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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正月初七。
在南陵国无论是平民百姓,或是官宦贵族,亦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家,在这一天都要祈天酬神祭祀先祖。
这是新年期间一项隆重的民俗活动。家家户户都要把家谱、祖先像、牌位等供于家中上厅,安放供桌,摆好香炉、供品,祭祖的同时也祭祀各路神仙。
皇家的祭祀活动在乾清宫举行,由钦天监主办。宫中等人只需按着礼节一一照办就是。
当天乾清宫之内布置得庄严肃穆,就连久不出宫走动的老佛爷,今日也在青姿姑姑的搀扶下来到了乾清宫。夜未央一身青色龙袍,长身玉立。由于皇后不在,老佛爷和太后分居夜未面两侧,看着宫人们将供品一样样地摆上贡桌。
供品有羊、五碗菜、五色点心、五碗饭、一对枣糕、一盘大馍馍,俗称“天地供”。由皇上主祭,烧三炷香,带领大家叩拜,祈求丰收,最后烧纸,俗称“送钱粮”。
仪式结束后,夜未央,老佛爷和太后等人先后走下祭台,本来中规中矩立在下首处随同参拜的妃嫔们也都转身立在两侧,给上首的几位让出一条几人宽的路来。
走了两步夜未央突然后背一僵,顿了顿足,脚步当即停在那里。众人也都跟着一愣,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目光的尽头竟是恬昭仪。眼见此景都不由得微微愕然。
在众妃嫔一众黑色或灰色的礼服中间,她那一身大红的袭地绣花锦服分外的刺眼,再加上那两片烈焰一般的红唇,喜庆的装扮,若不是在此种场合出现,定有人相信她是出嫁的新娘子一般。
此时她非但没有发觉自己的不妥,反而正搔首弄姿地在那摆弄着身姿形态,却没有发觉夜未央以及老佛爷、太后等人面色铁青,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先不说这祭祀对穿着的说道,就说她这满宫灰黑中间的一丛大红之色,说白了那叫独树一帜,别出心裁。说得难听了那就是一大片谷子地里突然长出一株高梁,不但格格不入,更是看着刺眼,让人心里觉得硬生生的咯得慌。
老佛爷首先忍不住了,阴沉着脸色呵斥道:“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眼前这位是恬昭仪吧!”
“母后没有记错,这位正是恬昭仪。”太后虽然同样阴沉着脸色,但仍是柔着声音对老佛爷继续道:“皇后多日卧病,疏于管理后、宫。这宫中的妃嫔们真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祭祀之日居然敢穿着大红之色来到乾清宫。”
老佛爷柳眉微竖,元气十足地冷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乾清宫是何等庄严肃穆之地,又是恰逢正月初七祭祀之日,你竟敢以一身大红衣服出现,是想咒我皇家世代先祖在那边无法安宁,不得往生吗?”
听太后说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恬昭仪本已不知所措,再听老佛爷这般严厉的斥责,更是没了主意。当即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口中连声求饶:“老佛爷开恩啊,嫔妾本不知祭祀之日不可以穿红的。嫔妾出身低微,在家中之时并没有这等规矩,进宫后这也是初次随皇上来乾清宫祭祀,所以完全不知这其中规矩,还望老佛爷开恩啊!”
“后、宫妃嫔但凡入宫之前都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过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何况你不懂规矩,难道眼睛也瞎了不成,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穿的,这样的日子居然穿成大红一片,你这是招摇给谁看?做为一名后妃不但不知道收放检点,更是对先祖不敬,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一向很少出鸿福宫的老佛爷,今日也带着病来乾清宫祭祖,可见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然而也是一向不参与宫中之事的老佛爷
,今日对于恬昭仪的一身大红衣服居然勃然大怒,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迈步走了。虽说没有留下什么如此处罚恬昭仪的话,但那一句“简直是大逆不道”却也够恬昭仪喝上一壶了。
恬昭仪看着老佛爷远去的背影,心里如坠入千年寒潭一般突然打了个激灵,连牙齿都发出轻轻碰到一起的响动之声。她愤愤然地斜眼看向子衿三人,明知自己是中了圈套却也无从解释,只得膝行向前对着太后连连磕头不止:“太后娘娘,嫔妾真的是无心之失,嫔妾只是想着今儿能见到皇上,皇上定是喜欢嫔妾穿红色,所以嫔妾真的没有想其它。是嫔妾糊涂铸成今日大错,太后娘娘……”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恬昭仪复又转身抱住夜未央的大腿哭道:“皇上,您就向太后娘娘为嫔妾说说情吧,嫔妾真的是无心之失啊……”
夜未央脸色铁青,猛地甩开她的手臂,暴呵道:“毒妇,上次你害得婉才人腹泻,差点小产。害得朕的皇儿差点就那么没了,朕已经网开一面,没想到你今日不但不知悔改,还如此变本加利,我皇家列代祖宗岂容你在此亵渎,简直是罪大恶极。”
太后闻听瞬时瞪大眼睛:“皇帝你说什么?她差点害得婉才人小产?”
