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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月光照在正推着东厢一间房门的闵氏侧脸上,原本在周夫人房里带着几分刻薄小气的一双丹凤三角眼,在门扇的吱扭声中显得格外的祥和舒展。
房里点着一对明烛,烛影摇红,映出一床一榻上分别躺着的两个小小的身影。
闵氏回身关上房门,见没有外人,匆匆地向正坐在儿子周怀床头照拂他的一名老妇行了个半礼。
等闵氏坐到了床尾,伸手进被摸了摸周怀温热的小手小脚,才轻声地开了口,难掩兴奋,“姨娘辛苦了!刚才在夫人那儿,我见着五房的云姐儿,确是已好多了!”
正照顾着闵氏次子周怀的老妇,是闵氏丈夫周檀的生母,周显的妾室白老姨娘。论起来,她还是周夫人谢氏母族白家的远房表妹,当年也是谢氏亲自做主抬进门来的。
白老姨娘也就比周夫人谢氏要小上四五岁,但胜在身体康健,虽常年一身素淡,但看着却倒象才四十许,清丽不减,风韵犹存。
白老姨娘低头沉呤了会儿,道:“五房杜氏倒是真是个大胆的,明目张胆地就用了那带毒的苦玄草,也不枉当初咱们费了心思,让厨房给朱妈妈递了消息。四爷送进来的草药汤子,我这两天也给五姑娘试过了,五姑娘自小体弱但也吃无事。两边验证下来,倒是能把药给怀哥儿服用了。”
闵氏闻言心中一喜,笑着冲着白老姨娘点点头,说:“今天五弟妹倒又为这事大闹了一场,好在我们爷行事低调,这两天的药都是在外面请人弄好送进来的。只是姨娘顶着大热天关着门,用热茶的小炉热着,实是受累了。”
“那边…”,闵氏抬手指了指上房的方向,刻意又压低了些声,“还是不许用这草药的。”
“我晓得!两个孩子还是我照顾着,若夫人与谢氏发现了,我也自当一力承担,豁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不会让那俩姑侄有脸找檀儿和你的麻烦。”
“姨娘!”,闵氏更是感激地握住了白老姨娘的手,心中慰贴,她自觉嫁入周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四房虽是庶出,但胜在一家人心齐。周檀私下极敬生母,闵氏进门前就得了娘家母亲提点,也懂得在周夫人与白老姨娘两边该守的分寸。
虽说夫妻之间互敬多过相爱,可丈夫晓得自己的身份处境,只应景似的让周夫人硬塞来的女人生了个女儿,这让当年只是六品小官家中继妻嫡女的闵氏在周家立足,多了几分底气。
“燕娘!只是,等我们回了霍城,你应过事,可要做到。横竖她的生母已死了。”,白老姨娘似懂闵氏心中想,眼神儿落在了另一边冷冷清清的小榻上隆起的被丘,暗念一声罪过。
“我记得,若是怀哥儿病好了,我定会把音姐记在名下,给她个嫡出身份。”
闵氏应得干脆,她明白,虽然当初拿着庶女曼音试药是白老姨娘的主意。丈夫周檀也说如有个万一,曼音只是个通房生的庶女,就当是她为弟弟怀哥儿挡了灾。
但细摆扯下来,人家是有血缘的母子父女,自个儿这个嫡母要填堵是会招恨的。何况,只要儿子怀哥儿真好了,给大难不死的周曼音一个嫡出名分那也不过是顺手积点功德。。
“燕娘,夫人那儿你还得早晚尽孝伺候着。对大奶奶,也得警醒着点。毕竟这草药夫人不允孩子们用呢。”,白老姨娘得了应允,更小心地嘱咐着闵氏。
“也不过是因为她们谢家女人生的两个男孙现在都在霍城,现跟着大奶奶的曼华也没得病……”
闵氏愤愤的埋怨,被白老姨娘在她手背的轻拍,拍散掉了后半截。
“你的长子长女也在霍城,还要赖自家堂哥提携相护!”,长叹一声,白老姨娘站起身,提起小茶炉上煨着的药壶,闵氏见机乖巧地摆好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碗。
一滴粘稠的烛蜡淌下,光一闪,照着白老姨娘掩在发髻中新添的星点银霜……
周夫人的上房里,慢了脚程的大夫总算赶到了。
来的还是那位近一个月来惯请的老大夫,周家在丰津县暂住常用他,不是因为他医术好且得了平州名医王大夫的推荐,而是因为他足够老。已近七十的老人家,出入内院也可以让守规矩的周夫人放心些。
但也因为老,在老大夫被丫鬟领着坐下,开始为杜氏把脉时,还如拉风箱似的哼哧哼哧喘气。立在杜氏身边的周曼云蹙起了秀气的小眉头,很是怀疑他的脉术精准。
“真是辛苦了!”,杜氏冲着对面的老大夫眉眼弯弯地笑了,曼云眼见着站在大夫身后的谢氏跟着不自然地扯起了嘴角。
不出一会儿,老大夫就大声地道了恭喜,领了主家的赏钱,又匆匆而去。
周曼云欣喜若狂,看着老人家高一脚低一脚摇头晃脑的背影,有样学样地晃了晃脑袋,故意。
啪地一下轻拍,杜氏的手心停在了曼云的额头上,杏眼圆瞪,“云姐儿!你这样象什么样?以后记着当长姐的,要帮娘护着点小的!”
