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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菡嫁到夫家后,头胎虽是女儿,但婆母对她倒还算关心,夫君也甚是体贴,虽有两个通房,却无妾侍。
曹玉娥、李碧菱都是江家妇,丈夫连通房都不曾有。
闻雅云念着江家的好,轻声道:“珊瑚郡主还真是个大度的,我也得跟你学学。”
崔珊板着脸:哪有妾跟妻学的。
胡香灵则是在心里暗骂闻雅云:你、我一样的身份,何必讥讽对方。
大家都坐着,胡香灵不能坐,这亦是身份的差异,就算闻雅云是妾,也是有品阶的王府姬妾。
素妍含笑看着胡香灵,“那时你出阁,也没听说你出阁的日子,我都不曾添妆呢,反让你破费,倒有些不好意思。”
胡香灵手捧着荷包,神态谦卑。
素妍并未接手,只在心里想着,曾经胡香灵也在自己为妻,她为妾时一样的卑微,越是这样,胡香灵的心就越是不甘,越是恨得厉害。让白芷接下了荷包。
白芷用手指按了按,瞧这模样似一对耳环。
胡香灵道:“原想与你说一声的,不想你回了晋阳老家。”
素妍唤了白菲过来,低声叮嘱了两句,不多会儿,白菲也取了一个荷包来,荷包式样虽是普通,但缎子倒是极好的,上面绣着蝴蝶。
白菲将荷包递给了胡香灵。
胡香灵一脸不解。
素妍道:“到底是幼时就相识的,也不好失了礼数。虽说那时我不在皇城,今儿遇上了,将该送你的添妆给补上,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谁也不知道胡香灵的荷包装的是什么,素妍回赠的荷包又是什么。
只胡香灵接过拿在手里,用手挤压一阵,越是碰触,心里越是发凉,越用指头试,越是觉得像自己送出去的那对红玛瑙耳坠。
胡家底子薄,胡长龄先后迎娶了三位妻子,又有几位妾室,胡香灵因是给人做妾,也无甚嫁妆,就是她送出去的那对红玛瑙耳坠,算得是她所有首饰里比较贵重的了。
胡香灵的心紧得慌,趁众人说话的功夫,这才小心地打开荷包,见里面是有红色的耳坠绿豆大小珠子晃了一眼,中间是枚姆指大小的圆珠子,落出来,一看是红珊瑚的,式样比她送出去的要精致,价值也要高些,知不是自己送出去的,这才放下心来。
要是退送原来的东西,便是不愿结交;若是价值一样,却是不同的回礼,便是说两个人可以做朋友;要是回还的是比送来更低廉的,则是接受送礼人的好意;要是回礼的人送了比自己更贵重的,说明不想欠她的人情。
素妍回赠比胡香灵送的更珍贵的东西,是不想欠胡香灵的人情,没说不交往,也没有旁的意思。
崔珊自嫁入曹府后,鲜少出门,就连请她参加宴会的帖子也少了许多。但凡有人请她的,她会打扮一新,欢喜出门。自新皇登基以来,崔左相受冷落,大公主整日呆在府门不出,连带着也没人给崔珊下帖子了。
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又有几位儿时旧识,崔珊将添妆当成了宴会,坐在花厅上与张双双、闻雅云、李碧菡几个叙旧,张双双念着家里的孩子,却硬是被崔珊笑话“有了孩子忘了手帕之交”,说得张双双还真不离开了。
素妍见她们欢喜,让人取了牌来,几个人凑了一桌牌,在花厅里打了起来。
曹玉娥与李碧菱自与素妍在一边说话,石小文也加入进来。
素妍问道:“你在石府还好吧?”
石小文低着头,面上含着满足的笑,“母亲待我恩重如山,大嫂、二嫂也拿我当亲妹妹一样,回石家第一天,给我做新裳,添首饰的……”停了一下,又低声道:“母亲还让大哥替我姨娘从官府赎身,如今已经安置到无色庵吃斋念佛去了。”
曹玉娥心中暗自感慨,昔日若不是江家人搭手,自己许就和闻家姐妹一样了。“石家还真是好人,石太太心地善良,你得好好孝顺她。”
石小文点了点头,“姨娘也是这样叮嘱我的,从今往后,姐姐、大哥、二哥便是我的家人,过往一切都得忘了。”
胡香灵见这边几人聊得好不融洽,也想过来陪素妍几句话,再才三步,就听崔珊提高嗓门道:“胡姨娘,这是要去哪儿呢?赶紧给我蓄茶,我带你出门可不是玩的,是让你服侍来的。”
金钗站在一边,伸长脖颈看着几个人的牌。
胡香灵应声,提了茶壶蓄了茶。
崔珊又道:“有个眼见成不?没瞧江大奶奶、丁奶奶的茶还剩半杯,快蓄上。”
不仅得服侍崔珊,还得服侍张双双等人。
张双双道:“让她服侍你就成,我们自有丫头们蓄茶。”
“瞧你说的,刚才你的丫头蓄茶,不也给我蓄了。能服侍我,自然也能服侍你们。”
崔珊早已将胡香灵当丫头使唤,不听她的,就停了胡香灵的月例银子,甚至给丫头们做新裳也不给她做。
这些日子,崔珊肚里憋着一股火。
每每瞧见胡香灵气就不打一处来,偏曹玉臻还喜欢上她了,动不动就替她说话。“她也不容易,你别为难她。”“她也是可怜人,以前是做错了,心里早就后悔了。”“虽说失了名声,可也是个好的。”
若真是知道错了,怎么会挑唆起曹玉臻替她说话。
崔珊一想到胡香灵夜里偎依在曹玉臻中的怀里承欢、说甜言蜜语,原是曹玉臻说与她听的,也一一说给胡香灵听,心里就堵得紧紧的。
还没打到两圈,沈氏派了人来,“大奶奶,大太太问大厨房里的食材可备齐全了?”
