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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香灵昨儿就想来,今晨也是她央求了崔珊要来的。
没想到崔珊早就想好要对付她,拿她当丫头使唤。
午食时分,张双双安排了丫头送饭菜进得月阁。
虞氏也听说崔珊来添妆,竟带头在得月阁打牌,微微吃惊,“可不敢累着妍儿了。”
马上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出嫁当天得起大早,梳妆打扮,头天夜里又要沐浴护肤等,这乱七八糟的事下来,就得耽搁不少时间,睡不好,皮肤不好,更不好上妆。嫁人,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而做新娘子自得漂漂亮亮的。
沈氏也训了张双双几句,哪有让添妆的奶奶们在新嫁娘闺阁里打牌的,当真没听说过。
张双双只得领了丫头,前往得月阁,轻言细语地给众人赔了不是,邀众人到清音坞里打牌。这一赔礼,原是想走的,又不能走,生怕得罪了主人家,怪她们不给面子。众人只得挪了地方,前往清音坞再打。
张双双又特意挑了几个机警的丫头来服侍茶水,还有专门的婆子看着屋子里的银炭暖炉,又给每个添妆的奶奶、小姐们灌了汤婆子,当真是服侍得周到又贴心,众人一坐下来,个个都似上了瘾,再也不肯离开。
尤其是崔珊,大半年没打牌,手有些生疏,只她一人输。李碧菡、闻雅云、石小文都赢了。崔珊虽带足了零碎银子,可心头有些不服输,越输越想赢回来,打的不仅是兴趣,更是一种无形的发泄。
张双双带走了众人,紫鸢领了二等丫头、粗使丫头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花厅给清理干净了。
青嬷嬷道:“老太太传话来说,今晚郡主得早些歇下。”
明晚几位世家、姻亲都要过来吃酒席,府里来的人多,怕是睡得晚。后晨出阁,又得早起。
皇城官宦人家嫁女儿,女家在大喜日子的前夕晚上开始办酒席,宴请亲朋。次晨又有一顿早宴,鞭炮一响,到了吉日就开宴。上花轿的吉辰一到,新娘由兄长背着上花轿。女方家的亲朋欢欢喜喜地热闹一番,以示自家女儿寻了个好婆家。
青嬷嬷又道:“老太太特意令人送了瓶雪膏,让郡主沐浴之后抹在身上。”
冬日气候干燥,虽下过一场大雪,天气又冷,皮肤干燥,没了秋天时的光滑细腻。
素妍只作没听见。
白菲接了雪膏,小心放好。
白芷在整理着众位奶奶、小姐添妆的礼单,对照了一遍,见无错处,这才递给了素妍。
当看到胡香灵送的玛瑙耳坠时,道:“白菲,我让你回一对价值相等的,是什么?”
白菲应答:“是石小姐添的一对珊瑚耳坠,瞧上去倒比胡姨娘送的更好些。”
素妍心下一沉,“胡姨娘送的那对耳坠赏你了。”
胡香灵送的东西,她还是不要碰的好。
白菲怔忡。
小时候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但素妍现下想来,心头还是有一个结,道:“你戴之前,先搁水里泡泡,洗干净了再戴。”
白菲之才反应过来,“郡主担心她害人?”
白芷道:“哪有用耳坠害人的?”
青嬷嬷道“小心一些总没错。”
素妍看都不曾看过,就直接将胡香灵送的赏给白菲了。
申时一刻,素妍泡着香汤时,崔珊携了金钗与胡香灵自清音坞里出来。
北风依旧吹刮着,吹在人的脸上像一把冰冷的刀子,自脖颈处侵入,浑身冷浸。
崔珊打了个寒颤,冷眼瞪着胡香灵:“催什么催?不就是打了几圈牌,使劲在那儿说该回府了,你若要走,自己走就是。莫不是我不回,你连路都不识了。”
胡香灵微低着头,紧跟在崔珊身后。今儿一来文忠候府,崔珊就拿她当丫头使,还让她去服侍其他祖母、小姐们的茶水,当她是什么人?好歹早前,她胡香灵也是嫡出小姐。心里憋着一团怒气,只想寻了机会就发作出来。
崔珊原走得快,突地不走了,胡香灵不备她停下,猛地一滞,险些闯在金钗身上。
金钗支支吾吾地道:“郡主,怎么了?”
“怎么了?”崔珊蓦地转身,望着金钗的脸,“那支珠钗原是素妍给我的添妆,你昨晚却要我挑了给素妍添妆,要不是素妍帮我掩护,今儿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臭丫头,你今儿是故意的,还是存心要我难堪?”
还没打过瘾呢,就被胡香灵催着要回去,崔珊正想寻件事来发泄一番,突地忆起添妆礼物的事儿,今儿差一点就得罪了人,还闹出了笑话。
清音坞里不是还有几位奶奶、小姐也在打牌吗,别人可以多打一会儿,凭什么她就不成?
