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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淑人听了邹晨的话,迟疑不定,她并不是笨人,事实上能当知州的人,家里就没有笨人。
陈家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她更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眼前站在面前的十四岁少女,便不容小觑。
遂笑道:“要说仇九与此事有关,我倒也是不相信。仇九他现在是何种身份?何须为这种小事把自己牵扯进去?”言下之意,她也是知道仇九真实身份的。
“所以,我想请淑人和我一起演一场戏,钓出真正的害人者来。”邹晨俯耳过去,轻轻说了几句。
孟淑人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过了一会,俩人一起回到了场中,孟淑人坐定后说道:“既是陈管事与此事无关,那便离去吧。只是你所盗马匹须得归还马球场,你可认罚?”
陈管事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连声称是,然后连滚带爬的走了。
他却不知道,他一出园子,便有数人远远跟上了他,要看他到底和谁联系。
林氏在旁说道:“既是查明了仇九与此事有关,我看不如将其捉拿归案,也好给我侄儿报仇雪恨。”
“拿不拿人的,老身乃妇道人家,也说不准!此事须得上报知州,由他定夺。”孟淑人听了林氏的话,便缓缓地说道。
这时,医士从小屋里出来,称陈琦身上被擦伤的地方已清理完毕,将其送回家安心休养一阵既可。又说自己只攻外伤,内伤看的不太准,建议还是找一个医士再重新诊治一下。
林氏一听到陈琦没有大碍,立刻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小屋踉踉跄跄的奔去。邹晨给杜昭使了个眼色,杜昭忙上前几步扶住了林氏,软声细语的劝慰她,林氏被杜昭拉住,只得让她一起跟着进了屋。
进去一看,陈琦还正昏迷着,身上的衣裳被脱光,伤口都被仔细的给清理过了,用干净的布包了起来。
杜昭四处找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有可以盖的东西,只得把陈琦的脏衣裳重新盖在身上,又从自己身上脱下羊毛大鳖盖在他的衣裳上面。
然后,便坐在一旁等着小厮们进来抬人回家。
林氏看到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为,便出了屋留下杜昭一人在屋内。
陈琦等到林氏走后,突然睁开眼睛,艰难的说道:“妈妈,有人要害我。”
杜昭嘘了一声,制止了他说话,低声道:“小女郎在外面,你放心好了,她断不会让害你的人跑掉。”
“你回去之后,千万不可以独自一人住在院中,你最好以伤重为由搬到老宗长那里。……”杜昭低声嘱咐着,陈琦艰难的点点头。
只听得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林氏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凭什么我侄儿被人害的人事不省,凶手却逍遥法外?你们为什么不去捉拿仇九?”
孟淑人被她吵的头晕,揉着额头呼痛不已。原本她就戴着两尺高的金冠,压的有些头痛,再加上遇到这件事情,更是觉得心烦意乱,被林氏一吵一闹,便觉得这头上的金冠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身边的仆妇急忙扶着她坐下,轻轻用手托着金冠以图帮她减轻重量。
邹晨冷冷的看着林氏胡闹,却不言不语。
林氏闹了一会,看到孟淑人扶着额头呼痛,邹晨却是事不关已的样子,便转过身向着几个贵妇哭诉。声称自己的侄儿被人害成这个样子,却无人愿意为他报仇雪恨……几个贵妇急忙低声安慰她。
这时,几个闲汉兴高采烈的拉着陈管事和一个男人到了园子中,大声呼喊着:“抓到了,抓到了接头的人。”
林氏听到这话霍然一惊,猛的停止哭泣。
闲汉们将陈管家拉拉扯扯的往孟淑人前面一丢,禀告道:“回淑人的话,我们跟着这鸟货往园子外面走,看到他不往自己家里走去,却往城外方向走,便有些生疑。后来又见到他和这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议论着什么,然后这人塞给陈管事一个袋子,陈管家便往城外走,我们兄弟几个便分头把这两个给捉住了。”
一个闲汉便把陈管事得的袋子往孟淑人面前一放,里面赫然是几锭猪腰银。
孟淑人摆摆手,慢悠悠的说道:“既是你们找到了这人的接头人,这银子便算是我赏你们的,拿去分了吧。”闲汉乐滋滋的将银子往怀里一揣,几个人下去分了。
