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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文瑶跟王雪雯争执的事情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尤其是文瑶的态度又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按理说,应该是各种不利于文瑶的流言在背地里暗涛汹涌才是。
可是,文瑶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贵族的女儿,而王雪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家女,即便是有人同情王雪雯,说文瑶太不客气了一点,马上就有无数的人将之压了下去。
文瑶是什么身份?王雪雯又是什么身份?文家不过是看在二太太的面子上,对这个客人客气几句而已,难道还要处处退让,让这个商家女骑在自家小姐的头上不成?
紧接着,王雪雯就被谢嬷嬷给拿住了。
谢嬷嬷原来是被老太太请来教导下面的孙女们的,而谢嬷嬷自己的目标则是文珺,其实也没有王雪雯的什么事情。因为王雪雯是文家的姻亲,所以借光旁听谢嬷嬷的课程,谢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无关紧要,能过去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王雪雯居然干涉起姑娘们的事情,甚至还设下陷阱让文家的姑娘们跳,谢嬷嬷就坐不住了。
在谢嬷嬷的眼里,王雪雯的行为就是在设陷阱,就是在向她挑衅。
谢嬷嬷才是文家姑娘们的教养嬷嬷,是老太太正式下了帖子请来的嬷嬷。像她们这种人,可是非常重视自己的招牌的。毕竟她们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如果招牌坏了,那么无疑是等于断了生路。
在谢嬷嬷的眼里,王雪雯说是什么亲戚家的姑娘,可是出身实在是太低,就是有再多的银钱也是没有这个资格接受自己的指点的。所以,王家送来的礼物。谢嬷嬷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如果传出去她谢嬷嬷是王雪雯这个商家女的教养嬷嬷,她还不如回娘家任娘家的侄儿侄媳妇们摆布呢。
即便是给姑娘们上课,谢嬷嬷对于站在最边上的王雪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当她不存在,或者说,当她是某个姑娘的贴身丫头。
原来不论王雪雯做了什么,谢嬷嬷都当作没看见。她做得对也好,做错也好,谢嬷嬷都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但是,这次却不同。
王雪雯买地的事儿。可不仅仅是跟文琚发生冲突这么简单,她还冒犯了文珺。
这就让谢嬷嬷不高兴了。
文珺是县君,王雪雯不过是商家女。
文珺买地。那是文珺因为文珺手里有自己母亲留下的嫁妆和来自承恩公府的赠予,所以有银钱置办这些土地。这些都是文珺的私产,而且是合法的私产。因为之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所以由文珺自己打理虽然有些显眼,但是还是合乎合乎情理的。
但是王雪雯的性质不同。她有母亲。她的母亲还很康健,在这一的情况下,哪里需要她自己打理产业?
说出去的话,未免有些丢人了。
谁家的女孩子家插手自己家里的事情了?又不是上面没有女性长辈了,没有办法。
更重要的是王雪雯居然显摆了。
她的丫头雨燕居然请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吃点心,还跟她们吹嘘自己家的姑娘有多么多么的能干、多么多么的聪慧又多么多么地孝顺。言语之中也未免有些放肆。
虽然说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小丫头为自己家的姑娘造势。但是拿着文珺比王雪雯就是失礼了。文珺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正式册封的县君,同时也是忠毅伯的女儿。虽然文珺不是嫡出。但是,就算是她不是县君,她也是园子里的未嫁女孩子中身份最高的那个。
王雪雯是什么身份?处处跟文珺比,那自然是错的。
所以,谢嬷嬷特意开了一届服装礼仪的基本常识课。并将王雪雯当作了反面典型。当然,谢嬷嬷也没有点名道姓。因为王雪雯还不够这个资格。
王雪雯也知道自己是借了光。才能够听到谢嬷嬷讲学的,所以无论谢嬷嬷怎么无视她,她都不在意,反而将谢嬷嬷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挤在了心理。
但是王雪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反面典型。
