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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已经完全灰沉了,但雪色却是将世间反照的白灿灿的。
雪地之上,宁远和楚静并头躺着,呼呼的喘的粗气。宁远的心情很是好,他哈哈大笑,道,“丫头,你是担心我了啊!”
楚静恩了一声后,宁远就更加的心花怒放了。这三个月,很苦很绝望,但宁远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所获的。
比如,她担心他,并冒着这样大雪出来找他。虽然不愿意她这样冒险的,但心里,很感动很温暖很欢喜。
有了些气力,二人相互的搀扶着,相互依偎着,冒着风雪,慢慢的回了山洞。当然这一路上,宁远也背了楚静好一段路,或许是楚静轻了,又或许是宁远壮了。这一回宁远背着楚静,脚步一步一步的走的很稳很扎实。
二个人的脚印,就合成了一个人的。
而雪花渐渐的将他们的头发染成了白。
楚静伸手去掸落宁远头发上的雪,宁远却不让,他回头逗趣楚静,他说,“在我们平国有个传说,传说男子背了姑娘在大雪天走一走的话,他们就一定能在一起到白头!所以,不许掸我头上的雪。你的也不许!”
楚静笑了,同样的话语,在她的家乡也有,只是她从来都是不信的。
但她,没有再去掸落他头上的雪花。
他和她,在这雪夜里,就真的白了头。
回到了山洞口,楚静花了好些功夫堆出来的雪人已经被新雪盖的面目全非了。宁远自然没有注意道,他急急的背着楚静往山洞里头走,他担心火苗。果然,山洞里,木材已经快燃尽了,宁远放下楚静后,连忙的加了松毛和干枝。
火焰再次的燃烧起来,用野兽的皮毛和捆扎在一起的树枝堵上山洞后,宁远坐到火堆边上,他一边将雪水放在有凹口的石头上煮开,一边烤起肉来,“吃饱喝足,身体很快就暖和了!很快的很快的!吃的很快就好!”
宁远说着一抬头,就发现楚静目光有些古怪的再打量他,宁远坏坏的一笑,一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摸,“本妖怪化成此公子模样,竟被仙女识破了不成?”
他是想逗楚静噗嗤笑的,可楚静并没有笑,反到是眼神黯了黯。
“怎么了?我不是活着回来了么?”宁远将烤好的肉干用尖棍扎了递给楚静,又用毛竹筒子舀了烧开的雪水放到楚静身边,同时声音愉快的问道。
楚静接了肉干,却并没有吃,在手上把着转了几转后,突然抬起头看向宁远,神色分外认真却没头没脑的问道,“在深坑边,你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些动听的话,那个时候你说了,我会更感动的啊!你怎么不说呢?”
宁远听楚静这样一问,顿时就乐了,他以为楚静是怪他太笨,不懂的抓住机会。
“你要听什么样的好话,我现在说也来得及的啊。来说说,你想听什么,本公子保管让你听的舒坦满意!”宁远吃吃的笑起来,笑的很暧昧。
楚静却是立刻的摇了头,神色依旧的分外的严肃,“我不是开玩笑,你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
见楚静果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宁远才不笑了。他啃了口手了的肉干,偏偏脑袋,“想听真话?”
楚静点头,“想听真话!”
宁远斯条慢理的喝了口毛竹筒里的水,露出白亮牙齿一笑,挤着眉眼道,“说你喜欢我……!”
说你喜欢我,我就说!宁远想要说的整句是这样的。
但他前面半句刚一落,楚静就一本正经的、迅速的脱口说出,“我喜欢你!”
这话说的太快,以至于半点情绪情感都不包含,但却还是惊的宁远落了下巴,心里无比的甜蜜快活。
“说吧!”楚静不耐烦了。
宁远清了下嗓子,才道,“其实也没有多想,当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一掉下去,掉下去,那可就没命了!而且那时候我要是开口说点别的,我怕力气就泄了。说真的我哪还敢扯那些啊,将你拉上来才是正事!”
“真的?就只是这样?”楚静问。
“真的,就只是这样!”宁远回答,然后立刻的又嬉皮笑脸的反问楚静,“可觉得很感动!?”
