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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源情绪十分之激动,连嗓子都破了音,声音变得尖利刺耳,一番话吼完,已是怒发冲冠,仿似见了杀父仇人般恨意暗难消。
宋祁忍住掏耳朵的不雅行为,瞄了眼因怒吼而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顾之源,心中暗暗咂舌。
没想到以沉稳,温雅,内敛著称的永济候,竟然也会有此等暴怒失态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眼前大亮呐!也不知旁人见了要惊成个什么样儿了。
宋祁饶有兴致地想着,却是对顾之源话中的内容毫不在意。
顾安年在一旁不屑地撇嘴,同样没有因顾之源的话受到半点影响。
顾之源说的那些事,顾安年早就向宋祁坦白了,甚至代嫁那件事,宋祁还在其中掺了一脚的。他们心知肚明,自然淡定得很,也就以为宋祁还不知情的顾之源,还能如此激动。
顾之源慷慨激昂地吼完,定下心神却发现宋祁神色淡漠镇定,完全没有他意料中的震怒惊讶,而顾安年,亦淡漠得很,没有露出半点惊慌恐惧。一时间,反倒是顾之源自己被顾安年两人的反应惊得呆若木鸡了。
顾之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似自己有什么忽略了。
看到顾之源呆怔的表情,宋祁意识到自己应该配合一下,于是他微微瞠大了眼,故作惊讶道:“竟还有这等事?!”
闻言,顾之源回过神来,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怪异之感,附和道:“下官绝无虚……”
“可本王记着,府上的三小姐顾安锦,是因着不愿听从侯爷的安排嫁与三皇子,才离家出走的?”不待顾之源说完,宋祁忽地不解地开口,一脸浓浓的疑惑,微微转折上扬的尾音,将被打断的顾之源问得青了脸。
这会,整个侯府的人都不好了,面皮薄的更是尴尬地垂下了头。
顾之源目光闪烁,眼底的恼怒之色若隐若现。
顾安锦离家出走的事,是顾之源一生的痛脚,现在宋祁狠狠地在他伤口上踩了一脚,他如何还能维持镇定,如何还能忍气吞声?
面露羞愤之色,顾之源愤然直视宋祁双眼,咬牙正欲开口,一旁的太夫人忽地上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怒道:“王爷,如今老身等人是在与您谈论顾安年所做之事,王爷若要仗势包庇便直言,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顾之源一怔,瞬间便明了了母亲的一片苦心,愤愤地握了下拳,他咽下嘴里的话。
知子莫若母,方才一见顾之源的神色,太夫人便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只是她哪里舍得让顾之源去得罪逸亲王?
即便是闹到撕破了脸的地步,太夫人也要力保顾之源不是那个得罪逸亲王的人。不说现在整个侯府都靠着顾之源支撑,就是侯府不是靠着顾之源支撑,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担一丝一毫的危机。
在那般情急的情况,太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自己站了出来,代替顾之源说出那番逾矩的话。毕竟她一把老骨头,虽惜命,但终归是比不得顾之源用处大。
太夫人庆幸自己抢在了顾之源之前开口。
听到太夫人质问般的话,宋祁缓缓转过头,目光森冷望向太夫人,一字一顿道:“仗势包庇?”语调冰冷宛如数九寒天的寒风,让人冷到了骨头缝里。
太夫人心中一跳,却依旧强逼着自己迎视宋祁的目光。她仰首挺胸,一副无畏姿态,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左手微微发抖,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轻蔑扫过太夫人颤抖的左手,宋祁嗤笑一声,傲然扫视众人一圈,淡淡道:“太夫人这般一说,倒是提醒了本王。凭借本王的权势,根本就不用在这里与尔等白费唇舌,本王真是糊涂了,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宋祁脸上挂着笑,语气也是如在谈论天气好坏般平淡,然所有听到的这番话的人,却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窜脑际,让人浑身发抖。
不待众人作出反应,宋祁一摆手,威严道:“来人,将岳母大人带回王府好好照看!”
