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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宜佳很快察觉到有人进入了车厢。
“人没事,只是晕了。”前一人扯开林宜佳身上胡乱堆缠的锦被,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回头报告道。
“哦?不错!没事更好,哈!”后一人大笑道:“将人给老子拽出来!带走!”
林宜佳很努力地让自己一直“晕”着。
她被从破坏了的车厢内拽出来之后,又被用锦被裹了裹,就那么被打横绑在了马背上,面孔朝下,头脑充血。那马匹很快跑了起来,只颠的她难受之极。
林宜佳忍着难受,悄然睁了一下眼睛。
她很快认出了自己所在之地——这应该是京畿的果子山,山坡很缓,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因为是有主的,这里山坡地面被清理的十分干净没有野生的荆棘灌木等杂物。这一片是杏林,高大的杏树间距很大,所以刚刚马车才翻滚了好一阵子,才撞到了树停下来。
地面上残存着少许积雪在背阴处,杏树此时正是光秃秃的一片。
若她没有记错,这果子山皇庄,此时应该是属于红月大长公主的吧?那这次袭击林家抓了自己的人又会是什么人……?
两匹马在一个小木屋前停了下来。
林宜佳瞄了一眼,再次闭眼。
那一年,她混在宋府家丁中出游的时候,来过这果子山。那是正值四月,桃花粉梨花白杏花黄,山林美的不像话……而这种小木屋林宜佳也是认识的,这是各种果子即将成熟的时候,供看林人夜晚休息的小房子。
此时正值寒冬,果木连一片绿叶都没有,自然不需要看林人。
小木屋中当然就没有人。
林宜佳感觉自己被丢在了一堆稻草上。
小木屋建的简陋,又湿又冷。这一堆稻草不知道多久没有晾晒过,散着又湿又重的霉气,熏的林宜佳脸色更加的苍白难看。林宜佳趴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到底是谁!
此时,她已经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全神贯注地集中听力,一遍一遍让自己冷静,判断这两人的动作,忘记恐惧,忘记害怕。
“头儿,现在怎么办?”那手下围着林宜佳转了半圈,啧啧几声,道:“这大家闺秀果然不同。就是落难了。也别有风情。勾人的很……嘿嘿。”
“啪!”
那头儿毫不客气地给了那手下一巴掌,怒骂道:“你算是什么玩意儿!就是落难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你能消想的!你他ma别给老子惹事儿,知道么!”
“是。是……”那做手下的被打被骂也没有脾气,却又讨好地道:“头儿,您瞧这小木屋又湿又冷的,都是大家闺秀身子弱的很,冷风吹一口就会大病一场,您看是不是给生了火什么的?”
“啪!”
那头儿闻言又给了自己手下一下,骂道:“生火!你他ma有没有脑子!你也知道这是木屋!木屋!你想将我们都烧死吗!蠢货!”
“是是,我错了……”那做手下的一时间终于不敢再多说什么,倒是安静了一会儿。
听到这里。林宜佳那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些——这两人显然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掳了她,却没有丧心病狂不顾一切伤害她的打算……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希望家人早点儿能找过来。林宜佳心想。
天色渐渐完全黑了下来。
小木屋中也越来越寒。因为一动不动,林宜佳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成冰了。那床薄薄的锦被根本挡不住冬日野外夜晚的寒冷,林宜佳好几次差点儿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更糟糕的是,她的头脑渐渐开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开始发烧。
“头儿,她好像真病了!”
林宜佳感觉到有一只粗糙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又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啧啧,真滑!”
林宜佳只觉得从胸口涌起了阵阵恶心,身子也止不住地发起了抖。难道她今日就要受辱不成!
不行!
林宜佳银牙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阵刺痛让她头脑清醒了许多,右手悄悄地放在她的右小腿上——厚厚的襦裙之下,绑了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
那一次,她要扮成小厮游玩,林大夫人便送了她一把短匕,告诉她要时刻不能离身,以防任何意外。从那以后,但凡出门,她有习惯地将这匕首绑在小腿上。
林宜佳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见到那头儿飞起一脚正踹在另一人肚子上,将其踹飞在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形弯刀,刀尖对着那人,大怒道:“靠!你小子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他ma的什么人你都敢伸手!再有一次,小心老子消了你胳膊!滚出去!给老子滚出去待着去!”
