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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老爷矢口否认,只说“房契早就不知放哪儿了”。
姚妃也不与他计较,让他写了一纸“交还财物书”,自己与官府报备,另办了房契,气得叶三老爷夫妇没吐血,直骂姚妃狡诈。
新办了房契,又令官府在新契上注明“以此契为准”的字样,早前的房契就成了一张废纸,既然你已承认那是王府的东西,从此就不能再讨回去。
老王妃是正月二十从皇城起身回卫州,二十三日晌午才抵王府,一路回来卫州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无外乎两件事:一是卫州修建河渠的事,还有一件就是卫州叶家侵吞王府财物的事儿。
自然有百姓认为,这是王府仗势欺人,可很快就有知情人透露出,叶老王妃未嫁老王爷时,叶家不过是寻常大户人家,良田三百亩,店铺四间,而今有多少,就百姓们知道的,卫州城里就有近百家店铺,还不说富庶五县都有。
老王妃着丫头去打听了一番,丫头很快上了马车,喘着粗气禀道:“老王妃,是叶家出事了。老王爷震怒,严罚叶家。叶大老爷、叶大太太、大爷、大奶奶……都下了狱。”
老王爷一纸公告,十二县各地飞来的状纸如雪花一般呈送到左肩王府,老王爷亲自审理是假,不过是下令将触犯国法之人一律关押大牢,不审也不定罪,一关了事。
老王妃身子一颤,脸色陡然转白,嘴唇颤栗,“你都打听清楚了?”
大丫头道:“是,百姓们都是这么说的。说叶家人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叶三爷被抓起来次日,游街示众,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他,竟如此恨她!
老王妃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吓得大丫头手忙脚乱,掐住人中,过了一阵,她才悠悠醒转:“阿谦……”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控抑不住地倾泄而下。
卫州王府,肃穆而庄严,铁笔银勾的几个大字,宛如当年。
院子里,依然传出一个陌生妇人的声音:“你们二十四个人听好了,在左肩王府里,要少说话多做事。更不得私下咬舌根、搬弄是非……”
只见姚妃的大丫头跳下马车,一溜烟就进了内仪门,大喊一声:“姚嬷嬷,我来了!”
说话的嬷嬷正是姚妃的陪房,定定心神,看着大丫头道:“总算是来了,姚妃这几日都念叨好几回了。”
老王妃被两名大丫头搀扶着,冷厉地看着众人,“老王爷在哪儿?”
姚嬷嬷虽未见过老王妃,一看这模样,已经猜中几分,欠了欠身道:“老奴拜见老王妃。回老王妃话,这几日老王爷陪着工部来的官员查看蓬东、莱县两处的地形。两日前户部来了官文,朝廷拨付的修河渠银子就要到了。
老王爷请了算命先生占卜,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开工修渠的好日子,得赶在二月初二时破土动工。老王爷和王府的税管家已有两天没回府了。”
他一句话,将叶家推到风尖浪口,而他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老王妃在丫头搀扶下,直往上房。
莲昭训、珠奉侍跟在后面,各带了两名服侍丫头,摇摇曳曳迈入上房院门。
上房花厅里,姚妃正与账房管事说话,“以后,但凡是进出银两都得通禀我屋里的嬷嬷和丫头知道。”
老王妃一路审视着,曾经这上房之地,原是她的地方,如今却住进了新人。
账房管事垂首行礼“老王妃”。
姚妃微微欠身,“老王妃姐姐安好。”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她年轻时貌美,却比她年轻,光这一点就胜过如今的她。
绝色动人的莲昭训,珠圆玉润的珠奉侍,没有了她,他可以美女环饶,没有了她,他也可以过得更好。
曾经的点滴,现下的尴尬,交织在一起。
老王妃冷哼一声,“姚妃好威风呀!”
姚妃扬了扬头,“妾这就给姐姐安置院子,紫霞郡主一家住在怜星院,府里没有佛堂,另有南薰院、淑景院、梦幽院、悦蝶院四座庭院还空置着,不知姐姐喜欢哪座院子?一早就想着姐姐与莲妹妹、珠妹妹要回来,早早就打扫干净了。”
后面的莲昭训听罢,微微一笑,“姚妃姐姐,妾住悦蝶院如何?”
珠奉侍听她挑了,问道:“妙姐姐、杏姐姐她们住在何处?”
