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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内侍和文贻庆带着御林军赶到码头时,只见这里人山人海,一派欢歌笑语,根本就不见关小杰所描绘的官兵围困,船上岸上持刀相对。
只见一个官兵手里拿着几个饼对着船上的人大声喊:“兄弟,要饼吗?降价啦,给一两银子就成……”
另一个官兵则是端着一锅羊杂汤,大声道:“羊杂啊,咱开封的特产,有要的没有?只要二十两一锅啊……”
“馒头……”
“带肉的饼……香着呐……”
“狗肉,狗肉,有吃的没有?”
俩人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开封府的官兵,这是小贩冒充的吧?
气急败坏的扒开人群,找了半天才找着脸色铁青的开封府执事。开封府执事看到过来一个内侍,再仔细一看,旁边还跟供备库副使文贻庆,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这一下子完蛋了,自己这几十年的官员生涯泡了汤。
心中一阵酸楚,自己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在开封里正批着公文,知府来了一道命令让自己往码头赶,说是有海盗。来了之后,被海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里扒出来翻了个身。派官兵们强攻,个个被扒了裤腰带扔到河里。
又折腾了一会,官兵们见到小贩和小混混们一个个挣了几十两银子,都忍不住了,不顾他的命令,从小贩手里抢了锅抢了饼,就往大船上卖……自己在后面挥舞着手臂让官兵们听从命令赶紧回来,可是那些官兵们却说,对面必定是自己人,要是海盗早就杀过来了,哪见过花钱买饼吃的海盗?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蹲在地上,痛哭流啼,一边哭一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王大内侍和文贻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位倒霉的开封府执事,真是可怜啊,摊上这事?唉!
俩人忍着笑,派御林军将官兵和小贩们驱赶开来,走到大船旁边大声高喊自己的名字和官阶。一会便看到船头上站出来几人,为首的正是两位邹县尉。
大郎和三郎看到了文贻庆在,立刻派人降下小船,几个跳上船往码头而去。
到了他们面前,倒头便拜。
王大内侍乃是内侍不管这些事情,便让文贻庆说话,文贻庆看了看两位邹县尉那黝黑精壮的身躯,再看了看船上如狼似虎的兵丁,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圣人曰,两位县尉辛苦了!”
邹玉民和邹丰民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自己得到了官家的承认,面向皇宫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王大内侍和文贻庆带了两名御林军的校尉,踏上了大船。
刚走下船舱里的舷梯,便看到一阵金光四溢,晃花人眼,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就那么随便的放在了船舱里。几个兵丁三三两两的坐在金子堆上,一边吃饼,一边高骂伙头军,两个有可能是伙头军的人物,正端着金碗边吃边回骂。几人只顾得对骂,都没人他们屁股下面的东西。
就这么娘来娘去的,你骂一句我回一句……
好象骂娘比金子更重要……
金碗?王大内侍抽搐了一下,又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确实是金碗。
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就是圣人也没见过他舍得用金碗用膳啊。
大郎和三郎尴尬的笑笑,“在海上飘泊,那些瓷碗什么的都烂了,兄弟们便不得不用金碗盛饭……”他们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王大内侍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是个太监,太监最爱的是什么?一是权,二是钱,眼见得面前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就在面前,不由得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可是再一想到这满船的兵丁视金银珠宝为无物,说不定还有人站在珠宝堆上撒过尿呢,不由得怒气涌上心头……
文贻庆还好些,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又曾中过举,还能忍着一些激动,只是不断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镇静。
可是那两名御林军的校尉就不行了,他们嗷的一声往前扑去,根本就顾不得前面站的还有一个大内侍,一个高官,扑倒在金银珠宝堆上就把东西往怀里搂去。那些正在吃饭骂娘的兵丁便轰的一下散开,看着这两个失态的御林军哈哈大笑。
两名御林军一边往怀里搂,一边大喊大叫,“金子,他娘的全是金子,老子发财了。”
一个兵丁不齿的说道:“老子曾在这上面撒过一泡尿呢,你瞧他往怀里扒拉的多欢啊!”
另一个兵丁则是轻蔑的笑了笑,“没见过世面的,老子天天在这上面打滚睡觉……你刚刚说啥?……你个狗*养的……老子和你拼了……”
说完拿着没吃完饭的金碗往这个撒尿的士兵头上盖去,另一个兵丁急忙用胳膊挡,只见得满船舱的羊杂和面饼乱飞,油汤溅了一地……
旁边那几个兵丁则是叫好声不断,大声喊:“筑他,筑他。我赌一根金条,玄子肯定赢……”扒拉了一口素面饼。
“我赌三根金条,大黑我挺你……”赶紧把口里的油饼吞到了肚子里。
“……”
大郎和三郎也不管这些打架的士兵,反正他们在海上无所事事,最常干的事情就拿着满船的宝贝去打赌。这些精心旺盛的兵丁,如果不让他们打架还能让他们干什么?后来看习惯了,根本就不觉得打架是什么过份的事情。
面向王大内侍和文贻庆拱了拱手苦笑道:“两位上差,您看看,这还是御林军呢,都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让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官兵上了船,他们还不抢个头破血流?”
这时,一个拿着金碗正吸溜着素面饼的兵丁从船舱最底层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用镶宝石的银碗盛着满满一碗的羊杂汤。看到两位县尉急忙把碗放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王大内侍看着他们将碗重重磕在地上时,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这可是金子打的碗,软着呢,万一碰出来印子那可怎么得了?