张双双唤了曹玉娥来,“你快替我顶上,陪珊瑚郡主打几把牌。”
曹玉娥连连摇头,“明晚就有喜筵,婆母还让我帮着打理呢,我还要去账房安顿。”不等张双双出门,曹玉娥倒先起身离开了。
李碧菱也不敢打牌,自唤了石小文顶上,与李碧菡道:“二姐且先玩着,我屋里还有事,得再检查各处的喜绸、喜灯挂好了没有。”
崔珊见人不够了,大嚷着道:“素妍,你来打,我大半年没打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陪我打一回。”
李碧菱笑道:“珊瑚郡主就别为难她了,她可是个不会打的。”
素妍会打牌,是在前世。
今生大部分的心思都想着如何守护家人平安,想着怎样做个才女,反是这打牌的事儿,倒不做了。
李碧菱凑不起人,正要吩咐丫头唤张锦瑟来,闻雅云道:“那边不还有个现成的么,就她了!”
说的是石小文!
石小文被闻雅云拉上了贼船,她一落座,就低声道:“姐,我们今儿是来添妆的。”
闻雅云愣了一下,似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在参加某家的宴会呢,哪有添妆在人家闺房打牌的,“好像有些不对呢。”
崔珊正在兴头上,大半年没打牌,好不容易凑足了人,自是不肯:“再打几圈就成,瞧这天色,离晌午还早呢。”
在曹府里,曹老太太、曹二太太动不动就跟崔珊说什么贤妻良母之道,一家子都冷着脸,着实压抑得紧,要不是她深爱曹玉臻,还真是呆不下云了。
闻雅云咬咬牙:“小文,就陪丁奶奶和珊瑚郡主再打几把。”
李碧菡笑道,“哪是你们陪我,是我们三个陪珊瑚呢。打吧,瞧她这样子馋得紧,陪她打个够。”
有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钱小姐来添妆,亦是素妍新结识的才女朋友,善长诗词,模样也生得水灵。
素妍自领了她去自己的闺房说话。
钱小姐好奇地道:“那几个也是来添妆的。”
素妍便讲了她们几个的身份姓名。
钱小姐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来添妆的,居然在新嫁娘的阁闺打起牌来。”
素妍笑而不语,自与钱小姐闲聊起来。
钱小姐说得最多的便是无名子讲授的诗词风格,懊悔自己没能听到,倒是从郑晗那里听了一些。
胡香灵站在一边,如同丫头一般地端茶递水,崔珊打着牌,一会儿叫嚷着:“给我递饼饵!”“是宫里的饯果吧,吃着就不一样。”“换盏新茶,茶有些淡了。”活脱脱拿胡香灵当丫头使唤了。
闻雅云姐妹也有自己的丫头,被崔珊唤到得月阁丫头们的厢房里吃茶、聊天过去,四个丫头侍女居然也凑了一桌牌,在丫头们的厢房里打了起来。
胡香灵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就看着素妍送走了钱小姐,又来了淮阳王府的五县主添妆。
又有周大学士家的小姐过来添妆。
有许多人,她一早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的,如今才知道,素妍的朋友很多。
陆陆续续的,就没断过人,来了人,长的坐上一个时辰,短的坐上两刻钟就离开了,说了许多吉祥话。
同样是嫁人,江家张灯结彩,喜气喧天,就连添妆的小姐、年轻奶奶也络绎不绝。胡香灵忆起自己出嫁,一骑喜轿将她抬入曹府偏门,连大红的嫁衣都不能穿,只能着桃红色的嫁衣。自己与旁人一对比,心头越发悲凉。
江家的几家姻亲、世交,都遣了奶奶、小姐们来添妆,说着话儿。有几个立在花厅里瞧崔珊打牌,也跟着心痒,留下来看着,人数凑够了一桌,也在一边摆了一桌,打起牌来。
崔珊倒是个大方的,“安西是我打小的手帕之交,你们的丫头都去厢房煮茶吃点心,这里有胡姨娘侍候茶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