一边的大丫头接过话,“回珠奉侍话,妙昭训住了听雨院,那是离荷塘最近,旁边又有芭蕉林,说正好‘秋听残荷雨落声,夏闻雨打芭蕉音’。”又继续说道:“杏奉侍住绿绮院,现下杏奉侍掌管绣房,那里离绣房最近。”
珠奉侍微微一笑,“姚妃姐姐,婢妾住哪儿好?王府里也有花木房吗?我最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了。”
姚妃淡雅一笑,“好,淑景院离花木房最近,你往后就打理花木房。”她与姚嬷嬷使了眼色。
姚嬷嬷从腰间拿出一大串钥匙,取出一把,道:“禀珠奉侍,这是花木房的钥匙,从今儿开始就由你打理花木房。王府之中一年四季,这后花园得有花。”
珠奉侍欢喜地接过,现在她就管花木房了,欠身道:“姚妃姐姐,我可以按照我喜欢的样子装点后花园吗?”
姚妃道:“只要你能后花园打扮漂漂亮亮的,我不会说什么。但万事都得有一个度。”
姚妃道:“告诉下人,莲昭训入住悦蝶院。珠奉侍入住淑景院。”
现在就剩下南薰院和梦幽院两处。
南薰院,原是姚妃在皇城王府所住的院子。
老王妃不要与她住同样的院子。
院中一样,可院中又不一样,南薰院是除上房以外最好的院子。
老王妃冷声道:“南薰院换名,更名静堂,本妃入住静堂。”
静堂,皇城王府的上房。
将南薰院更名静堂,老王妃是想告诉姚妃:自己才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
姚妃微微一愣,按照老王妃的意思吩咐下去,很快着人拆下匾额,又令人去卫州城的木工铺子里做新匾额。“傅承仪呢?”
珠奉侍道:“我们动身之前,她就染了风寒,虽请宫中太医瞧了,可一直不见好。求了王妃、老王妃要在皇城养病,只怕得康复后才能过来。”
姚妃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就将梦幽院留给傅承仪。”
莲昭训欠身行礼,她的声音略显沙哑,身量苗条,风情万种,行走之间柔软无骨一般,“姚妃姐姐,妾掌管何处?”
这些个姬妾,闲得太厉害就会生事,还得给她们寻些事做才好。
姚妃道:“由你打理府中杂物库如何?”
莲昭训行礼谢过,领了杂物库的钥匙,携着丫头退去。
各人都有新院落,院子里又有服侍的婆子、二等丫头,倒也配置齐全。
老王妃按捺着性子进了静堂,屋子里打扫得很是干净,各房的下人开始搬放物件。
姚妃的东西足足有十车,姚妃令丫头开了上房的小库房,用来存放自己的陪奁。
莲昭训和珠奉侍二人各一车物件,多是瓷瓶、罐子之物,令下人搬到院中,摆放在屋子里,看着屋子里多出的东西,二人瞧得欢喜。
老王妃坐在静堂的暖厅里,心下起起伏伏,她知道这一回是真的被老王爷所弃。让她更痛心的,莫过于老王爷因为厌她开始对叶家动手。
坐了一阵,想到怜星院的紫霞,领上丫头往怜星院移去。
紫霞听说老王妃回府,百味陈杂,她同样有好多话要问老王妃,起身走到院门,不等出去,两名护院抱拳道:“请大郡主莫要为难小的。”只得退回。
院门外,老王妃在丫头的搀扶下步步行来。
几年没见,紫霞只觉得她的母亲当真老了,即便不过四十二岁,即似已经苍老了十岁。
老王妃一进院门,紫霞惊呼一声“母妃”,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怨母亲,为什么这般不检点,竟让老王爷抓住错处,竟也连累得她被人软禁,禁足府中。
怜母亲,到底也是可怜之人,男人一朝变心,再难更改。
老王妃看着脚下的紫霞,“你做错了什么?他们要将你禁足于此?”
叶浩听到声音,出了屋子,跪在地下,“姑母!这些年,我和紫霞用心打理王府,可姚妃居然说我们中饱私囊,要查核账目,非说有二十万两银子对不上数目,又说紫霞的嫁妆原是王府财物。”
三个孩子也奔涌而出,扑向老王妃,唤着“姥姥”围聚在她的周围。
看着与自己幼时长得一般无二的叶卿卿,老王妃心头一暖,伸手捧住孩子的脸蛋:“姥姥要与你母亲说说话,你们到一边玩去。”
叶卿卿领着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玩着。
老王妃进了偏厅,在暖榻上坐上,有些乏了,索性脱了绣鞋坐到暖榻上,丫头取了床小缎褥给她盖上。“好好的,怎么就让姚妃那小贱人夺了你的掌家之权?”
紫霞对叶浩道:“你去看着孩子,我与母妃说说话。”
叶浩退去,她又斥走了身边的大丫头。
偏厅内,唯留下母女二人相对。
紫霞低泣出声,“母妃,你告诉女儿,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她的话一出口,老王妃整个人都呆住了。
紫霞便将老王爷回来那日,迫不及待逼她与封三爷滴血验亲之事细说了,一边说,一边流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