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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屋内人俱是惊讶,顾绮年有些奇怪,永兴伯夫人要过来,难道早前没有递帖?
穆夫人是贵妃娘娘的嫂子,一品诰命的身份,尤其以二府的关系,按理说不该随随便便拜访。
毕竟不是走亲戚,礼仪还是要有的。
便是顾绮年去英国公府看亲姨母,待等得了世子夫人的允许,也得事先命人去李家知会一声。
穆夫人毫无预兆的过来,有些不合礼数。
大*奶转身对老夫人道:“祖母,我先让几位妹妹回去,然后到门口去迎穆夫人过来。”
这时候,世子夫人必定早就前去接待了。
顾绮年就与五小姐等离开永清堂,但自始自终都没怎么说话的七小姐,在要举步时却被大*奶拉到了墙角说话。
“九妹,你怕是还不知道,穆夫人先前请人来咱们府上提亲,求的就是七妹妹。”
听到六小姐的话,顾绮年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五姐姐在家中待嫁,也听说了七姐正在议亲,但断没有料到对象会是穆家。
永兴伯府,怎么会来求娶顾家的姑娘?
“妹妹也没想到吧?事情就是这样蹊跷。”
顾锦年叹息,解了旁边人的疑惑,又摇头苦笑:“祖父和祖母这些时日都在为这门亲事犯愁,偏生三婶不上心,而七妹妹就是有想法也会不告诉我等姐妹,谁都不知她们是怎么想的,我娘摸不清意思更不好说话。”
顾家显然是太子的支持者,怎么可能与二皇子的外祖家结为秦晋?
如若这门亲事成了,将来等到太子和二皇子争夺皇储之位时,顾家该如何立足?
两边都不帮,或者倾向一侧?
而延庆侯府一直都在为太子筹谋,就算随后二皇子较有胜算,但倒戈相向的家族,谁能看得起?
顾家是早在大小姐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起,就注定只能拥护太子的,根本没有回头路。
现在若应下永兴伯府的亲事,相信很快就会失去太子的信任。并且,在东宫幕僚臣子中的地位亦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哪怕顾家意向明确,也会被推到风浪尖口,冠上“举棋不定”等词汇。
但若拒绝,永兴伯和延庆侯到底在同朝为官,虽说所属党派不同,但太子和二皇子一日没有公然对战,朝臣们都不会捅破那层纸。
何况,穆贵妃在后.宫里更是位连王皇后都得让三分的人物,二皇子亦占尽建炎帝宠爱,直接开罪永兴伯府,就是摆明了让穆家丢脸,后果难料。
提亲而被拒,换在谁府上都是件丢脸的事,尤其贵勋世族。
因而,没有事先托人探口风或者请人暗示询问,再没得到女家默许前,大都不会兴师动众的请人上门提亲。
否则,亲事不成,让人笑话,既伤感情又损颜面。
穆家现在这种做法,明着是有公然为二皇子夺势的意味,实则是在为难延庆侯府。
一旦拒绝,顾家和穆家就提前成了水火。
延庆侯府可没有个位高权重的贵妃娘娘,东宫即使是帮衬,又能维护到何种地步?
何况,就算是顾家改与穆府结成同线,二皇子亦不会用,顶多是表面上的客套。
将来,延庆侯父子走到哪都会低人一等。
延庆侯府没必要放着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不支持,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哪怕太子资质平庸,得不到圣上赏识。
再者,太子妃是侯府嫡长女,又哪里是顾家其他小姐可比的?
就当七小姐亦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但无论感情还是分量,都胜不过顾琼年。
顾绮年闲时常听爹娘说京中之事,对于这其中的利害亦能想个明白。
永兴伯府可真是……这让家里怎么办?
应下是万千个不可以,但拒绝了后果难料,直接开罪穆家,将来祖父和各位叔伯在朝堂上必定诸多不顺。
而当顾家自己都难以顾暇、麻烦不断时,太子还能指望侯府帮他些什么?
不得不说,穆家可真有手段。
怪不得刚刚听到通禀时,祖母的脸色那样难看。
穆夫人过府为的是求亲,人家笑着过来,总不能连门都不进,就将人往外轰吧?
“事情还真不好办。”
顾绮年感慨,至少以她的智商,目前是想不出万全之策。
侯府怎么做都难独善其身,在朝堂上树个强大的对手,不是聪明人会做的。
毕竟,现在的永兴伯府只是帮衬着二皇子在对付太子,目标并非直接直指延庆侯府,两家的关系还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如果拒绝人家和亲的“友善”举动,那亏理的就是顾家。
六小姐没当身边人能想得那么深入,只当其是和其他姐妹一样附和自己的话,并没有再说下去。
她住在琉园,和阙梅苑隔得不远处,两人顺道。
她请顾绮年过去小坐。
“六姐盛情,原是不该推的,但母亲交代我今日去趟李府,还正准备去找大伯母呢。”
“妹妹要去英国公府?”