没错,小姑娘们大多都是爱打扮的,只要有这个资本,基本上都会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大人们也很乐意小姑娘们这样做。因为这是吸引别人目光的好机会。不懂得吸引别人目光的女人,自然也不可能留住对方的视线,更不可能留住人家的心了。
所以,衣着打扮,那是起码的功课,就是没有条件,也会给家里的孩子创造条件。
王家也算是有钱,又有门路,自然能够得到好东西。王霁这个哥哥虽然胡闹了一点,但是对于自己的妹妹却是极好的,也舍得huā钱。
所以,王雪雯的衣裳可是相当华丽的。
可就是这样的华丽,出了问题。
“织金锦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穿的。按照国法,除了新嫁娘之外,即便是秀才举人之家的女眷也不能在新婚期以外的时日使用。除非她们是诰命夫人或者是敕命夫人。”
王雪雯家里就是做着给宫里采买杂料的活计的,这些活计里面自然有用到绫罗绸缎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活计,王雪雯才有这个机会买到大量的高档纺织品。
在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里面,就是织女们,她们也是有等级的。像会织缂丝、云锦之类的高等级织物的织女织工们,大多是被隶属于制造衙门的。她们是匠户,受朝廷相关官吏的官吏监督,织成的纺织品有严格的等级考察,甚至不少织物,去向也是登记在册的。
大红织金锦缎,因为朝廷特别的法令,使得它们有机会流向民间,成为民间清白人家姑娘的结婚礼服的主流衣料。其余的织金锦缎,则是贵族专享的。
谢嬷嬷甚至还道:“即便是在官宦之家,织金的衣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比方说,九姑娘和十姑娘,两位都是庶出,又没有上册子,所以两位姑娘眼下是不能使用织金衣料的。等两位姑娘正式登上了宗谱,那个时候,两位姑娘才可以使用织金锦缎。”
谢嬷嬷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比方说,文九姑娘和文十姑娘都是婢生子,她们的生母属于姬妾一流,虽然享受着妾的待遇,但是并不是正经的妾,没有上文书。将来她们取名上族谱的时候,她们是不可能记在自己生母的名下而是记在别人的名下的,就好比是小文曲氏。
如果她们到出嫁都没能上族谱的话,那么她们就不能算是文家的姑奶奶,只是放出去的奴婢之女,也不可能拥有身份文书。而没有身份文书之人,无论男女都不算良民。
这才是命运中最残酷的部分。
好在九姑娘和十姑娘都是有数儿的,所以以前她们巴结着自己的嫡母嫡姐,而现在则巴结着小文曲氏,除了因为对方的地位,更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九姑娘十姑娘都躬身受教,而王雪雯却白了脸。更让她恼怒的是,侍女堆里面传来的嗤笑声。
谁都不是糊涂虫,也没有人是笨蛋。
即便是谢嬷嬷根本就没有看王雪雯一眼,也没有提及王雪雯一个字,却是字字句句地扎在了王雪雯的心上。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谢嬷嬷话里话外说的真正不懂规矩的人,正好是王雪雯。
今天,只有王雪雯穿了一身大红织金锦缎镶边的雪青色褙子。
而王雪雯的身份比九姑娘十姑娘更低,这两位姑娘都不能穿织金的,王雪雯又哪里有这个资格穿的?
谢嬷嬷说过了九姑娘和十姑娘之后,又委婉地跟文珺表示,希望文珺不要太过简朴。要知道,她可是在场的姑娘小姐们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如果她都那么简朴了,姐妹们也不好越过了她去。
文珺听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对于一个葛朗台来说,节俭才是王道。尽可能地缩减开支,尽可能地将每一分钱都省下来用在刀尖上,比方说买地买庄子这类可以带来收入的产业,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下一个年度得到更多的收入。
对于文珺来说,家里原来的衣裳份例本来就够多了。就文珺自己而言,她都恨不得自己一年就只做三套衣裳就算了。
但是文珺也知道,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就是文家的丫头们每年的份例都不止这些呢。作为主子,文珺当然要有主子的排场。如果做得太过的话,不用等上面开口,就是文珺自己身边的那些丫头们就能够让文珺的节俭计划崩于一溃。
努力了这么久,文珺也就让自己的拥度刚刚给姐妹们持平,饶是这样,她还要隔三岔五地检查,以防自己的丫头们做了多余的事情,让自己的用度超过了自己的预算。
看来,对于葛朗台一族最大的惩罚并不是让他们看着一座座不输于自己的金山堆在面前,而是让葛朗台们知道,这些金山是属于他们的,每日流走的黄金也是他们的,并且他们还无法停止黄金的流逝。
至少,现在的文珺就觉得自己非常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