楚静抿紧了唇,垂了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宁远不识相的追问,她拿眼瞪他,那眼神很烦躁很冷漠,宁远一下的就闭了口,再不敢嬉皮笑脸的玩笑了。
他感觉的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一下就变的无比糟糕了,脾气也有点暴戾起来。
山洞里的气氛,变的沉闷起来。宁远想了想,开口要说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没有回来,可他才打算开口,楚静却是将手上的肉干往他手里一递,然后就躺进松毛“被褥”里去了。她是背着火焰睡的,很显然的是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宁远默默的收拾妥当后,迟疑了一下后,也睡下了。
雪,一下,就又是三天三夜。而在这三天三夜里的第一个夜晚,楚静半夜的突然说起了胡话,并发起了高烧来。
“龙精,龙精!”楚静不停的呼唤这个名字,喊的很含糊,宁远也就没有听明白。
宁远被惊醒后顿时的就慌了手脚,他将草药咀嚼烂,然后喂进楚静的嘴中,可药根本就灌不下去,宁远只能一点一点的捣鼓出汁液,然后加水给,嘴巴对嘴巴的继续给楚静喂,如此,方将药喂了进去。
但是高烧依旧不退。
宁远急的上窜下跳的,他脱下了身上御寒的皮子,只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跑到洞外,躺进雪地里,等他自己咚的浑身冰冷后,他迅速的跑回山洞,将楚静整个人的拥抱在怀中,用他身上的寒冷来给她降温。
等他身体变的暖和了,他又跑去雪地再将自己弄成冰人,再继续回洞府抱着楚静。
“没事的,没事的,好起来,好起来!求你好起来!”宁远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害怕,深深的无助,眼泪莹满十四岁少年的眼眶,但这一次,他的眼泪没有落下来。
不是害怕不够,不是无助不够,而是这几个月的时间,让他长成了男子汉,他会有眼泪,但他很少会让眼泪流出来。只因为楚静说过,她不喜欢男人动不动就哭,显的很没用。
“求你好起来!求你,好起来!”
宁远害怕楚静熬不过去,她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支柱,她一点的好起来,他才能一点点的强大起来,再大的困难艰苦,他也能熬过去,必须熬过去。
可万一她要是真的走了,他活下去坚强下的支柱,就轰然的坍塌了。没有了他,这个白白的,漫漫的、寂寞的长冬,他一个人,要怎么坚持的下去?
即便是父亲母亲和老哥,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煎熬的活人啊!
再一次的将自己冻成冰人的宁远紧紧的楼着楚静,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一样,他在楚静的耳边不停的喃喃,“丫头,好起来,好起来,没有你,我撑不住的!”
“丫头,我没有那么坚强的,你别丢我一个人好不好?”
“丫头,如果剩下我有个人了,我坚强给谁看?”
“……我又为了谁能撑着走出去呢……!”
楚静的高烧,白天压下去,一到晚上就又升起来,反反复复的。白天的时候她能吃点东西下去,但人迷迷糊糊的。晚上的时候,就完全的烧的人事不知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后,风雪停了,楚静却依旧没有恢复,而宁远这个时候,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到不是受了风寒,他是累的。三天三夜,他都没有休息好过,哪怕打坐让他的身体强健了很多,但他也不是神仙,而是平凡的血肉身躯。
“不行,我不会让你死的~”第四天,宁远将山洞里的火焰彻底的熄灭后,包裹好楚静和自己,然后带上肉干,背上楚静,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近六个月的山洞。
明晃晃却没有丝毫温度的雪地上,留下了宁远深深的足迹。
宁远是要背着楚静离开这里,这是他能让楚静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和机会了。几天前他久久未归,是因为他发现了几口有血迹的陷阱和人走动过的足迹。
宁远猜,这里或许有猎户达到过,他当时候就沿着那足迹一直的找了下去,他也确实的找出了一些线索,只是天色太晚,他担心楚静,所以想着先回来跟楚静说一说后再继续的找。
后来楚静心情不好,他就暂时的没有再提,再当夜,楚静就发高烧了。
如今,依照之前的线索找出山去,遇上那几个进山的猎户,向他们求救,恐怕是楚静和他唯一的出路了。大雪封上,那些猎户肯定还在的,而且如今天气好了起来,他们肯定还会出来打猎。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善良厚实的猎人,万一……
宁远一边走,一边考虑起各种可能来,他想到了他的丫头生的美貌,万一这些猎户心术不正,那他宁远,就该死千次万次了。
但如今别说没有回头路了,就是有,他也不能背着楚静回去。
楚静高热下不去,不找好的医郎不用好药绝对的是熬不下的。宁远必须要赌,赢了,他和她就都活下来。
输了……宁远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那里,有着他磨了几个月才磨出来锋利石块。
输了,就一起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