“娘,我晓得了!”,曼云笑应,尾音娇憨,心中激荡。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真好!在前世惶恐畏惧着的大伯娘面前放纵着自个儿的喜乐,看着她因她的开心而不开心,反倒让曼云把心中那些沉沉的黑暗放走一丝儿。
“朱妈妈!朱妈妈!”杜氏笑着,按住了半点不显的肚子,连迭几声唤来了近在咫尺的朱妈妈,示意她抱上曼云。
接着,杜氏故作夸张地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搀她的小满,看似弱柳扶风,实则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回自个儿的住处。
杜氏袅袅的身影远去,上房里又差使出几个丫鬟婆子,门被银霞缓缓地关上了。周夫人的卧房里只剩下谢氏和两三个周夫人身边的体己人。
一个白瓷茶盏在卧病在床的周夫人手中颤抖地留恋了下,就噼啪一声,在床前的地板上了结了寿命。
碎声入耳,大奶奶谢氏的眼皮就紧紧一缩,她明白这声响只是个前奏,自个儿又得在婆婆作耗上一两个时辰了。
谢氏脸上急换了慌张神色,冲到周夫人的床前跪下请罪。
不多会儿,谢氏被周夫人亲手拉了起来,让她紧挨着坐在身边。
然后,毫无意外的,周夫人的帕子掩住了眼,嘤嘤的哭声又起。
谢氏低眉垂目地小声劝慰。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厌烦。十几年前,还在娘家做姑娘时,谢氏就听娘亲说过,她的姑姑未来的婆婆本是谢家幼女,一向拿腔作势,是个惯会哭的,深深为她将嫁入周家而担忧。
从未嫁的小姑子哭到了儿孙满堂,倒也真是难为了。谢氏心里腹诽着,手上的帕子更轻更柔地向着婆婆满是泪痕的脸上拭去。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周夫人的眼里才重回狠厉,“杜氏有孕了,你就给我看她看得更紧些。她成天除了顾她那个赔钱的丫头,就是探着外头的消息,这般的不规矩,别做下什么丑事,让小五和周家蒙羞!”
“杜氏与五弟情深,料想不会!”,谢氏轻声道。
刚才请来的大夫诊脉也确认了杜氏的身孕才两月,正如杜氏所说是在回乡路上才上身,应该就是在周柘收到父兄消息返身上京前。
周家现下就挤在一个小院住着,婆婆话中暗意根本不可能。作为未来的当家主母,谢氏虽然想打杀杜氏的气焰,但对婆婆做好人,却硬压着让她出头做恶嫂着实有些心烦。
“不会?”,哧的一声冷笑,周夫人雍容端庄的脸上扭出了几分狰狞。
“胡女善淫,一脉相承!”
话入耳,谢氏心下了然。周夫人这是一锅儿端骂着杜氏,公公周显那两个同样出身燕地的年轻混血美妾,还有当初送这对双生姐妹花给公公侍奉枕席的杜夫人,杜姗姗的娘亲莫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