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章 毒子

狐小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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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后,天气干热,本是多风的塞上最近些日子不仅无风且无雨,院子里的柳树晒得卷起了叶子,各种花草也垂下脑袋,走一步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无精打采,这样日子人也容易困倦。

    谷梁鸿忙的脚不沾地,苏落搂着安儿在床上边讲故事边哄他睡午觉,小娃不足一岁,模样像谷梁鸿,机灵像苏落,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总之越听越精神,时而的“啊、啊”几声参合其中,睡意全无。

    苏落却把自己给讲的哈欠连天,唯有喊进一直照顾安儿的沈娘,让她把儿子抱走,自己索性也起来,自从谷梁鸿说过要搬离凉州,她就开始琢磨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什么东西弃之不用,于是四处拾掇起来。

    门口的小丫鬟报,杨二郎来见。

    苏落点了头,示意让他进来,自己仍旧东翻西看。

    杨二郎就在月亮门处站立,躬身问:“夫人,厨房做了甜汤,还有去年冬天在窖子里藏的冻酒,我这就给老爷送到店里去,您有没有什么话捎过去?”

    苏落噗嗤一笑:“老夫老妻,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们老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他早晨才离开的家我就需要鱼雁传情,去吧去吧,只叮嘱他晚上早些回来,再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杨二郎领命离开,带人拉着吃食往谷梁鸿所处的皮毛货栈而去,在府门口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谷梁卓文,看他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很是难得一见,躬身施礼,谷梁卓文没有搭理他,扫了眼马车刚想迈步而进府门,忽然站住,转身,叫杨二郎:“你去哪里?车上是什么?”

    看车帘低垂,他还以为是苏落或者什么重要人物坐在里面。

    杨二郎唯有据实相告:“是冻酒还有些吃食,老爷最近忙,中午不会来吃饭,我给他送过去。”

    酒?酒?谷梁卓文立即奔过来,跳上车道:“我也几天没看见爹,我同你一道去。”

    杨二郎还有些纳闷,第一,谷梁卓文一直都是比这晒蔫的花草树木还蔫头巴脑,今个身子轻灵精神更好,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第二,他对谷梁鸿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今个主动要去看父亲更加让人感觉意外,是以,杨二郎不免盯着他看了看。

    谷梁卓文立即摆起少爷的架子:“还不快走,即使天热也不能吃凉饭,我娘说了,要我跟爹多学学做生意,我要是不努力些,回头她又该磨磨唧唧,再者,我回到府里也实在无聊,娘也唠叨连徐娘都敢对我唠叨,不如躲在外面。”

    他说的合情合理,杨二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喊车夫驾车,往皮毛货栈而去。

    即使不是想离开凉州,天气炎热之前,这些积压的皮毛也需要全部处理,否则夏天储存非常麻烦,首先就是防备潮湿发霉和生虫,所以谷梁鸿与货栈内指挥工人把剩余的货物盘点清楚,又贴出削价处理的宣传。

    杨二郎和谷梁卓文来到时,他也忙的差不多,正靠在椅子上喝茶,正门开处,发现自家马车驶入,并从车上跳下卓文,他眉头一蹙,也有些奇怪。

    杨二郎叫人把酒菜搬了进来,谷梁卓文还急于表现的搭把手,更让谷梁鸿感觉蹊跷,这孩子可是走路都闲累的主儿。

    “爹,你累了吧。”他叫得这么亲热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苏落没有来,他也病怏怏的。

    “你怎么想起来这里?听说你最近早出晚归,比我还忙。”谷梁鸿一边洗手一边问,语气故意漫不经心,父子俩闲聊天似的。

    “大热的天,我也想留在家里睡觉,可是我娘说,假如我再不努力,爹你就不要我和娘了。”

    这话,郑氏真就说过,她虽然宠爱儿子,但哪个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她也希望儿子有些出息,看卓文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生意也不懂,不知将来他如何过活。

    谷梁鸿却把擦手布啪的丢到水盆里,怒道:“胡言乱语,这么大个人,说话如此孩子气。”说完过去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顿了顿,转头问:“你吃了没有?”

    卓文立即与他身边坐了:“没有,爹,听说这酒是藏在窖子里的冻酒,非常甘甜清爽,您多吃些。”

    他还亲自给谷梁鸿倒了满满一杯。

    谷梁鸿迟疑下,让他先吃,自己出了门口找到杨二郎,问:“在哪里遇到的卓文?”

