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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曾祖母孟氏死忌的周曼云吓着了,小脑袋瓜里反复地把所有能记得的亲人死期盘来盘去。
等到朱妈妈再领着她去前院找虚言道士日行一次的诊脉,曼云为了多听些其他几个孩子的近况,看完诊也不回去,以小卖小的坐在了周檀边上的小凳子上。
周檀这几天眼见着孩子们的病情好了起来,心情大好。何况他也知虚言能留周家,侄女儿那天的巧言也占了便宜,所以打发走了朱妈妈让她等会儿来接,反把了些果子花生让周曼云在一边吃着。
徐讷更是求之不得,按着他的私心,也想让曼云在边上多呆着会儿。虽不能真个儿把小姑娘拐跑,但是即有缘相遇,多探究下也还是好的。
道士一边跟周檀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摆弄着桌几上的果盘。
看着周檀果然毫无知觉地将一只他刚加过料的桃子递给周曼云,小姑娘的小嘴也可爱地嗑下了一块带皮的桃肉。
徐讷嘴角轻轻一勾,又自然地把话题绕回了曼云还没过来时,他正跟周檀刚谈起的话头。
“贫道在西湾暂住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那里征来修河的民夫,苦叹近年来的徭役之苦。前两年才疏浚了恒水、洛河……长此以往民不堪其苦。”
“可开渠疏河利在千秋!”,感兴趣的话题,让周檀很是兴奋地站起了身,解释了几句,唯恐口拙讲不清,伸出手挥了挥,“我那儿有从殷尚书那儿摹来的一幅水图,待取来给你看看。”
就这么着,周檀掀帘离去,独留了徐讷与周曼云,一室之内,大眼瞪着小眼。
徐讷静静地看着周曼云,眼前的小姑娘看似拙稚乖巧地小口小口吃着果子,但能在他凝视之下还如此镇定,可见不同一般。
“你在装傻!”
“没有!”,周曼云放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儿,扬起了甜甜的笑脸,“曼云本就不傻,也没装。”
再问什么,难道问那句“善言不如讷言”是无意还是故意?徐讷虽经历复杂,但毕竟未婚无子,身边一个十二岁的徒儿还是前年才带上的,与小姑娘打交道并不擅长。
“道长吃果子!”,曼云笑了,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摸向果盘,再一翻腕手中一枚红桃,红白相衬显得更加水灵。
“我这两天可在你们周家没看到什么藏书!”,徐讷索性直言事实。曼云那天诓他的另一件事,所谓的孤册善本,他私下查了一番,根本没有看着。
没有?周曼云反倒有些吃惊了,前世里,霍城周家专有一座藏书楼,里面藏书四万余册。某年整理书库时,长辈们曾指指点点过说有好些藏书是永德十五年时周家返乡由洛京带来的。
“书倒全带回来了,人没全回来!”,这句长辈们都认同的怨言,曼云记得很清。
眼前会下药使毒的大贼不好相与,据说性子乖张,一言不合让他下手药翻了自个儿,可是不划算。
周曼云眼睛咕噜一转,坦然地把桃径直放到了徐讷的手上,“四伯性子好,待人诚。君子坦荡,道长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何况,道长应是喜欢风水地理,这个我祖父不精,可我四伯却喜好!”。
这后一句,说的也已是前世的印象。
徐讷沉呤着,一只手轻轻地转起了手中的桃子。寻书之事,也只是为解心中一个执念,倒是周家这小妞儿,再次拿她试毒,居然又是如泥牛入河一样,毫无结果,才更让人郁结丛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巴不得曼云立时出现中毒迹象,让他心中的不得安生的念想一了百了。
一片静默,周曼云暗自腹诽着这贼道的不爽利,对个小女娃儿倒敢问,对着大人反倒怯了。再想想着前世与道士的因缘际会,又多了几分唏嘘,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桃儿甜吗?”,道士突然一下又转了话题。
周曼云皱起了小眉头,看上了自个儿另一只掌心中被啃了一半的桃子,呆住了。
过了会儿,她的瞳仁轻轻一缩,有些惊恐地望向了道士,“有点过甜……象是另加了蜜,香浓之中还有些淡淡的酸……有不妥?”
