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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小轿乘着夜色悄悄抬入钱掌柜的府第,类似**的成亲丝毫没有影响钱掌柜的情绪,他亲自等在府门口,等轿子落下,亲自掀开的帘子,亲自把张初五搀扶下来,收拾一新的房间内,早已摆好了一桌子酒菜。
“夫人请。”他引着张初五在喜幛前站了,郑重的拜了天地,之后就屏退下人,像个想讨好谁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拿出诸如翡翠镯子、玳瑁耳珰、珍珠颈链等等贵重首饰,这都是他给张初五准备的聘礼。
张初五诧异道:“你不嫌弃我做了二爷十年的妾室?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
钱掌柜把那些宝贝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我不相信谁也相信谷梁二爷,我更加敬佩他的为人,即使,即使你真的和他有了夫妻之实,我其实也很愿意。”
虽然他最后那句的声音非常低,张初五心里还是骤然一暖,她其实也相信谷梁鸿绝对不会随意的把自己嫁了,他选的人必定是善良厚道,但自己选择嫁人不是因为钱掌柜如何,而是因为谷梁鸿如何,他养了自己十年,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给他的回报。
忽然想起一物,张初五指指身后随着自己抬进来的那个大木头箱子道:“二爷送我这个,还不让我打开看,不知是什么东西。”
钱掌柜围着那雕花的木头箱子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什么:“应该,是嫁妆。”
嫁妆?张初五也走了过去,她是三令五申不拿谷梁家一针一线的,干干净净的去干干净净的走,被人家养了十年,已经是觉得亏欠太多,她迟疑着,最后打开箱盖,顿时掩口吸气,不能言语。
红烛下,一箱子的光华灼痛人眼,里面除了金银都是珠宝,满满一箱子啊。
“这,这……”钱掌柜也是惊讶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初五立即道:“这些东西我不能要,必须马上送回去。”
钱掌柜迟疑着:“都这个时辰了,不好打扰人家吧。”
张初五立即生气道:“你是见钱眼开了。”
钱掌柜唬的急忙摆手:“当然不是,我虽然远不及谷梁家富裕,但让你吃香喝辣还是没有问题,主要是现在是我们洞房花烛夜……”他说到此处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张纸,立即拿出来递给张初五。
这是苏落所写:四娘,珠宝是大叔送的,衣服首饰是我送的,当然,都是大叔的钱哈,但是我买的,就是我的心意。大叔说,假如这些东西你不收下,他一辈子都不会见你,他说这是他给妹妹的嫁妆。钱掌柜是个好人,必能善待你,这是大叔说的。假如你善于发现幸福,幸福就在你身边,这句是我说的,希望你能懂。
张初五捏着这张纸久久不能言语,不是犹豫送不送回嫁妆,而是思考苏落的话。
就在她愣神的当儿,钱掌柜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放在她脚下:“夫人,泡泡脚吧,天气冷,会睡得舒服。”
张初五羞怯道:“这种事情你让丫鬟婆子做就可以了。”
钱掌柜道:“我不放心,冷了怕冰着你,热了怕烫着你。”
张初五本是怀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心态,看钱掌柜对自己谨小慎微的样子,任是铁石心肠也被感动,轻声道:“合卺酒还没吃呢。”
钱掌柜受宠若惊似的:“好好,我们吃。”
于桌子前相对而坐,他拿了两个酒壶,一个给自己斟满,一个给张初五斟满,她不明白,问:“我们,为何不吃同一壶酒?”
钱掌柜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她那一壶:“你这里放了很多名贵之物,大补的。”
张初五还是不明白:“你为何不同我一起吃这大补的酒?”
钱掌柜把大补的酒端给她道:“过日子需要细水长流,这些东西很贵的,给夫人你用,我皮糙肉厚身强体壮,不用吃那些。”
他说的非常自然,面上是心满意足的笑,不甚英俊,略有些苍老,没有侠气,更不潇洒,那双端给自己酒的手也非握剑般的硬气,但足以让张初五再次感动,接了酒杯在手并没有吃,似乎很是没有信心的问:“你是因为今个新婚才对我这么好,还是一辈子都这样对我?”
钱掌柜像个愣头青的少年郎,站在她面前赌咒发誓:“当然是一辈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本来没有打算再续弦的,怕,怕被女人算计我的钱,可是二爷许给我的女人一定错不了,他说了你很多很多的好话,可惜我这个人,只知道对你好,不会吟诗作对,不会武功,长的也不俊雅,年纪又大……”
他说的这些张初五明白,这都是在比较谷梁鸿,她道:“我也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武功,也没有美貌,年纪也不小了。”
钱掌柜欢喜道:“夫人,你不嫌弃我?”
张初五突然就泪水盈满眼眶:“这句话该我说才是。”
钱掌柜伸去袖子笨拙的给她擦拭泪水,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交到她手里:“此后我负责赚钱,你负责管钱。”
张初五逐个的拨弄着这些冰冷的东西,心里却暖如春日,她第一次有了女主人的感觉,第一次被男人宠,第一次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甚至第一次有了苏落的那种骄纵。
删繁就简,新婚的程序过后,钱掌柜给她说了句晚安,就想转身出去。
张初五问:“这么晚了你作何?”
