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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以往的平静如常,其实她也有一颗炽烈的心,只是现下太过平静。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素妍想了又想,“当心静王派的余孽,若他们转向宁王后患无穷。彻查静王党羽时,记得恩威并用,能收为己用者不拘一格用人才,若不能……”她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宇文琰明白她的意思,吴王也懂得。
她还是在帮他,一次又一次。
四下都没有宫人,只他与他们站在一处。“你觉得刑部顾力行的女儿如何?”
素妍微敛双眉,顾力行因是酷吏,在吴王登基之初,拿权贵开刀,着实风光了一把。却在静王夺得天下皇权后,顾力行亦落了个流放被贬的下场,但顾力行的庶长子顾令实却在她死前成为一个查案高手。顾力行的女儿顾令雯被吴王收入后宫,成为嫔妃,亦在吴王失踪后,顾令雯投井自尽。
素妍问:“《八部全书》的《刑部卷》抄好了?”
吴王应“是”。
素妍轻声道:“顾侍郎是个酷吏,他就像一把刀,用好了是你的利刃,用不好也会成为你的负累。”她的目光移向远方,宇文琰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只听她平静如初地道:“听说顾侍郎的庶长子颇是机警,对各种悬案有好感。你不如把《刑部卷》赏给顾令实抄写两套,一本赏给顾侍郎,一本送回皇家书院珍藏。你能把顾侍郎变成锄头,可除杂草,可护禾苗。”
顾力行经手的案子里,办理得好的有顾令实的一分功劳。顾令实虽不喜读书,诗词文章不佳,却对仵作工作颇感兴趣,又能明察秋毫,更加上他自小就喜欢读《狄仁杰传》这样的野史故事,一心想做个破案官吏。
吴王露出笑颜,“这也是神秘人告诉你的?”
她蓦地转身,“那人说了,他是受你父亲大恩,才暗中助你。我问不出他的身份,你也不要问。我怕问得多了,惹他心烦。”
吴王静看着她与宇文琰离去。
神秘人?
他怎么觉得这个神秘人并不存在,他亦想找到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秘人,他派暗卫在文忠候观察数月,除了几个因窥视她美色的登徒子外,便是宇文琰定期潜入文忠候府。
宇文琰还真是挖空心思,居然在文忠候府周围又布了一道机关,隐于朱武的机关之下,只要夜晚有人潜入,必被发现,而他自己却能避开机关,进出自如。
这还不止,除了一道机关,他还有一条地道。
这地道,只是为了给他掩护所用。
每次挖通不久,都能被江家人发现,会被江家儿郎毫不客气地给毁掉,而宇文琰百折不挠,换一条路又继续挖。吴王不得不佩服宇文琰的执著,每条地道他都不曾用过,却总在挖通之后在那儿探头探脑,故意引人去毁。
宇文琰满是好奇,紧跟着素妍的身后,“你如何知道刑部顾力行有个庶长子有些才干?”
她无从解释却微微一笑,“你忘了么,每次我父兄在书房谈论诗文也会说些外面的趣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每次沐休日前夜,他们都会谈至三更方散去。”
对于朝堂和皇城诸事,她的消息最为灵通。而沈氏,对皇城名门各家长短却是了若指掌。知前朝,知各家……如此,就能让江家立于不败之地,也为她守护家人提供了更好的保障。
宇文琰问:“晋地囤有重兵、藏有兵器,这也是闲聊中听来的?”
“神秘人告诉我的。”
骗吧,否则如何解释她知晓太多。
谎话说得太多,连她自己也会幻想出那样一个神秘人来。
素妍道:“我回皇城不久,便有个戴纱帷帽、中等个头儿的神秘人来找过我一次,我辩不出她是男是女,有时候觉得她是女人,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男人。他告诉我说,二十多年前,他受过乾明太子的救命大恩。乾明太子不仅救了他还救了他的家人。
自从乾明太子逝后,他一直在关注着吴王,关注着所有想害吴王的人。不知他从哪里知晓,我是吴王信行的人,所以托我给吴王带话。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往后不便见我,会把事写在树叶上,我去固定的地方取树叶就成。”
宇文琰信了。他觉得素妍没必要在这事上骗他。
乾明太子身为储君,杀过的人数百上千,救过的人也不计其数。
对方不说,定有他的难处。
出得宫门,左肩王府的小安子一路飞奔,哈着腰:“禀世子,医馆坐诊的郎中到了,两男一女,文忠候府的二爷、五爷都陪着呢。”
原说是这几日到的,宇文琰特意交托了下面的人,若是到了立马来禀。“人在何处?”
