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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与柳飞飞离开了茅屋,众人又到庸居相聚,附庸山人有了新屋子、新书房,颇是得意,正与他们几个讨几本好书回去。素妍将酿造的好酒都送到了庸居,被附庸山人埋在地下,甚至还为此新挖了一座地窖藏酒。
今儿,素妍一大早就粘上殷茂林了,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转,发挥着不得手不罢手的风格。
“殷师叔,殷师叔,你的字儿画儿的赏我几幅呗。”
南长老微眯着眼睛,连西长老都颇是无奈,“指定是老怪透的口风,不然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平生就只得《蜀山新雨图》能拿得出手,竟被她讨要了去。”
南长老捻着胡须,他花了几年整理出来的《乐府十二册》也被讨了一套去,幸而他当时多抄了一套,以这丫头的磨人功夫,不得手都是不成的。“我的乐府都拿出一套,茂林,你索性给她几幅好的。”
素妍笑嘻嘻地抱拳,“还是南师祖疼我,我又不落自家腰包,是要凑建医馆的。殷师叔,有钱出钱,无钱出墨宝,赏几幅呗!”
给一幅就不错,还要几幅?
他与素妍不算太熟,现下居然似与他相熟已久。
殷茂林前儿见她跟着西长老身后转,被西长老当成宝贝的画,硬是被素妍给抢了去。不拿出几幅来,怕是过不了关,道:“且等我回宫再说。”
素妍谢过殷茂林,调头看着无名子。
无名子道:“我这儿可没字儿画儿的好东西。”
“听说师叔可有本诗词集,一并给我吧!也让世人知晓,真才子不在俗世。”
无名子愤然看向附庸山人,但见他云淡风轻,“你们瞧我作甚,这丫头拿走我八幅画作,是我所有喜欢的。开办义济医馆,这是为民谋福的好事,岂有不支持之理。”
附庸山人非鬼谷门人,他们这些身为鬼谷长老、道长的人,只会聊表心意。
无名子道:“就我那本诗词集,只怕误了世人。”
南长老微微一笑,“以你之言,我那套《乐府十二册》且不成了误人子弟的东西。”
无名子的脸微微一红,“南师叔严重,我哪敢。”
“不敢便好,拿出一本给这丫头。既然写出了东西,就与世人共享,我等都不是追名逐利之人,相信这丫头也不会将我们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你法号无名子,索性用回俗家名讳。”
有人帮着说话,无名子再想推托亦不可能,当日就令人将他的诗词集送到五谷观外。素妍收了,但见诗词集上,署名“谢文杰”,又有一行小字,“谢文杰,字少贤,生于建德十五年九月,年三岁,因身染天花被父母所弃,得恩师收养教导,自幼读书识字,喜诗词……”
原来,无名子的俗家名字叫谢文杰。
素妍一时心潮奔涌,他下山几年方归,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最初几年是有西长老、北长老相伴,后来三年他自己游历四方,集数年之历,才汇了这本《诗词集》。
建德十五年,不正是先帝爷齐德宗时期,而今皇帝登基亦有二十余年了,也就是说,其实谢文杰不足四十,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也只二十八九。
素妍手捧《诗词集》其间多有豪情万丈之作,有感叹命运的,有写景喻情的,或清丽,或凄婉,确如附庸山人所说,每首都是佳作。
小蝶与瑶芳等人进了素妍所居的客房,正见柳飞飞在收拾包袱,道:“弱水师妹要走了?”
素妍将《诗词集》搁放到铁盒里,道:“师姐,就要过年节了,我去岁回去晚了,今年得尽快赶到家中。师姐,我与你们说的事,待邱师叔出关之后,还劳你们与他说说。若是挑好了人选,记得与我来封信。”
柳飞飞悠悠轻叹,“以前还有小晴师姐在,要是请她帮忙,她一定肯的。可是咱们师姐妹了,现在就属你和瑶芳师姐的医术最好了。南师祖虽然答应了年后挑人过来帮忙,可哪里有咱们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好……”
素妍点头。虽然不大赞同柳飞飞的意思,可如果真有一位懂医的师姐妹去皇城坐诊,这亦是好的。也许,能尽快化解将来皇城漫延的瘟疫。
瑶芳自是愿意去,不用呆在这闷闷的五谷观内,自己学得医术,就是想为更多问诊治病。
滴翠道:“要是师父出关,我们会尽快告诉她的。相信师父会替师妹想办法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在皇城等着师姐们的回音。有了消息,一定要送信给我。”
这一夜师姐妹们又说了许久的话,直至过了三更,方才散去。
次日,素妍起了大早,小蝶早令主理厨房的师姐妹备了干粮,送柳飞飞与素妍离去。
素妍道:“蝶师姐,半年后,有劳你派人每月给怪前辈送十五坛酒过去。村长那边帮忙建的新屋钱已经结过了,该交托的,我都安排好了。”
小蝶温和地看着素妍,忆起当年在钱塘得遇素妍,她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是一路陪着素妍长大的,教她习武,教她医术、阵法,点点滴滴有着太多关于素妍的记忆。
“弱水,一路小心!”