虽然只是侧影,但林宜佳一下子就能感觉到那骨子血腥杀气,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林宜佳相信,这个人肯定杀过人!若那不开眼的再惹恼了他,他真的敢当场杀人!
林宜佳又想起了最开始听到的“将军”两个字。
这个人肯定是才能战场上下来,杀出一路血路活下来的!
比起他那满身凌冽凶悍的杀气,自己藏起来的那把匕首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木头玩具!
林宜佳心中狂颤——若这个人想要对自己不利,自己绝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万幸,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将她怎么样!
“是!是!我再不敢了!”
林宜佳震惊之间,那手下连连告饶,抱着肚子连滚带爬地出去了。那头儿转过身,林宜佳目光飞速地扫了一下他的脸,又紧紧地闭上了。
那头儿向林宜佳走了过来。
林宜佳心中狂跳不止,右手几乎就要反射一般将匕首拔出来!但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又让她反复告诉自己——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她绝对伤不到他!反而会惹他不快!
幸好她没有播出匕首。
只听那头儿自言自语地道:“真发烧了啊……喂,你喝点酒,喝点酒能驱寒……”
一个葫芦口抵住林宜佳的嘴唇,林宜佳“下意识”地张开嘴。一口酒水顺着她的喉咙往下去,酒水辛辣至极,林宜佳觉得自己像是灌了一团火,禁不住阵阵咳嗽,身体也跟着蜷了起来。
那头儿倒没有多想,瞧见林宜佳又安静下来之后,低声道了一句“对不住”后,就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身后,林宜佳悄悄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这个人她似乎见过!很年轻,二十三四的样子,长相英俊……更重要的是,那张脸总是给林宜佳一种熟悉感!
听他的意思,他也应该是认识她的……
是谁?!
那年轻头儿走出去,关上了小木屋的门。林宜佳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那头儿训斥他手下,让他去拾柴点火的声音。
不多时,火光从门缝间透了进来。那二人就着烤鸡喝着酒。或许是因为看到林宜佳真病了,又因为她是一个弱女子,又加上夜晚实在是冷,二个人一口一口渐渐喝了许多,背靠着树坐在火堆旁边,像是睡着了。
林宜佳从乱草堆中咬牙爬了起来。
她面若红霞,身子乱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大口喘息了片刻,她扶着墙慢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在小木屋中走了几步,才轻手轻脚地从半掩的木门内挤了出来,很小心地没有碰见一点声响。
很好。
林宜佳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瞄了一会儿,看向不远处栓着的两匹马。
她悄悄摸向了那两匹马。
她一个病弱女子,就算是出其不意,也不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的对手。
只有控制住了两匹马,她才有从二人手上逃脱的希望。
一切都顺利极了。
林宜佳解开两匹马的缰绳,爬上一匹马的马背,手中紧紧牵着另外一匹马的缰绳。两匹马都是训练有素的,直到林宜佳踢动马腹,催动它们的时候,它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是两匹战马。
只有战马,才会如此驯服又能如此安静。
两匹战马顺利地小跑起来,敏捷地从树林中穿过,安静的只有微微铁蹄踏地的声响。
那一团火光渐渐看不见了。
林宜佳再次踢了一下战马,战马加速奔跑起来。身后隐隐传来那两人的惊呼声和弓弦尖利的响声,却刺激的战马速度更上一层。没多久就陷入了浓浓的黑夜。
林宜佳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刺激着自己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渐残的圆月,辨了一下自家庄子的方向调整马头,伏在马背上让战马尽力奔跑起来,跑起来——
不能往盛京城的方向走:虽然这一路上肯定会有林家搜寻她的人,但恐怕更会有劫持她的人——不管为了什么,那劫持之人目的怕尚未达到,怎么能轻易地放她逃脱!不管有没有,她都不能冒险!同理,她也不能往出事的地方走!
而林家那个小庄子却因为小而鲜为人知,有人查也会以为是庆丰年置办的小产业!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人都认识她!也都是她能信的过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