崔珊今儿一上桌子就输了一百多两银子,对于她来说倒也不对,可玩得不尽兴,如同让她的心里扎了根刺儿。
金钗小心地瞟了眼胡香灵,昨儿下午她在屋里瞧添妆礼单簿,还没寻到江素妍添妆的记录,胡香灵就过来了,她起身给胡香灵倒了盏茶,待她寻到的时候,礼单簿上原写着张双双和江素妍的地方就画了礼物交叉的符号。
金钗厉声道:“胡姨娘,是不是你做的?你故意使坏把江大奶奶与安西郡主的添妆礼物给改了。当日江大奶奶和安西郡主的添妆礼是同时送到的,我怎么会记错,那上面分明是你画的交叉符号。”
崔珊心头暗潮汹涌,一定是胡香灵捣的鬼,今儿差点就开罪了素妍,后果是将与素妍绝交成为陌路。
崔珊咬咬下唇,这是在江家,崔家不比往时,她得忍耐。
领了金钗与胡香灵出了后门,在上轿之前,崔珊一个转身,毫无征兆地两记耳光就击落在胡香灵脸颊:“贱婢!今日害本郡主出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回府之后,要是被本郡主查出礼单确实有你画的符号,我一定饶不了你!”
胡香灵摸着被打疼的脸颊,心里恨了个半死。
崔珊,你得意什么?崔家早就是个空壳,就连你母亲至今也没个封号,还在我面前摆什么郡主的款。
崔珊瞧着她直勾勾的眼睛,“贱婢!你瞧什么?难道本郡主教训你还错了?金钗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万不会出差,一定是你捣的鬼!回到曹府,你给我小心点,要是说错话,我定饶不了你。哼!”
提着裙子,崔珊上了家轿。
金钗拢好斗篷,上了后面的轿子,胡香灵上了与金钗共乘的轿子。
胡香灵愤愤地盯着金钗:“你诬陷我……”
金钗扬了扬头,“我有诬陷你吗?簿子上的交叉符不是你画的?那就怪了,如果不是你,又该是谁呢?”
胡香灵咬碎银牙,却动不得金钗。
金钗是正八品的女官,是先帝赏赐的侍女,位分比她还高。
胡香灵忆起九月时,一次无意间瞧见金钗与一个护卫说话,然,护卫的面容映入眼帘,给她无比震撼之感。
那张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是在烧香路上,将她劫走,坏她名节,害她从曹玉臻的妻子变成了侍妾。
是他,是那个要毁掉她名节的男子。
而这个男子,经过她的打听,居然是大公主府的人,一个唤作常乐的护卫。
她知道,常乐劫走她,毁她名节,这背后的指使者一定是崔珊!
崔珊是她的仇人!
抢了她的正妻位,还将她踩在脚下,尤其是今天,居然拿她当丫头一般的指使、呵斥,还不许她和素妍说话,在人前处处打压她,给她难堪……
崔珊,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百倍奉还。
到了曹府,金钗先一步下轿,打起轿帘,将崔珊搀下家轿。
崔珊吐了口气,“要是二太太问起,你知道如何回话?”
金钗应声“是”,笑着答:“安西郡主要出阁了,见到我家奶奶份外热情,留了奶奶叙旧用饭,故而呆得久些。”
崔珊灿然一笑,“不亏我这么般疼你。”
主仆二人进了崔珊住的院子,崔珊催着金钗寻了添妆礼单簿子来。
金钗应声,折入自己住的厢房,寻出簿子,翻到那页时,上面清楚地写着“张双双,添一支珍珠钗子。”真是她自己写错了,这么大的事,怎能写错呢。
她昨晚看时,原想着张双双添的这支珍珠钗子倒是极好的,给素妍添妆正好。而在江素妍那栏,却写着“翡翠珠钗一支”很显然,把这二人的给弄错了。
已经将过错都推到胡香灵身上了,可千万不能让崔珊发现,当机立断,金钗撕下这页,好在当日这个礼单簿子是自己抄写的,立寻了张大小差不多的,照着抄了一份,在原是张双双和江素妍的地方抄正确后再画上一个交叉符。取了纸在火上烤干墨汁,将纸夹在簿子里,去内室寻崔珊。
崔珊接过簿子,看着被撕下来的纸。
金钗扮出气愤填膺的样子,“没想到胡姨娘居然趁我不备动了手脚,害得奴婢弄错了。”
崔珊将簿子重重拍在脚上,“真是个贱人!才消停几日,又使出手段了。把人给我叫过来。”
桂嬷嬷从自己的屋里出来,问明了原因,也跟着生气。
胡香灵也有自己的院子,可院里只贴身使唤的丫头和她两个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