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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见这好不容易寻来的线索断了,而且还是断得那样莫名其妙的,心里就一阵阵地揪着疼。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虽然的确是——聪明人不立危墙之下。
可是不知为何,二姐总觉得那荒山并非他们看上去那样简单。
女人都是信赖直觉的动物。
二姐的直觉似乎就在她的耳边对她简单明了叫嚣着:去荒山,去荒山!
此刻,二姐的心里虽然有些闷闷的,可这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总不能当着人家说,你们猜得都是错的,我的直觉才是对的吧?
于是二姐便安静了下来,缩着身子低垂着目光看向裙摆上精美繁复的暗纹。
刘张氏见这事儿就这么没了结果,她也不免有些悻悻的。
唉,又白来了一趟……算了,走吧走吧……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要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刘张氏一边走一边想道:难不成是……梅姑奶奶出手了?!
刘张氏和刘腾在一起也大半辈子了,虽然刘腾并非对她明说过,可刘张氏也不是那起子混吃混喝等死的糊涂人,这么多年了,刘张氏敏锐地从她和梅姑奶奶之间的各种战术各种过招以及那些与梅姑奶奶作对者的凄惨下场里,刘张氏也隐隐地察觉到,梅姑奶奶手上绝对掌握着一些重要的东西。
一些就连刘腾都资格掌管的东西。
那东西,就跟双刃剑一样,是能致命的东西,也是能救命的东西。
或许是势力,或许是人脉,又或许是刀。
不过,现在的刘张氏,也不会再埋怨梅姑奶奶了,就算是埋怨,她也得把自己那些小心思小算盘全都搁在心里,面儿上还得更恭谨更孝顺——为了救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刘张氏还是忍得住的。
其实,大家终归都是一家人,尤其还是在面对刘老抠的问题上,梅姑奶奶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刘张氏的心里也略略放了心——梅姑奶奶此人,虽然面儿上只是个仁善宽和的小老太太,看样子她与那些大户人家里儿孙绕膝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也没什么不同,可是在梅姑奶奶的血液里,似乎天生就浸满了铁腕肃骨雷厉风行的气质,这种人,那是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绝——这样想来,荣儿也是能全身而退的吧。
就在刘张氏刚走不久,顾四海就带着手下的一帮弟兄往刘家二房的小院儿走来。
“东家娘子好,”顾四海原本就是爽快人,他一来便朝二姐拱了拱手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的弟兄见有衙役来过,便即刻上报于我,东家娘子,请问东家那件事……可是有消息了?”
要说顾四海为何对此事如此热心,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对付刘老抠那人很大可能上也会来对付他。
在与自己的性命攸关的时刻,什么刘家大房奶奶的吩咐那也就不算什么了,当然,他也并不怕何金娘向二房的人打什么小报告,何金娘这些年做下的事情,他顾四海哪件不知道?!她何金娘若还存了几分聪明,她就应该明白,若是想揭顾四海的老底儿,那她姓何的就得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就这样,顾四海便与刘家二房同仇敌忾起来了。
然而二姐关注的地方总是与人家不一样的,在听完顾四海的来意之后,她皱着眉头喝道:“顾四海!你居然监视我?!”
“东家娘子说岔了,四海哪里敢监视您呢?”顾四海面不改色地笑了起来,“只是自打东家出事过后,四海便担心那贼人来打东家娘子和少东家的主意,之说以派人日夜守在二房,那也是为了东家娘子您和少东家的安全考虑呀!”
二姐咬了咬牙。算了,都这时候了,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至于把荒山的事情告诉顾四海也无妨,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怎么说二房和顾四海现在也是盟友。
于是二姐憋着一口气把荒山的事情全都巴拉巴拉告诉给了顾四海,临了儿了,她才慢悠悠地说出荒山藏人这种事情的不现实。
可是……怎么顾四海的表情看上去如此古怪呢?!
只见他激动地反复念叨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二姐愣了一会儿,眼睛里便亮了起来。
二姐眯起眼睛笑眯眯地对他说道:“顾管事,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都成这副样子了,那肯定是人家听这话想到了什么呀!
一定有猫腻!
顾四海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东家娘子可还记得那日我做出的猜测吗?”