你看看人家,人家是用金子打的碗吃饼,是用镶宝石的金碗吃羊杂,旁边还有一群正看耍猴似的看着那两个御林军的兵丁,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把他们给咱家拉起来!”王大内侍掩面吩咐道。
其实那俩个御林军早已经醒悟过来了,在最初的疯狂过后已经清醒,可是人都爬上来了,怎么能自己站起来,就干脆闭着眼等着别人来拉他们。
几个兵丁停止了打架,嘻嘻哈哈的将两个御林军给拉了起来,对那一堆金银珠宝视若无睹。
王大内侍五岁入宫,见过的人不知凡几,从来没有见过站在珠宝堆前却面不改色的,忍不住赞道:“县尉之兵真乃虎贲军也……”
大郎和三郎见到王大内侍夸奖他们,笑而不答,做出一副谦逊的姿势来。
“王大官,但不知这些财宝要如何处置呢?”大郎问道,大官是当时人对高级宦官的尊称。
王大内侍看着这散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犯了难,他和文贻庆是率领着人来搬东西的,可是这里连个箱子都没有,怎么搬呢?便把求教的目光投向了文贻庆。
文贻庆看到王大内侍的目光已然明白,咳嗽了一下问道:“两位县尉,因何这金银珠宝无有箱子?”
大郎和三郎对视一眼,道:“不瞒两位上差,我们在海上飘泊数年,船上的煤都是有数的,……后来,我们便将所有的箱子都劈了当做柴烧了……”
王大内侍和文贻庆听着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突然觉得一阵凄凉,这些人在海上飘泊着,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却将这些金银珠宝安然无恙的带回了大宋,这份忠心不可谓不重了。
“咱家定要将你们这片忠心禀给圣人……”王大内侍想到这里不胜唏嘘,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一滴泪水。
文贻庆虽然心里也感慨着,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他又问道:“财宝仅仅只有这一船吗?”
“咱带来的这八船,每船的船舱里都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另有……”大郎摇头,又象想起来什么似的,让船舱里的兵丁包括御林军全部出去,“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下船舱,违令者斩!”
几个兵丁快速的行礼,押着两个御林军出去了,王大内侍正沉浸在珠宝之中,根本就没有看到是押着御林军出去的,或许他看到了却装作没有看到。
大郎使了个眼色,敬平领着两个人到了船舱第二层,这里是大郎和三郎他们平时居住的船舱,将舱门拉开之后,从床下搬出两个沉重的箱子。
大郎指着这几个箱子道:“下官们想着,那些御林军的兄弟们一会要往船下搬东西,定是辛苦,这些是一点心意,算是犒劳御林军的兄弟们。到时还请王大官主持着分发下去……”
说着便依次打开了箱子,只见一箱子里全是金条银锭,锭的整整齐齐。另有无数的珠宝玉石,散放在另一个箱子里。手指肚大的珍珠闪着耀眼的光芒,另有金银首饰,精美异常。
这些说是送给御林军的兵丁,可是实际上却是送给王大内侍一个人的。呆会那些御林军搬东西时,难免不借机揩油,肯定要私自留些东西在身上,只要王大内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给他们赏赐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打劫了多少海盗啊?”文贻庆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喃喃出声。
大郎和三郎却是一脸正色:“文使君此言差矣,我等出海在外,那便是大宋朝的体面所在,凡我海船所在之处,便是我大宋朝的国土。若是有敌来犯,自然不能手下留情……至于这些贼人的脏物么?……他们既是踏上了我大宋朝的国土,那自然是归我大宋朝所有……”
旁边敬平立刻跟上:“为圣人杀贼,义不容辞!”
王大内侍见到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议论海盗的事情,显见得是将自己当做自己人,再加上他年年收邹家借着中华总商会给他送来的银票,心里早已经对邹家有了好感。此次见们竟然不瞒着自己说打劫海盗的事情,心知肚明,这两位县尉是想让自己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
便哈哈一笑:“咱家自然会和圣人言明,两位县尉是为国杀敌……”
“多谢王大官!”大郎和三郎立刻躬身施礼。
大郎见到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便又从一个柜子里取出几袋金砂,递到了王大内侍的手里,“王大官,这些小意思不成敬意,想必王大官在宫里也是需要上下打点的。这些金砂是我们兄弟俩人的一片心意,您还请收下,到时随便打点金块和首饰什么的……”
“金砂?”王大内侍激动的接过了袋子,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闪着耀眼金光的金砂。
“你们真的发现了一处金矿?”王大内侍浑身颤抖的问道。
“确实是发现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探明,那处金矿产量颇丰,纵是咱们大宋朝再开采上一百多年也开采不完,下官已经将金矿的位置和含量探得清清楚楚……”
“在何处?”王大内侍激动的问道。
大郎和三郎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王大内侍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好!既是已经探明了这便好,咱家回去便和圣人说,到时圣人定会召你们晋见。”
大郎和三郎面上露出喜色,又低声道:“下官也曾探明了几处小些的金矿,产量不太多,但是胜在隐秘……”
王大内侍看了一眼文贻庆,只见他背着手仔细的在看箱子里的珠宝,似乎非常喜爱,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便松了一口气。
伸出手去重重的往大郎和三郎肩膀上拍了一下,将金砂袋放进了箱子里,想了一想又拿了几锭金条塞进腰间的钱褡中。
“给我找个箱子,我先回宫说话,然后再从宫里往这运箱子。”王大内侍满脸喜色的说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