闻者点头。
顾锦年侧首,低道:“可母亲这时候定在陪穆夫人,七妹的事不好谈,一时半会都不会有空。你若早说,方才跟大嫂打了招呼,也是一样的。”
“大伯母是长辈,我出行的事总得先请示她。”
顾锦年就笑,边走边解释:“九妹你真是刚回府还不熟悉,其实母亲很多事都交给大嫂做主的。”
闻者面露讪意。
这时候,自也不好再回去找大*奶,就应邀到了琉园。
琉园原先唤作柳园,门前幽潭边种植了好些柳树,绿荫成翠,扶风细柳摇曳生姿。
六小姐原先和大小姐同住在玉雀园,后来大小姐成为太子妃,那园子修葺扩充后成了她归宁小住的别馆,六小姐就搬到了柳园。
世子夫人认为柳字暗寄相思,多有缠绵之意,不适合闺中少女居住;且柳态平庸,随处可见,多低俗轻贱,便让人唤了门匾。
琉璃芳华,愿女儿灼灼璀璨。
刚进院子,就看到靠墙植的湘妃竹,配着矮坛内含苞待放的菊huā,颜色鲜明亮丽。
琉园,装饰得极为精致。
顾绮年任由对方牵着,往六小姐的闺房而去。
侍女起了帘子,屋里有股淡淡的清香,不似平素常点的香,像是huā香,很沁心好闻。
外室有张红木菱huā的圆桌,铺了粉色的福字桌布,其上摆了套精致的青huā茶具。小炕设在东窗前,上面随意的摆着几个席枕,旁边多宝格上陈列了很多古玩赏物,横案上有樽琉璃huā斛,插了几支荷huā玉兰,有股淡淡的荷huā清香。
并不明显,被香薰盖住。
原以为她会带自己在炕上小坐,不成想六小姐毫不见外,使婢子撩起粉色轻纱,又将珠帘挽起,带她到了内室。
绕过huā好月圆的锦绣屏风,入目的便是刻huā纹的沉香闺床,湖蓝色的纱帐垂挂在金钩上,帐内挂着玉佩香囊,床头的柜上又摆了玉瓶、绣帕等物。阳光透过轩窗洋洋洒洒的射进来,雕鸾纹妆镜台上罗列的金簪银钗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绮年暗叹,怪不得娘亲总说女儿要富养。
她对京中闺秀的生活没有定义,这是第一次见堂姐的屋子,确实透着几分奢华靡贵。
六小姐走到了妆镜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个香囊,转身拎在手心给顾绮年看,笑着言道:“这是妹妹绣的吗?我昨儿在母亲处看到的,里面摆着的是什么huā瓣?香而不腻,送姐姐可好?”
“是栀子huā和些许桐huā,姐姐若喜欢,当然可以留着。”
栀子huāhuā香太浓,混着几片雨后的桐huā,既清减了几分浓郁,又能摆放长久。
顾绮年在家时,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做上一个。
昨儿大伯母命人去取绣件,齐妈妈便选了两样普通的东西交过去。
没想到,会辗转到六姐这儿。
“桐huā?这里倒不常见,是这香囊面上的huā样吗?”
顾绮年颔首,应“嗯”。
六小姐又问:“妹妹可会下棋?”
“会一点点。”
“那咱们对上几局。”转身就让丫环取棋盘来。
顾绮年的棋艺很精,但当日在永清堂说了那话,就刻意走错了几步。
她没想过要引起谁的注意。
却低估了顾锦年的本事。
第一局,六小姐胜得轻松;第二局开始前,六小姐便提醒对方尽全力,最后胜了三子;
等到第三局结束,又是六小姐胜出二子,便就将手中黑子都放了回去。
她探究似的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三岁多的堂妹。
“怎么了,六姐?”
顾锦年神色严肃,口吻认真的道:“九妹,你可真是深藏不漏。”
顾绮年本故作郁闷愁苦的表情顿时僵住。
“都说下棋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妹妹你每局都在刻意让我,但除却前两局我看出你故意走错的几子,这最后一句甚至连自己如何赢的都不知晓。”
六小姐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望着对方,语气悠悠慢道:“九妹,要知道这府里真能赢我的没几个,你棋艺这般精妙,却谦虚的说自己资质愚钝,我倒是想知晓你其他才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