“江二爷、江五爷将人领到义济医馆了。”
素妍漾出如花的笑颜,宇文琰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仿佛握紧就不会再失去。
二人奔往医馆。
医馆比素妍想像的要大。有三张极大的店铺,朱武书写的“义济医馆”四字气势不凡,三间店铺门楣上挂有旗幡,上书“义富济贫”四字。
正中的店门敞开着,能看到三个道袍打扮的男女,风尘仆仆,面带倦容。江传业、江传达正陪着他们说话。
店里有一排齐整的药柜,每只药柜上贴着个小纸条,标注着药物的名称。药柜皆是一人多高,按照常用与不常用放在顺手和不顺手的地方,一眼望去有数百个抽屉,名贵药材又单独放在侧面药柜里。有半人多高的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小称等物。
瑶芳听到外面的马车声,寻声望去,一身武将打扮的男子翻身下马,一个着华锦袍的少女出了马车,待瞧得分明,不由惊呼:“弱水师妹!”
素妍快走几步,握住瑶芳:“小蝶师姐、滴翠师姐还有邱师叔可好?”
瑶芳忙道:“好!好!大家都很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师姐妹相见真是欢喜不已,彼此握着对方的手,又说又笑,连瑶芳都忘了一路奔波的辛苦,“师父是腊月二十八出的关,一听说这事很上心。我本说一早就来,可观里的师姐里有两个虽懂医术,还需用心学习,总是走不开身。师父出关,要亲自教导她们医术,就让我尽快赶来了。”
她指着两位道士里,年轻在三十出头的男子道:“这是殷师叔的大弟子黄桑师兄,这位宋师叔的弟子乔飞师兄,二位师兄都是南长老师公亲自挑的,是本门的内家弟子。”
黄桑穿着一袭灰白色的道袍,头发高挽,手里捧着拂尘,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左右眉里各有五六根眉毛尤其的长,越发将他映衬得神秘,给人一种不是凡人的感觉。
乔飞着一件蓝灰色的道袍,穿着撒鞋,留着漂亮的山羊胡须,带着三分笑意,让人心下生出几分亲近来。
素妍抱拳,朗声唤道:“黄桑师兄!乔飞师兄!”
“弱水师妹!”
宇文琰也跟着打了招呼,见了礼。
对于宇文琰和素妍的身份,下山的三位都已经听说了。如今得见,只是抱拳回应,神色淡淡,反给人一种亲和之感。
宇文琰道:“医馆里有帮忙的小厮十二人,其中:厨娘一名、清扫的两人,懂晓医术的有六人,可抓药,打杂的三人。师兄、师姐们瞧瞧人手可够?若是不够我再挑些机警的来。”
令人招呼了十二人聚于医馆大厅,整齐的站成两排,有四名女子,其余全是男子,其间的一名中年男子,相貌寻常,方颌国字脸,一看就是沉稳之人,应是医馆的掌柜。
宇文琰将他们介绍给众人,个个有些意外,没有来坐诊的郎中会是几个道士、道姑。
遣走下人,素妍与他们闲聊起来。
“上回,拍卖行那边卖了批前辈们的画作,得了纹银一百二十五万两。十万两银子给了琰世子来建医馆的事,往后再给医馆每月拔五千两银子用来接济无病看医的穷人……”
任是世外人,听说字画买了一百多万银子还是吓了一跳。
瑶芳道:“过些日子,袁师叔会奉命前来查看。宫主说,近百年来,百姓道德沉沦,多有不情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会派弟子下山,新建道观,以好教化世人。”
素妍笑道:“要是有师叔们下山打理,我也能轻松一些,正愁着如何将那些银子送回去呢。若建道观,正是花银子的时候,有了这些银子就能建道观了。”
宇文琰抱拳问黄桑:“以师兄之见,什么时候开张合适,这里一切早已准备妥当的,就等你们来。”
瑶芳也是欢欣鼓舞,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山,还是为了给女弟子扬眉吐气。弱水干得就不比男儿差,她也得如此。
黄桑年纪最长,看上去比殷茂林年轻不了多少,实际上不过三十三岁,殷茂林却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只因无忧无虑看上去显得年轻。“就今日罢,入城的时候看到一行百姓,一脸病容,气色不佳,传个跑腿的把百姓们领来瞧病。”
宇文琰对掌柜的吩咐了几句。
大意是让他们赶紧去买鞭炮,再派人满大街的吆喝一声。
殷道长门下弟子都是会占卜之术的,黄桑身为大弟子,学有技艺,精通医术、占卜术。宇文琰觉得他定是一早就选好了开张的吉日。
有左肩王府的小厮,提了面锣鼓,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嘴里大叫:“义济医馆开张了!义济医馆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