素妍对着滴翠等人道:“我在布庄留了一些银子,要过年了,观里的姐妹、师侄们都做身新衣裳吧。你们要保重!”
翻身上马,素妍与来时一样,只背了个不大的包袱,还有一个模样看起来很寻常的竹筒,而柳飞飞那儿则是多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的都是书。
别了五谷观,一路过了迷魂阵,听说自打北齐、西歧交战以来,关于西歧四皇子、琰世子、安西县主出自鬼谷宫门下的事传遍天下,有许多人意欲拜入鬼谷宫门下,却被这迷魂阵困在其间,难入鬼谷门。
腊月二十四,皇城下了场大雪。天亮之后,到处一片洁白,皇城已是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红幔耀天,漆亮金彩,处处锦绣,连那漫天的雪花亦染上喜气似的轻盈飞舞。琼庭寂寂,金瓦覆雪,寒气逼人。
皇帝遣静王宇文理、吴王宇文轩前往城外迎接凯旋归朝的三军,百姓们早早将街道两侧打扫得干干净净,将积雪用马车运出城去。
昨晚,三军抵达皇城,未得圣谕,不敢擅入皇城,只得驻扎城外。偏夜里下了场大雪,许多人因为天寒也未敢入睡。
天亮之后,杨秉忠便一直在等着皇帝的旨意,派了好几拨信差在营门外候着,却久久未听到回音。辰时分,听得一声高呼“皇帝口谕,着有功将士入朝受封!”
一干将士早已整装待发,此刻个个神采飞扬,即便赶了两月余的路,却依旧瞧不出半分倦意,尤其最近数日,杨秉忠见能如期抵达皇城,销了急行令,每日正常赶路,满足将士们每日四个时辰的休憩时间。
右相府、文忠候内,众人昨儿就忙碌开了,得了二爷一家、六爷、县主回府的消息,虞氏与大*奶便吩咐众人清扫各处。
尤其是虞氏,坐在如意堂内,一遍遍地想着哪里还有何不妥当之处,时不时再问上几句。
沈氏道:“母亲安心,儿媳都安排好了。县主的闺阁内,备下了上好的银炭。二弟一家住的院子也都清扫干净了,府南、府北的几处院子都置备妥帖。”
大少奶奶张双双满脸是笑,自打江舜诚被封为文忠候,她就越发会讨虞氏的欢心,更得沈氏喜欢,捧着一个汤婆子,“二叔父这回立有大功,只怕要封候晋爵了?”张双双这胎生了个女儿,更是乐坏了沈氏,直说自己没女儿,总算得了个孙女儿。
沈氏道:“二弟的一切,可都是用命换来的。皇上最是仁厚,怕是少不得赐封的。”
虞氏的心没在老2、老六身上,只一心念着素妍,“我那可怜的妍儿,昨晚下了那么大一场雪,也不准回家,可让我担心好一阵子。我要派人去接,老东西硬是不许。”
她嘴里的老东西是江舜诚,说素妍既然入了军营,便是军中之人,没有皇帝恩许,不得擅自归家。只害得虞氏一晚听到风雪飘落的声音,生怕素妍冷了、饿了,好几回起夜来看天色,而昨夜仿佛故意与她作对,起了四五回夜,硬是不见天亮。
何氏坐在一边,道:“有二伯、六叔在呢,他们会照顾好小姑。”
虞氏面容上写满了担心,“两个大男人,照顾好他们自个就算不错,哪个是会照顾人的。便说老2媳妇,虽是女儿身,却活脱脱生了副男儿性子。说起来,我这妍儿也是个苦命,打小离了父母身边,好不容易能承欢膝下,却又要沙场奔忙……”
想到这些,虞氏的心一阵揪痛,指点着媳妇道,“你们是做嫂子的人,得用些心。老三媳妇,你再去得月阁瞧瞧,看青嬷嬷、白菲她们把屋子打扫好了没有?”
今晨一早,虞氏叮嘱了沈氏一回,这回又让何氏去看。
要不是知道虞氏一切正常,沈氏真要怀疑虞氏是不是患了痴呆病。
何氏道:“回婆母话,过来的时候媳妇特意去瞧了,县主的闺阁里有两个银炭炉子,都烧得旺旺的,比你这儿还暖和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