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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颜舜华的设定,她对双花露的“广告营销策略”主要分为三步:
第一步:借势!大齐尚佛,全国信男善女数以万计!镇西大悲寺,是观音镇上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深具“话语权”。庙里高僧所说的话,十分有“明星效应”。巧在颜世卿与大悲寺里管庶务的和尚有过数面之交,许之以利益,动之以诚心,定是能够让那双花露成为香客们斋饭后的一道清心之饮!
第二步:造势!观音镇积重百年,镇子人口庞大,每日镇街人出入量大。选在每日集市上人数最多的时刻,让颜致远一行带着奶娃娃们与熬制好的双花露,当街饮用并诵读歌谣,再由虎子、二牛做“托”来大声询问,颜致远解说双花露的功效与口感!并当场让镇街上驻足的行人免费饮用。
第三步:追势!倘若双花露在市面上行销甚好,且颇受赞誉后,颜舜华预备请出温新堂先生李牧之!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李牧之是观音镇上有名的才子,深得妇孺崇敬。若由李牧之为双花露写一首赞诗,那自是极好的!
这第一步与第二步便主要由颜世卿、颜致远父子来完成,从奶娃娃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及颜林氏暗暗对颜舜华的点头,颜舜华知道,这第一步与第二步已经完成!
其中第二步,因了莫青山这位妙龄少女的参与,造势的效果更是称赞。
第三步,只等过些日子,双花露的名声打响了之后,再由颜舜华与颜林氏双双请李牧之。想来李牧之顾念师生情分与周氏安胎情分,定会提笔一写的!
这天下午,颜家打发妥了奶娃娃们,便开始忙着采摘双花、百合、薄荷,直到这些堆满了颜家的筐筐篓篓方才作罢!
莫青山、虎子、二牛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帮忙,一直到天快黑了,才抱了一罐子双花露回自己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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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颜世卿、颜林氏、芸香、与一早赶来的莫青山、虎子五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双花露去了镇街上!
此时,因了,三天假期已过。已然到了书院开课的日子,颜世卿与颜致远一早吃了饭,带着那日同窗借予他们的伞,装了食盒,结伴去了温新堂。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里出乎意料的已经端坐着一个人!颜舜华仔细一瞧,却是那日下雨借伞给他们的张正见张同窗。
张正见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宝蓝色右衽长衫,向上盘起的乌发上直插着一根中质的玉簪,摆在课案上的笔墨纸砚很是打眼!颜舜华目光望过去,便见那笔端处刻着一只鸿鹄,刻工精湛,那鸿鹄似欲展翅冲向天际!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颜舜华认得出,张正见摆在案上的新笔出自制笔大家——闲云堂,那鸿鹄便是闲云堂的标示!
颜舜华心内不觉浮出淡淡的疑惑来。
哥哥颜致远不是告诉自己张正见虽出身大家子弟,却在父亲患病归西后已经家道中落到需要母亲去浣衣室每日辛苦浆洗才能勉力维持生计吗?
不论其他,仅仅这闲云堂的一只笔就需耗银一两!在大齐,一两银子足够四口之家嚼用一月之久了。
张正见哪里来的富贵?
张正见留心到颜舜华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他摆在案上的那只笔上,心里无来由的一慌,生出几丝后悔之意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就想将那只笔拿起来藏进书包,手伸到一半却又止住了。
已经被留心了,若再遮掩,岂不是更引人怀疑。
张正见低下头去,将目光强锁在平铺在桌案上的《明心宝鉴》上,状似无意的翻看,不想却是一勾头,看到那页:“屏风虽破,骨歌犹存。君子虽贫,礼义常在。”他瞳孔一缩,迅速将那页翻了过去。
随之,张正见眼睛一瞥却是扫及自身衣袖,衣袖的质地是他以往不曾上身的绸缎。
张正见垂下眸去,只觉得满身的绫罗绸缎恰如长了刺一般,让他心内陡升不自在。
读圣贤书,却不行圣贤事!
张正见微微抿了唇,良久,方抬起头来,冲着身旁面容含笑的颜舜华,冷声冷气道:“要还伞,放下就行!”
说完,他又伏下身去,捧起手中的明心宝鉴,仔细阅了起来!
颜舜华毫似浑不在意张正见的无礼,她将伞双手奉上,清朗道一声:“谢张同窗的伞!”
张正见面无表情的瞥了颜舜华一眼,劈手就将伞夺了过去,瓮声瓮气道:“行了,既伞已归,你可以走远了!”
这是极其无礼的话!