孟淑人问陈管事还有什么可抵赖的,陈管事一开始死活都不说,可是最后有差役来回报,说已经找到了陈管事的家人,他们在城外一幢民房中被人看守着。陈管事终于摊软在地,把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确实是偷卖了马,然后有人借机找到他,让他害陈琦,他一开始不肯,那人便以偷马事相要挟,最终陈管事同意。
陈管事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就和家里人商量举家出逃,可是不妨却半夜被人追到,那人将他的家人软禁起来,强迫他做这件事情,并告诉他一旦事情败露便推到仇九的身上。
陈管事便一一按照那人事先吩咐的事情去做了,果不其然,他被人抓了回来,于是他按照那人教的,把事情全推到仇九身上,又称自己的马是卖给关小杰的,那关小杰已经失踪数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想必是被人害了。
他将事情推到仇九身上之后,果然被人给放了,便按照那人事先说的,到了城外找到接头人,接头人给了他几十两银子,让他和他的家人尽快离开宛丘。
没想到,却被当场抓住了。
孟淑人问道:“那人是谁?”陈管事哆里哆嗦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氏,轻声说道:“是林厚德。”
林氏听到弟弟的名字从陈管事的嘴里吐出,大喊一声:“这不可能,这人在攀诬,淑人不要相信他的话。”
孟淑人瞪了林氏一眼,说道:“是非曲直,老身自然不能轻易下决定,此事,要请知州过堂之后方可。”
林氏大声道:“淑人,你为何不审审接头的人,接头的人明明是仇九手下的混混啊!”
孟淑人深深看了一眼林氏,沉声道:“要审的,只是不是我审,而是知州去审。”
林氏听了这话吓的后退:“你们不去抓那害人的仇九,却来恐吓我,这是何道理?”
“邹小娘子,请随我来。”孟淑人厌恶的看了林氏一眼,将邹晨唤到旁边,低声道,“我大宋朝有令,凡本人或者家中五服亲眷犯法者,一律不可科举。”
“那依淑人之计,当如何?”邹晨突然醒悟,林氏是陈琦的亲伯母,今天不论她做了任何事情,邹晨都得保着她,不能让她和这件事情牵涉上。
“此事,到林厚德止。至于陈家如何处置林氏,与我等无关。”孟淑人微微一笑,“改天,还望邹小娘子空闲之时来知州府陪我们母女说说话,我们母女并非本地人,在宛丘也找不着几个说话的人。”
邹晨福了一福,笑盈盈的说道:“敢不从命!”
孟淑人点点头,带着几个仆妇们走了,她一走,那些贵妇们也象是得了信号,三三两两的都跟着走了,只留下林氏孤零零的站在场中。
蔡家士浑家刘氏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悄悄走到邹晨身边,低声道:“今日之事,小娘子做的极好。那林氏纵是有万般不是,她乃琦哥伯母,唉……”说完了这句话,拍了拍邹晨的手。
“多谢伯母关怀!”邹晨也深深叹息,目送着刘氏离去了。
这操蛋的社会,恶人犯了事,身为受害者却还得护着犯法的人。
邹晨深深觉得不公平。
林氏失魂落魄的站在场中,过了一会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她急走几步走到邹晨身边,低声道:“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我不知道呀。”
邹晨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和你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甩甩手也走了。
几个从陈家来的小厮们接到了信儿,派了马车来接陈琦,邹晨远远的看着小厮们把陈琦小心的抬上马车,然后杜昭坐在马车上和陈琦一起离开了园子,她长长吐了一口气,走回自己的马车也准备离去。
抬头看了一眼园子,只见得满园阳光和谧,青草莹莹,花枝繁茂,随着暖风轻轻摇动……
天空中,乳燕南来,二月春风似剪,柳枝嫩黄。好一派,*光明媚。
她冷冷一笑,在石竹石燕的搀扶下提步上了马车。转眼间,两辆马车驶离了园子。
石竹石燕随着小女郎坐在马车中,看着女郎的脸色不好,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说话,刚刚的情景她们都看在眼中,不由得为女郎悲哀,以后要嫁的陈家竟是这样的骨肉相轧。
车子里三个人各自想各自的心思,直到车窗被人敲响。
丁贤之的手从另一辆车子里伸了出来,焦急的敲着车窗。石燕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低声惊呼,“是丁先生!”然后问了一声什么事情,丁贤之将一份抄写的诋报塞到了石燕的怀里,低声道:“出事了,小女郎赶紧回庄吧。”
石燕将诋报奉到邹晨面前,邹晨勿勿流览了一番,立刻催促马车尽快驶回邹家庄。
丁贤之的马车紧紧跟在这两辆马车后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