夜未央肩膀一耸,深深地缓了口气,才转头对太后轻声道:“母后,天寒地冻未免冻伤母后,我们还是回您的永寿宫再议此事。有此等毒妇在宫中兴风作浪,宫中日子定是不会安宁。”
太后的脸绷得紧紧得,似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般,让人见了忍不住有一种望而生畏之感。她目视前方沉沉说道:“祭祀仪式结束,众大臣都回吧,宫中妃嫔随哀家回永寿宫。”
……
永寿宫正殿之内,太后和夜未央都已落座,下首处众妃嫔分居两侧而立,正中间跪着面色惨白,哭哭啼啼的恬昭仪。
太后饮了一口茶,面色稍稍和缓一些,才看着元婉淡淡道:“婉才人,你来说说这恬昭仪差点害你小产是怎么回事?”
元婉上前将事情滴水不漏地说了一遍,太后是越听脸色越泛着幽幽的暗青之色,最后竟气得有些微微喘息,她恨恨道:“哀家早就知道宫中妃嫔明争暗斗,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若你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那就休怪哀家翻脸不认人。先帝临终前曾拉着哀家的手千叮万嘱,一定要保我皇家血脉繁衍旺盛,别的哀家懒得去管,自是有中宫皇后做主。但是伤我皇家子嗣一事,哀家绝不纵容。”
“太后明察,害婉才人一事不是嫔妾所为啊,今天祭祖嫔妾穿红是嫔妾的不对,嫔妾受任何责罚也毫元怨言,可是嫔妾真的没有害婉才人啊,太后……”
恬昭仪已深知对亵渎先祖已是大不敬之罪,再加上老佛爷和太后的震怒,即便不将她赐死,那也定是送去冷宫或浣衣局,甚至是慎刑司当差了。若再加上残害皇家子嗣一罪,那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于是也管不了其它,终是要奋力一搏,指着一侧的元婉便吼道:“婉才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将这残害皇家子嗣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元婉一惊,赶紧抚着小腹连连后退。
夜未央看着她那张近乎于扭曲的脸,还有那声声嘶吼,当即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呵道:“当真是煮熟的鸭子,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硬。”说罢转身对着门口喊道:“张一,去把太医院郭大人和内务府食材库的管事公公一起叫来,朕就叫她死个心服口服。”
张一称是,转身出去了。
恬昭仪还要再狡辩,却见一侧的元淇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皇上,老佛爷,容奴婢有一事禀告。”
夜未央看了看她:“你说。”
元淇道:“禀皇上,太后娘娘,此事暖嫔娘娘为怕影响宫中和气,所以一直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但是今儿奴婢听闻恬昭仪残害婉妹妹腹中还未出生的皇子一事,实在气愤,想来想去不得不说。”
夜未央看了子衿一眼,又略有深意地说道:“季才人你尽管说来,有朕在此,什么事都会有个公正的说法。”
元淇使了个眼色,水漾便将装死鸡的盒子呈给了太后,元淇恭敬问道:“太后娘娘,请问您可否识得此盒?”
眼见此盒,淑嫔突然大骇,身子猛地向后一顿,若不是宫女扶着,恐怕已经跌倒下去。
太后低头看了看盒子,眉头微微发皱,又抬眼看着孙姑姑,缓声道:“哎呀!这盒子哀家看着果真眼熟得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孙姑姑也看了一眼那盒子,笑了笑说道:“太后娘娘,您看这盒子和您那装黑玛瑙的盒子是不是很是相似,只是颜色不是相同。不过奴婢听说这装黑玛瑙的盒子,是进贡之国特产的木材所制,咱们宫中可是没有这种材质的。”
太后眼中一亮“咦”了一声:“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样。”说罢眼神便有意无意地瞟了淑嫔一眼。
淑嫔一惊,目光自是躲躲闪闪。
孙姑姑将太后的玛瑙盒拿来对比,连夜未央也吃了一惊,两个盒子的材质,结构,包括棱棱角角都是一模一样,唯有那颜色是不尽相同的,于是说道:“季才人你先起来回话,告诉朕此盒怎么回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