊,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身侧的卫玠正好整以暇地拿了书定定看着她。
他不是在外面与其他舍人一起谈论的吗?何时进来的?
她看看此刻虚掩着的门:“你我二人这般呆在一起会不会不妥?”
“无事。”卫玠转身将门栅拴了,“越是刻意回避,越显做贼心虚。不妨自然些。”
他说得倒是。山阴经他一弄,也不瞌睡了,寻思到刚刚心中思虑的问题,她决定听听他的意见。
“接近孙秀?”却见卫玠嘴角一抽,淡淡道,“阿阴为何有此念头?”
山阴叹道:“若是孙秀真如你们所说,贪财、好色、眦睚必报。利用起来却是方便很多。”
自古以来,奸佞小人多败事,单凭一样已容易遭人利用,何况孙秀占了个十全十。眼下他是打开赵王这条路最好的缺口,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看她双眸发亮盼着他肯定的神情,卫玠面色一苦,不知如何作答。潜意识里,他极不愿山阴搭上此人,孙秀虽可利用,然戾气十足,心思狡黠,一个不当极易被识破。但正因如此,他是赵王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最有可能影响事情的成败。
他眉峰轻蹙,似是寻思,又似是犹豫。山阴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不由催道:“怎地不说话?”
却见卫玠双臂一伸,将她整个身子往怀中一带,带点赌气道:“不想你与那人接近。不如等我将手中事务处理完,我来安排此事。”
原来为了这个。
山阴笑道:“孙秀再狡猾,未必能看出我的女儿身。这天底下,眼光毒成你这样的,能有几人?何况时不待我,时间拖得越久,太子的处境越堪危。王导处旁人无法应付,这事便交由我吧。我自有不与他接近,却能成事的办法。”
她将脸贴上他带些凉意的脖颈,娇糯糯地求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好不好?”
这话由她口中说出,说不出的娇憨,道不尽的软慰。卫玠任由她在他脖颈间暖暖地吹气,心中一软,只得应道:“好。”
“不过。”他一双手在她腰间紧了紧,“不管如何安排,必须带足暗卫。”
他答应了?心中一喜,她忙应道:“这个自然。”
两人好几日不曾在一块儿,眼下紧紧地贴在一起,卫玠只觉得怀中之人似是又长大了些。他低头看向她一马平川,扎得如郎君般平坦的胸部,又看向她褪去青涩,肆意长开的眉眼,这般姿容再过些时日,怕是遮得再好,有心人也能瞧出端倪来了。
也难为她为了他,愿意以身犯险留在太子府。这天下间的有情人,愿意共富贵的千千万,可心甘情愿赴难的却有几人?看着她双眸清澈,信任地望着自己,卫玠心中一热,情动地贴上她的耳尖沙哑地唤道:“卿卿--”
只觉得一股又麻又酥的电流从耳尖向四肢奔流,山阴的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向他偎了偎。
感觉到他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探入她的裳服,摸索着抚上胸前,她气息一急,脸红耳热地指控道:“你下流。”
下流?卫玠一怔,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她又羞又恼,满脸酡红的样子给吸引住了。他痴痴地看着她,想着见到她这副模样的世间男子,有几个能禁受得住诱惑?
几乎是果断的,他立刻低下头,朝着那嫣红欲滴的唇上压去。山阴愣了半刻,慌乱中赶紧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将全身笼罩住了,他温热的双唇正在她唇上重重地辗转相吸。不同于以往的轻触,这次,他用力一按她的后脑勺,舌尖轻轻的,带丝诱哄地挑开了她紧闭的贝齿,当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时,她呼吸一窒,只觉整个人的气息被夺走,直到良久,他的舌尖才退出,在她唇畔一圈又一圈地轻轻描画。此时,全身化成一瘫水的山阴已软趴趴地倒在了卫玠怀里。
一吻结束。两人相偎相依,呼吸相闻。卫玠瞅了一眼她意乱情迷,眉眼带春的样子,忍不住吮了她的耳垂低低笑道:“卿卿这个样子,实是令人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他明明已经动手了好不好?山阴很想正气凛然慷慨激昂地指责他一顿,可这时的她全身无力气势全无,只能由着他搓圆捏扁。她满脸通红地推开他,转过身飞速地整理好被扯开的裳服,这才闷声道:“船中随时有人前来,若被人发现你我的样子,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话音刚落,房门外似是真的传来一声动静。惊得她一推卫玠,小声道:“真的被我乌鸦嘴说中了?”
“不至于。”卫玠看了门外一眼,懒懒地拨了她的束冠,“江面浪声滔天,恐是风吹动了门窗。卿卿头发乱了,还是梳一梳比较好。”
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真的给山阴打了针强心剂。她快步走到房门前,悄悄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瞧。外面安安静静,入耳的,皆是奔流不息的江水声,哪里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