“没有!”,徐讷闻言摇头一笑,象是刚才只是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应该有……”周曼云犹豫着闭上了嘴。她立时反应过来,桃上应该有的是毒,只是自己身体特别而已,道士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可是这特异之处能跟这贼道士撕扯开来,和盘托出吗?
你闪我躲,一时之间,一大一小不知该怎么再交流下去的两个人,只能相互审视着,暗暗迸着火花。
幸好,匆匆跑回来的周檀,立解了一室尴尬。
手中有图,本来平日里有些唯唯诺诺的周檀一下变得善言起来,手在摊开的图纸上点着,“道长,且看这儿,洛河横连伊水,接入恒水,通广济,就在丰津这儿可以再转入沱江……”
功在千秋?徐讷眼中的利芒骤放骤敛,他本就一直对地理有所验究,又行走江湖多年,周檀所说,他很快就理解明白了,有些看不到的,就象是窗户纸一样蒙在眼前,一捅破明白了几分,却让他又多了困惑。
他自小由师傅养大的,师傅教得杂,他也就学得杂。奈何为出身所困,见识有限,特别是对陈朝的一切,都还在重新学习中。
而喜好地理水文的周檀,就此一门学问比起徐讷学得系统,也接触得多。比如眼前的图,就是他托了老爹直接从工部摹描来的,要不一般人哪里能看到水图,就连各地河工所里也都只有当地一小截的河图。
“这图,道长尽管拿去!”,难得有人愿意听自己讲话,而不是训斥,周檀白净的脸上涌上潮红,看着徐讷还专注看图,就干脆地把图许了出去。
一向冷情的徐讷,面上也不觉得带了讶异,“这个,君子不夺人所好……”
周檀用力地挥了挥手,“我才学平平无能出仕,也就此一好了。不瞒道长,镇日呆在家中,此图倒是细细描了两幅。本是想随身带着参照实地看看。”
“那就多谢敬亭兄了!”,周檀的大方,让徐讷检讨了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他飞快地瞥了周曼云一眼。
周曼云这会儿正抽了两人说话空档,自个儿专心趴在了水图上看着。
计里画方,寸折百里,按着前世跟那人学来的看图法,一只白嫩的小手有模有样的捺量着。越量越惊,周曼云皱紧了眉头,心中尽是疑惑,前世娘亲的自尽之说突然在这张图前显得格外的诡异。
周家果然不凡,这幼女竟然也通舆图之术!徐讷微微一惊,再转头对上周檀,神情恭谨,道:“敬亭兄,那日令侄女说此次周家回乡村所带孤本经典甚多。如有风水地理的,不知可否借贫道几本一观?”
徐讷虽然想找的书只是一本,但也不介意将网撒得更大些。周显作为三十多年前在引用南召旧闻为典作文相互应合的几位陈朝才子之一,手中有着那本藏书的可能性极大。
做道士,看风水也是正职之一,想要看些珍藏典籍也是正理。周檀迟疑了下,愧色上脸,“家父藏书早在四月初,家中来船接时,与其他一些不常用的物什儿一块儿先行运回霍城去了。”
这边徐讷道了惭愧,那边厢周檀拍了胸脯表示待等回霍城,徐讷尽管到周府,他一定说服老父敞开了书箱任挑任选。
边上静听着的周曼云,视线从地图上茫然地挪了开来。刚才两个大人打的机锋,她自认与己无关,只是四伯嘴里说出“家中来船”四个字,又一次惊到了她。
前世里,因为永德十五年事,长辈个个忌讳,在晚辈面前谈得很少,曼云只偶尔听了一星半点。
拼拼凑凑,她当时得下的印象是,祖父在洛京被抓下狱,于是原本约好在丰津接人的船只就没再等周家,然后周家孩子一病,世态炎凉,出钱也没有船肯载客,以至于惨事频发。
所以,徐讷一告退,周曼云就急忙拉住了四伯周檀的袖子,“四伯,您说霍城家里就有船接我们?不会因为我们生病不载?”
周檀犹豫了下,小心地跟周曼云比了个低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头。他对涉及嫡母的事谨慎惯了,生怕一句话说错说漏,又给后院的亲娘和妻子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