“是,王爷!”默默跟在宋祁身后的福禄高声应了,躬身上前扶住项氏。
“这……”项氏被急转直下的情况弄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恍如梦中的表情,最后,她只好望向顾安年,寻求指示。
顾安年弯了弯唇角,忍住大笑的冲动,柔声安抚项氏道:“母亲,你按王爷说的做便是。”
宋祁突然发难,气场全开,堂堂逸亲王的威严,不说把一群后宅妇孺吓住,就是威慑住顾之源与另外两位老爷,也是绰绰有余。
项氏虽心中仍有疑虑,但却是全心信任顾安年的,自是点头应是。
福禄素来会察言观色,等顾安年与项氏商量好了,才恭敬开口:“夫人,老奴送您回府。”
一个“回”字,便是把项氏归为了逸亲王府的人。
福禄心思通透,在后面观察了这许久,早就揣测投了自家王爷的态度,自然也就知晓对着项氏该用和态度,该如何说话。
“谢公公。”项氏淡笑着颔首回礼,姿态端庄优雅,稍显凌乱的形容并未影响她的气度。
福禄暗暗赞了一声,便要引着项氏离开。
“且慢!”顾之源总算是回过神来,见状大喝一声。
福禄不动声色,脚步未曾停留,然项氏却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项氏在侯府十多年,除了私底下那些事,她事事遵从顾之源的意愿,如今听到他开口,便习惯性地听从了他的意思,这一反应与意志并无关系。
用力咬了一下唇瓣,项氏眼中闪过不甘。
她之所以停下,是因着习惯,也是因着心中有不甘,她想查明一切,还自己清白。
见项氏停下脚步,福禄也只好跟着停下。
下定决心,项氏回转过身,行至宋祁身前,福身道:“妾身多谢王爷好意,然此事不查个清楚明白,妾身即便离开了侯府,也要背上一辈子骂名,是以妾身定要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还请王爷为妾身主持公道!”
宋祁面色如常,眼中便无诧异之色,项氏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宋祁很清楚,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便了结,因为顾之源不愿,项氏也不愿。
项氏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局面可谓是峰回路转,太夫人等人皆目瞪口呆。
沉默了片刻,宋祁才淡淡颔首:“既如此,一切便由母亲做主吧。”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听到这句话,侯府众人如吞了苍蝇般,脸色难看到极致。
项氏谢了礼,转身望向跪在地上的蓝花与黄莺的瞬间,身上的气势徒地变得凌厉,目光锐利,与先前狼狈凄凉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宋祁意外地挑了挑眉,侧首笑望向顾安年。难怪不见她出言阻拦项氏,原来她早就知道项氏一旦振作起来,就不是个好欺的。
顾安年弯唇自信一笑,唇畔那小小的弧度,勾得宋祁一阵心痒。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项氏身上气势的转变,顾安年与顾安年是喜闻乐见,然侯府众人却是心中一凛,更为惊醒起来。一时氛围紧张起来,侯府众人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
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项氏沉声问:“黄莺,你说本夫人称命你向宋姨娘的膳食中下药,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你所言不假?”
黄莺一惊,目光微闪,好一会后才低声回道:“奴婢并无凭证……”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项氏冷笑一声,抬首直视顾之源,凛然道:“侯爷,妾身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黄莺同样如此,那么,是否说明妾身也可能是被冤枉的?”
“……”对项氏的质问,顾之源沉默不语。
太夫人暗暗着急,忙向刘氏抛去眼神,示意她反驳。
刘氏望了眼长身而立,气势威严的逸亲王,怯怯垂头往后缩了缩,根本不敢开口。
她暗地里捅了捅身边的顾老三,示意顾老三出面,顾老三却烦躁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项氏面前。不得已,刘氏只得害怕地咽了口口水,艰涩开口:“大、大嫂,黄莺虽没有证据,蓝菊却是有证据的,她有你的镯子,这一点……”
“三婶,又有何人能证明那镯子不是蓝菊串通有心人偷的呢?”项氏不慌不忙,语调沉稳,轻轻松松便辩驳了刘氏的话。
刘氏人是聪明,但比起项氏的能言善辩,精明机智,她还是要稍逊一筹,被项氏这般一反问,她便无从应对了,只能求助地望向太夫人。
太夫人暗斥刘氏无用,最后只得自己出面,恼怒道:“项氏,你还要狡辩!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是胡搅蛮缠!难不成黄莺与蓝菊还会串通陷害你不成?!”
“母亲!”项氏高喝一声,目光凌然望进太夫人眼中,厉声道:“妾身正有此意!”
“你——!”太夫人被项氏的气势所震慑,颤抖指着项氏说不出话来。
顾之源眸光微暗,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啊——!”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未见其人,便听一道清亮温婉的声音高声道:“小女可以证明母亲的清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