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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嬷嬷又劝说了一阵,素妍死活都不回女红室,右耳进,左耳出,全当青嬷嬷的话如窗外的知了一般,不往心下去。她只埋头习字。
女红室内,闻、沈二女按照绣娘师傅的教导用地心绣着。
绣娘师傅出恭去了。
闻雅云道:“这便是皇城第一才女?真是笑话,我怎没听人说过。这才女,却是连绣花针都不拿的,女红不通,也能堪称才女?真正的才女,女红、女德、琴棋书画都会才行。”
沈诗宁嫣然一笑,并不接话。
钟兴一觉醒来,走到窗前,就看到西厢房书画室的窗前站着素妍,手里握着笔,一动不动地静立着,像是一尊雕塑,小小年纪,竟有这份耐力与坚持。
院门外,进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正是虞氏,一张娇颜怒火丛生,止住脚步,双手叉腰,一副凶悍模样。“江素妍,你敢不学女红?给我滚出来!你天天练字,这字能当饭吃?”
素妍探着小脑袋,敢情是青嬷嬷告密了。
这下可糟糕了!
想好如何应付,素妍出了书画室,笑嘻嘻地道:“娘,你把女红当饭吃,我便学。”
虞氏握起扇子落下,扇柄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素妍的头上,不晓是气,还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只要触及素妍,虞氏就敲打几下。
素妍大叫两声,往丫头、婆子中间钻,虞氏十之八九都落了空,不少次打在在丫头、婆子身上,还把她自个儿累得气喘吁吁。
虞氏大喝道:“江素妍,我告诉你,这女红你必须得学。”
“我才不要学,那绣花针总扎我指头,又痛又难受,我不要学!”江素妍一边叫嚣着,飞野似地钻进了得月阁。
她不安呀,青嬷嬷和白菲不在,搞不好一会儿她娘就追到得月阁,拽着她去女红室。她坚决不学那东西,拿着极绣花针,天天绣着花呀、鸳鸯呀的,累不累啊。
素妍把自己可以去的地方都粗粗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第一个去处,自然是朱宅;其次是李府,李碧菡家。
这般一想,她不愿久呆了,收拾了一身换洗衣裳,提着个包袱就从小门溜了出去。找了个看着老实可靠的车夫,付了钱,让他送自己去城南平安巷。
到了朱宅,宅里只留有一对看宅的老夫妻,开门的是朱婆婆,见是素妍,放她进门。
素妍想到为了逼她学女红,她娘居然当着旁人的面出手打她,这也太没面子了。
还是她娘么?她怎么感觉她像是后娘。越想越生气,越委屈就越想哭,当她与这位朱婆婆说完时,那泪珠儿就滑落了下来。“朱婆婆,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没有见到我。呜呜……”
朱婆婆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抱着她安慰好一阵,素妍哭得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素妍去了朱家藏书阁,寻了一本书,躺在小书房的凉榻上,不知不觉间又沉沉地睡去。
江府闹翻了天,小姐失踪了。
江舜诚与江书鸿回府,就听人说素妍不见了。
问明原因,正想责备虞氏几句,虞氏自个儿都哭成了泪人,这可是她盼星星盼月亮般得来的小女儿,为了生下素妍,她自己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我哪儿知道这孩子脾性这般大,就是打了她几下,她就不见了。青嬷嬷说,她的首饰没少,就是匣子里放下的十几两银子不见了,还有一套水红色的夏衫也没了。这一下午,能寻的地方,我都遣下人去寻了,闻府、张府、李府,就连胡府、朱宅也派人去问了,都说没见着人。”
江舜诚道:“孩子不想学女红,别逼她就是。这孩子像我,打小就怕疼,针扎指头是怪疼的!”
虞氏愤愤地瞪着江舜诚:“你这会儿知道说这种话,一早干嘛去了。我的妍儿呀,这天都黑了,人去哪儿了,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呜呜……现在,外面的坏人那么多,她又长得像个小仙女,万一有个好歹……呜呜,我也不活了!”
江舜诚急得团团转,天色已暗,一个小姑娘能到哪儿去,可以打听的去处都寻了。“妍儿已经做得够好了,你也不要逼她。你以前天天盼着她能早些懂事,如今不顽皮了,安安心心地读书、识字,很不错了。”
江舜诚属于“孩子就是自己的乖”类型,对于素妍的改变和进步,他全都瞧在眼里,是引以为傲的,甚至在自家女儿身上,看到了才女与非同寻常的潜质。
“可是,你看看闻家六姐儿,再看张家三姐儿、沈家宁姐儿,人家个个都会女红,哪里像她,拿着针就开始叫嚷,绣不了五针,一扎指头就丢开,我还不是为她好。我不就是用扇子打了她几下,她就学着离家出走,呜呜,城外那么乱,还住着好几千难民,你说万一被人给卖了、拐了,我可怎么办……”
虞氏则是完全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好”类型,今儿听了青嬷嬷的话,也是气得不行,沈、闻两家的孩子都能安心学习,唯独她的女儿,就是不愿去学女红。女儿家,贤不贤惠,可体现在女红、主持中馈这些事上,在琴棋书画上可体现不出来。
她认为重要的,被素妍完全给忽视了。她认为可有可无,素妍却学得又好又认真。她是着急呀,看着别人家的女儿女红精湛,而自家女儿碰都不碰,怎能不发火。
江书鸿见母亲哭得痛断肝肠,按捺不住,找了在皇城府衙的朋友帮忙,在几处城门口打听。如若素妍要出城,她长得可爱,见过的人都会有所印象。偏打听了半晌,也没找到一个见过素妍的人。
右相府里乱成一锅粥,素妍却躺在朱宅藏书阁里睡大觉,一觉醒来,朱婆婆已经送了可口、清淡的菜粥,笑盈盈地看素妍吃完。
“今儿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让你朱爷爷送你回家。”
“不!我才不要回去,我娘打我,还逼我学女红,你不知道绣花针多可恶,每次都扎我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