钱掌柜立在门口小心翼翼道:“二爷对我说,只求我一件事,假如新婚之夜你不同意和我同床,要我不要强迫你。”
张初五突然又是泪水满脸,一是为谷梁鸿,二是为钱掌柜,假意嗔怒:“做人家的哥哥,还管妹妹的洞房之事,真是没道理。”
钱掌柜一脸认真道:“夫人,我可以等。”
张初五挪步往床沿坐了,低头半晌才道:“可是,我一个人睡害怕。”
钱掌柜嗖的跳进门槛,兴奋道:“那我陪你。”
看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张初五蓦然想起苏落那封信上说的,幸福就在身边,而自己之前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是别人的幸福罢了,觊觎别人的幸福,就是痛苦,她指指自己脑袋对钱掌柜道:“你给我卸下,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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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钱掌柜懂这个道理,也是受了谷梁鸿的点播,二更过,谷梁鸿却仍在书房自斟自饮,张初五出嫁,他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忧虑。
苏落在卧房见他一直没回来,很不放心,重新穿戴整齐寻了过来,走到书房门口听见谷梁鸿在里面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本想进去却打了退堂鼓,蹑手蹑脚想走开,里面的人道:“进来吧,外面冷。”
苏落把门启开,看他靠在椅子上,手中捏着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她了解他内心的挣扎,走过去道:“我试着去体会你的感受,幻想假如师兄娶了别的女人,我会不会像你这么难过,我想了半天感觉不到,你说,是我这个人心太狠?还是因为你原本就喜欢四娘?”
谷梁鸿偏头看看她:“落落,假如我对初五真的有那种想法,不会十年对她视若无睹,之所以你对墨飞白没有那种难过,而我对初五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有责任,我怕初五她,不快活。”
苏落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准备自己一饮而尽,却又被他夺了回去,只是道:“你不能吃酒。”他说着还看了看苏落的腹部,感觉那里随时会出来一个儿子。
苏落知道他心情不佳,所以事事顺着他,不吃就不吃,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指指他手中的酒道:“快活这种东西,就像吃酒,有人吃的味道,有人吃的是氛围。”
谷梁鸿看着她,等着她继续的阐释。
她用手指在他酒杯中沾了一点酒送在自己鼻子下嗅嗅,道:“你这样懂得品酒的人,才知道入口的感觉,而像我这种不懂酒的人,觉得好玩喜庆热闹才会吃,你觉得味道好就快活,我觉得气氛好也快活,举个你不喜欢的例子,我虽然非常想嫁给你,但假如当初嫁的是人师兄,你怎么料定我现在不快活呢,师兄他对我百依百顺,婚姻就是这样,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快活,嫁一个喜欢自己人也同样快活,看你怎么取舍,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必须懂得舍弃。”
谷梁鸿抿了口酒,踟蹰半天道:“我一直觉得你嫁给我是鱼和熊掌兼得之事,你,舍弃了什么?”
苏落冷静的坐着,目光却在徘徊,思忖之后道:“这些话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我完全可以乘着大红的花轿被吹吹打打的迎进门去,什么过火盆撒喜幛坐福听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什么的,然后洞房花烛夜,然后清晨起来拜见公婆,这些我都没有,稀里糊涂的就嫁了,没有父母亲人的祝福,没有宾客的喝彩,没有人来闹洞房,有的只是要面对谷梁世家乃至整个凉州这么多人的冷眼嘲讽谩骂,还得面对你有这么女人的事实,我的鱼和熊掌在哪里?”
她说到此处泪眼模糊,急忙低下头去,泪水打在她莹白如冷玉的手背。
谷梁鸿怔怔的看她良久,大手揉乱了她一头秀发,声音沉重得近乎沙哑:“不如,找一天我补给你。”
苏落摇头:“你再给我一百个洞房花烛夜,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谷梁鸿把她按在自己双腿上,爱护着她的后背:“你要我怎么办啊。”
苏落猛然抬头看他:“我没想让你怎么办,而是想让你明白,你所认为张初五或许不快活,而我觉得她或许很快活。”
谷梁鸿想了想,突然明朗起来,舒心的一笑,拉着她站起:“走,我们睡觉去。”
苏落莞尔一笑,她也终于放心下来。
谷梁鸿拥着她走了几步道:“不过,你以后再举例子可以不用墨飞白吗?”
苏落应着:“好吧,用野鲜不花。”
谷梁鸿眉头蹙起立在当地。
她立即缩着脑袋道:“他也不合适,那用脱欢好了。”
谷梁鸿故意堆积满脸怒意。
她逃了一步被他捉回,唯有道:“用高衙内好了,实在不行用灰狼。”
谷梁鸿定定的看着她。
她诧异道:“总不会用妖男鱼仙姬!”
谷梁鸿傲然的扬起脑袋。
她最后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用春好来举例吧?”
谷梁鸿终于心满意足的点头:“我正有此意。”
苏落推开他道:“你变态。”
他把她抗在肩头走去床:“我还有更变态的呢,你接招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