颜舜华脸上的笑容微滞,顿了顿,方向张正见行了个平礼,轻道一声:“嗯”后,折回自己的座位。
一直留心颜舜华与张正见互动的颜致远,冷眼瞧了张正见的无礼与冷淡后,心里面不禁生了恼意,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止住。
眼见,张正见对妹妹颜舜华如此冷淡,颜致远心头出奇的活泛了不少。见颜舜华已然归回自己的座位,颜致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颜舜华不以为意的笑笑,冲颜致远点点头,便从书包中掏出书翻阅起来。
辰时初刻,温新堂的学生们在声声“知了”中陆续到了课堂。因了放假三日,天气又已然近入炎夏,不少学生已是换上了薄薄的夏衫,家境好的学生衣衫质地多是绫罗绸缎,又在袖口与领边处绣了素雅大方的花样;家境一般的学生衣衫质地多是细棉,手工也还可以。
老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学生们这么一身新装下来,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许多。
颜致远眼睛在众学生中溜了一圈后,眼神便黯然起来。他扫了一下自身,身上的衣服还是旧岁时的,袖口处微微发白。因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衣衫已是不合体了,一抬手臂,就捉襟见肘起来。再瞥一眼身旁的颜舜华,见她也是一身洗的微微泛白的旧衣衫,头不免垂的更低了。
颜舜华轻轻扯了扯颜致远的衣服,压低声音轻声道:“哥哥,等今日双花露卖了银钱,母亲定是会为我们做新衣衫的……”
心思被看穿,颜致远微微涨红了脸,冲妹妹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不在意,二牛与虎子想读书都还没机会呢……”
颜舜华笑着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一直过了辰中,李牧之方在学生的注目中姗姗来迟。颜舜华顺着众学生的目光望向李牧之,李牧之隔老远冲她点点头。
李牧之今日穿了一件天水青的夏衫,看得出是今年新做的,夏衫薄薄的质地配上天水青的色泽,衬托的李牧之更是面若冠玉,身形飘逸。
只是,颜舜华却注意到李牧之双眉之间隐隐带着一丝疲色。待李牧之手里拿着书,踱步到前排时,颜舜华再去仔细瞧,那双眉间的疲倦之色更是看的分明。
先前,李牧之正在讲课之时,被家中小厮平安匆匆唤走,后来方放了他们这帮学生的假。如今,三日已过,李牧之却面带倦色。
究竟是什么事?只不知,可是与师母周氏有关?
颜舜华不觉向李牧之投去一个探究的眼神.
李牧之一怔,眉目微微舒展,走至颜舜华座位时轻声道一句:“胎已安。”
这个消息对颜舜华来说,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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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中刻,温新堂里有助教敲了悬在院中古树上的铜铃。
李牧之合了书本,冲学生道一声:“下课吧!”说完,背着手走出了课堂。
学生们见李牧之已走,室内腾即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纭纭,讲这三日的光景与趣事,也有学生或三五相邀或独身一人走出室。
颜舜华也走了出去。
颜致远自是相随。
外头的日头早已升高,火辣辣的日光烤的地面微微升温,有知了隐在古木上鸣叫……
颜舜华怕热,只在外头紫藤穿廊下站着与颜致远闲话,猛一抬头却见前院的助教许五行带着人捧了几个陶罐向课堂处走来。
许五行眼睛四处一扫,发现了颜舜华与颜致远兄妹,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快速走向颜舜华二人。
颜舜华与颜致远忙向许五行行了一礼,道一声:“许先生!”
许五行受了礼,神情迟疑下,压低声音询问:“家里头可是有了困难?”顿了顿,又道,“今日,因了天热,李先生嘱咐我去外头药行抓些消暑药来,要熬消暑汤给你们喝。不曾想,却是在大街上碰见有人在当街卖这双花露,我瞧着排队买的人很多,也凑了热闹,不想到了跟前,却认出那售卖的其中一人是你们母亲。”
芸香先前送颜舜华来温新堂时,许五行是见过芸香的。
“你母亲也认出了我,给了我五罐双花露却是决计不收我付的银钱。”许五行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来,“索性,由你们带回家吧!”
说着,就往颜致远手中塞去。
颜致远很是犹豫,望了一眼颜舜华。待瞥见颜舜华点点头,方迟疑的收下钱袋。
颜舜华温婉含笑道:“多谢许先生。”又见许五行唇角处生了口疮,温声道,“许先生唇角生口疮,饮食需清淡多青菜,配上饮双花露,不出三日就会好的。”
许五行摸了摸唇角,却总究脸色一沉,匆匆告别。
颜致远不免忐忑:“华姐,我觉得我们不该收这一袋子银钱。”
颜舜华倒是不以为意,轻声道:“哥,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是我们该得的银钱,况且眼下我们需要钱。”
至于那助教许先生,颜舜华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是知道的,李牧之每月给前院的开支银钱中自是包采购。助教是外聘的,今日即便颜舜华不让颜致远接那银子,想来也不过是肥了助教的私囊罢了。
再退一步来讲,即便为温新堂省下几个银钱,对李牧之来讲也是可有可无之事。但是,若不收这个银钱,对颜家的经济来讲却是有些干系的。
说起来,这双花露,颜林氏与父母亲天不亮就起来忙着熬制了,也不过是装了二十罐而已。母亲一下子给温新堂五罐,这笔银钱对颜家而言并不是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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