    杨二郎老实回答:“府门口,少爷刚从外面回来,今个喜气洋洋,爷,好像哪里不对,我不是怀疑少爷,而是听闻他最近和窦夫人来往密切,小人,有些担心。”

    谷梁鸿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有分寸。”

    转身再回来,重新落座,拿起馒头就吃。

    谷梁卓文指指他面前的酒:“爹,你可是顿顿不离酒的,我摸那酒坛都是冰凉的,您吃点解热。”

    谷梁鸿推开酒杯道:“最后身子不爽,艾神医不让吃酒,留着吧,留着改天吃。”

    于是,两个人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再说话,倒是那甜汤味道非常好,就着馒头谷梁鸿喝了一碗又一碗,谷梁卓文就一口没动,说是太热。

    饭罢,谷梁卓文押车回去府里,杨二郎留下帮谷梁鸿整理货物。

    一个时辰后,谷梁鸿感觉身子有点虚,以为是累的,于是在货栈临时歇息的小榻上躺了,想小睡一会,只是这一睡,他就没有再醒来。

    杨二郎带人把货物整理的差不多,也清点完毕,过来找谷梁鸿禀报,见他睡的正香,没敢打扰,于是退出外面等候。

    眼看太阳要下山,谷梁鸿还在睡,杨二郎感觉奇怪,谷梁鸿这个人很少酣睡,即使再困大白天的也不能一睡几个时辰,过来他身边站立,他居然毫无反应,要知道他的功夫即使你在几丈开外他都能清晰的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爷,天快黑了,要睡回府里睡,夫人叮嘱过的。”杨二郎起初声音非常轻,只是唤了两遍他都仍旧没有反应,杨二郎脑袋嗡的一声,立即来推谷梁鸿,怎么推他就是没有反应,杨二郎探探他的鼻息,尚存,心跳,还有,立即把他扶着坐起,回头看看那张饭桌,一拍自己脑袋,懊悔不迭,一定是谷梁卓文做了手脚,未名情况下,不敢贸然发功救治谷梁鸿,为何喊人牵过自己的马,抱着谷梁鸿,帮众人帮衬着上了马,急速飞奔而去到了艾神医的医馆。

    “神医!神医!”他的个头小,谷梁鸿太高大,跑到医馆门口就噗通摔倒在地,又背起谷梁鸿爬到门里还高喊:“神医救命!”

    艾神医正在屋里看书,他被谷梁鸿买下,只负责谷梁世家之人的伤伤病病,虽然谷梁鸿重申他可以给外人看病,但他还是很少接纳病人,除非是重症,整个凉州再也没有哪个大夫能救,他再出手。

    听杨二郎大喊大叫,急忙出来相看,发现他正把死人般的谷梁鸿往屋里拖,当即也大吃一惊,边帮手边问:“这是如何?”

    杨二郎简单道:“一顿饭,酒都没吃,馒头和几样荤素之菜,还有汤水,然后就一睡不醒。”

    艾神医先给谷梁鸿把脉,手搭上谷梁鸿的手腕后,未几就变了脸色,惊骇的看着杨二郎:“毒,奇怪的毒。”

    若非谷梁鸿现在危急,杨二郎就想回府把谷梁卓文给砍了,忙问:“神医,怎么救?”

    艾神医突然就留下泪来,噗通跪在谷梁鸿的床榻前:“此毒无解,二爷,恕老朽无能为力。”

    杨二郎立即揪住他的衣领,瞪眼道:“你说什么,无解,你不是神医吗,我家老爷对你不薄,你竟然方子也不下药也不熬针也不施,就说无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艾神医从流泪已经变成嚎啕大哭,指着自己心口道:“你就是杀了老朽,此毒也无解,这毒好像是夺心丹,人若服食,最后就是心枯而死,老朽从一本佚失的古籍上看过,这是西域一个秘方,老朽没有解过此毒,一旦失手,二爷就立刻丧命,若不解,他还有些日子可以活,只等心,枯萎而死。”

    杨二郎还是不死心:“神医,刚刚都是小人太着急我家老爷,是以言语冲动,还请神医再想想办法,老爷他对你我都不薄啊。”

    艾神医无奈的摇摇头:“假如二爷死了,我愿意给他殉葬,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倘若胡乱救治,二爷连一点点生存的希望都没有了。”

    杨二郎越听越感觉像自己的生命在慢慢远离,慌乱的跪在谷梁鸿面前,已经乱了方寸。

    艾神医问:“此事,二爷的夫人可知道?听闻那安平公主足智多谋,也许她会有办法。”

    杨二郎突然怒吼道:“夫人乃一介女流,更非神医,让她知道她只能哭死。”

    吼完艾神医,转念想想不对,上次苏落曾经弄了个公孙渡救过自己,对啊,公孙渡,他是真正的神医。

    杨二郎突然明白过来,又背起谷梁鸿,帮艾神医帮衬着重新上马,疾驰回到家里。

    到了府门口,喊人抬着谷梁鸿来到苏落的房间,她正在门口张望,心里慌慌的,眼皮还不停的跳,说好让他早回来,一直不见。

    突然,发现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谷梁鸿,她身子一软,感觉是出了事,杨二郎已经飞奔过来,挺大个男人,见了她就嚎哭:“夫人,快救老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