二姐点点头,道:“那**说的是花寡妇和冯彪二人回来复仇了。”
顾四海背着手沉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花寡妇和冯彪便是从那荒山之上跳下去的。”
“什么?!”二姐闻言立马就跳起来八丈高。就她这么一跳,那简直把五儿的脸都给吓白了。
“我虽然没有亲自前去,可是据我手下弟兄们的回报,那处山崖的地理位置八九不离十便是在你们说的那处地方。”顾四海闻言笑了笑。
显然,他对二姐这样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二姐又皱起眉头扒拉着指头算计道:“可我听人家说,那里没有树木,又非常危险,人一摔下去那就是必死无疑,那就和你说的复仇者是花寡妇和冯彪相冲突了呀!”
顾四海面色一僵:“好吧……我承认他们活下来的机会的确是很小,可是东家娘子您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或许是……或许是有人在为他们报仇呢?”
二姐咬着嘴唇踌躇了一会儿,然后才冷静下来对顾四海说道:“你说的那个可能性很小,根本就说不通……但是,我还真是不想就在这儿坐以待毙,好吧,我还是亲自去一趟亲眼瞧瞧好了。”
顾四海沉着脸,无语地点了点头。
其实吧……二姐心里的直觉还真是直直指向那座荒山……人家都说,夫妻之间都是心有灵犀的,或许……或许刘老抠就在那里等着她呢!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更不能轻言退缩。
别人怎么想都是人家的事,二姐只知道,在这件事上,若是连自己这个当人家老婆的都不上心了,那刘老抠还有救吗?
他是她的男人,她救他,那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二姐要是只跟着顾四海这些人她也会觉得不安全的,于是她干脆召集上能出动的所有人马——能出动多少就出动多少!质不够,量来凑嘛!
由顾四海带队的霁海庄三大势力(关键时刻,由顾四海领头儿的顾系势力、由朱有能带头儿的朱系势力、由福伯挑大梁的刘系势力全都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由邱罗汉带头儿的永福庄洪元帮的众位弟兄,由赵德馨李从慎带队的青阳八十三虎,还有……由麻婶儿吴嫂子带队的一票与七大姑八大姨类似的剽悍妇人……最后还有一群在天桥底下说快板儿书的……
青阳镇大街小巷的居民们,都看见二姐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男女女,而且个个手里头都还是带着大家伙,铩虎铲,菜刀菜板儿,铁锅铁铲,鸡毛掸子,搓衣板儿,烧火棍儿,打狗棒,弹弓,扫帚,拖把,筲箕,磨盘,烟袋……(这是去给人平事儿的还是去捉奸的……-_-|||)还有陈酿烧酒,龙眼瓜子,蒜香花生,酒鬼蚕豆,烧腊猪耳朵,咸熏鱼干,梅干杏脯……好吧,这是他们在路上吃的,越说越没溜儿了。
于是这些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赶往了临水县的荒山。
当然,光凭着两只腿儿,从这个县到那个县的难度系数还是有点儿大了,于是,青阳县的车马行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
人一多起来,那是什么都能乱哪!
奶奶的,那场面,几乎可以和几十年前暴民作乱相提并论了(其实这群人的成分原本就沾带着点儿那啥),简直都差点儿出动县太爷了呀!
等到二姐众人赶着牛车来到荒山的时候,却发现人家下手可比他们快多了呀!
因为他们一抬眼就能瞧见,在那荒山的一处陡峭的石台上,站着一个面容普通肩膀宽厚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对准了他身边儿的一根粗绳,而那根粗绳的一端是在石台上拴着,另一端却是拴着……刘老抠!
二姐看到刘老抠的那一刻眼里便模糊了起来。
所以的委屈,伤心,难过……就如同大坝开闸一般轰隆直下。
二姐眼看着刘老抠的双手被拴在一起,而他整个身子都在石台下摇来晃去——那绳子要是万一不结实,那刘老抠不就……
二姐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然后瞬间便开始泪如雨下。
“二奶奶!”五儿尖叫着用手支撑起几乎要软着倒下去的二姐。
二姐眼里直视着刘老抠的方向,看着刘老抠,她一边儿痛苦地摇着头,一边儿无声地流泪——都是她害的,这都是她害得他如此啊!
顾四海等人当然也看见了石台上的两人,当他们看到中年男子的时候,全都惊呼道——
“公孙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