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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对决的精彩就在于动手之前的气势,谷梁鸿自不必说,黑袍加身更显神秘,昂首而立气定神闲,仿佛等下不是殊死搏斗,而是赴一场老朋友的邀约。
“你能不死,当真了不得。”他右脚踢出,长袍的下摆随即入手,随后掖在腰间。
高处不胜寒,眉长龄墨绿的斗篷随风飞舞,随意扎起的头发剩下一部分遮挡住半边脸,距离远看不清他的容颜和表情,但苏落知道他必定也是倜傥不减当年。
“你能不死才是了不得。”他肩膀一抖,墨绿的斗篷落在屋脊,露出里面同样黑色的长衫。
两个人如此模样是要动手的架势,苏落虽然不担心谷梁鸿会被眉长龄如何,这世上暂时没有能够让谷梁鸿难以招架的人,即使打不过对方保命还是没问题,她好奇的是眉长龄为何没死,当时在西域的沙城,墨飞白看见他死了又给他补了一剑,谷梁鸿也说他死了,且说杀死他的人用的是神识功,那时自己还怀疑是师父墨子虚所为,他为何突然死而复活呢?
她甚至怀疑这位是不是眉长龄的孪生兄弟,亦或者某个人易容成他,但是,眉长龄确实没有死,并且,杀他的人真是墨子虚,他没死的原因就在墨飞白补的那一剑上。
墨子虚的神识功非苏落这种初级学徒能比,他杀眉长龄的原因是眉长龄把苏落劫持到那个宅子,那个苏落发现财富的宅子后,对苏落轻薄,墨子虚大怒才起了杀心。
说到底墨子虚抚养苏落因为她是墨子苏的女儿,可是后来,随着苏落的长大墨子虚时不时的错位,把苏落当成是当年的墨子苏,墨宗的那些弟子才会奇怪,墨子虚为何经常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苏落,他们还猜测墨子虚是喜欢上苏落,上演一场不伦的师徒恋。
所以,眉长龄轻薄苏落在墨子虚看来仿佛轻薄墨子苏一样,他杀眉长龄的当时身上没有兵器,实际他这样的高手平时也不需要携带兵器,动用神识功把眉长龄禁锢在梦里,神识功里的梦境无论噩梦美梦非我们常人所做的梦,这是一种功夫,是手段,是制敌的方法,眉长龄困在梦里不得脱身,不出半个时辰必以一种窒息的方式而死。
没想到这个时候墨飞白给他补了一剑,他也是高手,因为剧痛他得以神识逐渐清醒,这就好比闷在一个气球里的人,突然气球被扎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人可以喘气,他才得以从墨子虚的梦境里逃离。
这个原因谷梁鸿在怀疑,看眉长龄已经亮出宝剑刺来,待宝剑即将刺在自己咽喉,苏落于下面已经吓得高呼出口,谷梁鸿身子不过是旋转了半个弧度,眉长龄便刺空,人也随着宝剑冲向前面,他随即一掌劈出,打在眉长龄的后心,只见刺目的骄阳下片片墨绿的衣服碎片,如秋后的残叶自高而低落下,好有意境,只是略显血腥。
眉长龄转头来看谷梁鸿,不得不佩服他功夫的深不可测。
谷梁鸿同时佩服眉长龄,挨了自己一记玄密掌只是破了衣服他的肉身却安然,当真了得,他本来以为眉长龄会继续攻上,眉长龄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打不过你索性不打,我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你,我们改日再会。”
眉长龄从屋顶飘然而落,转瞬消失在巷弄的尽头。
谷梁鸿从腰间解下衣襟甩了下去,眉头皱起似乎有些担心,担心非是他自己,而是苏落,或者张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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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春好和杨二郎,春雪的死已经报官,官府查案需要时间,春好唯有哭哭唧唧的回到府里等消息。
苏落在纠结,自己明知道杀死春雪的是鱼仙姬,要不要告诉春好或者官府,她甚至可以不管什么‘建安文骨’,但这涉及到师兄墨飞白的安危,怕鱼仙姬被抓之后重刑下胡说八道,供出太多的事情,牵连的墨飞白。
可是不说出又觉得对不住春好。
她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抓耳挠腮,与张初五谈过今日去拜访钱掌柜之事后,谷梁鸿回到房里,看她这般模样,于她对面坐了问道:“说出来我帮你想想。”
苏落撑着腮看他:“一边是春好一边是我师兄,你说我该偏袒谁?”
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出这么一句,谷梁鸿执起茶壶细流而下,边倒水边说:“还是中庸。”
苏落定定的看了看他,终于明白过来,对春好疼爱的方式很多,这个西门春雪还不一定是她妹妹,另外,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算自己私心吧,谁能没私心呢,那烙饼的丫头可怜,早晚那个妖男会血债血偿的。
此事暂告一段落,两个人反复琢磨眉长龄没死的原因,终于在苏落对当时情况的叙述中谷梁鸿明白过来,他道:“这件事不要给初五知道,让她高高兴兴舒舒心心的出嫁。”
苏落当然明白,于是两个人说好,最近还要时刻注意张初五那里,确保她安然无事。
眼看吉日将到,谷梁鸿想把张初五是被自己收留而非夫人的事情对外宣布,却遭到谷梁春的阻拦,他的理由是,张初五做了他谷梁鸿十年的妾室,你现在把她嫁人才公布这件事没人会信,还以为你谷梁鸿道貌岸然,不过是给自己喜新厌旧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嫁不如就悄悄的送走吧。
其实谷梁春真实的想法很是不同意张初五转嫁出去,苏落和谷梁鸿的事已经人尽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他这个兄长跟着殃及池鱼的丢脸,现在谷梁鸿又把自己的女人嫁出,你说破天谁会信你们的关系非常纯洁,哪里有不沾腥的猫,十年岁月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他说什么悄悄的送走,是以为谷梁鸿必然不能让张初五这样委屈,即使他同意,那钱掌柜也不会同意,偷娶张初五和与谷梁鸿的女人私通有什么区别。
谷梁鸿果真就不同意,兄弟两个又争执起来,张初五听说之后,找到谷梁鸿,告诉他自己要见钱掌柜。
不知她是何用意,猜测她大概是不放心自己给她找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谷梁鸿唯有安排,那一日由苏落陪着在一家酒楼张初五和未来的夫婿钱掌柜见了面,对方年纪比她大很多,看上去就一副忠厚老实模样。
钱掌柜见了张初五更是欢喜不已,几分姿色几分淳朴,这才是过日子的女人。
张初五开口就道:“我被二爷收留在谷梁世家十多年,恩重如山,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和大爷闹翻,所以,如果我就这样悄悄的去了你家,你愿意不愿意?”
钱掌柜大概是冷不丁没有明白过来,正在琢磨,张初五绣眉挑起:“你不愿意?”
钱掌柜急忙摆手:“我当然愿意,二爷都不计较,说来我们这样对他才是最不利之事。”
是啊,张初五这样跟了钱掌柜,无异于给谷梁鸿戴绿帽子。
两个人说好,婚礼也就取消,与吉日的晚上把张初五悄无声息的抬过去就是。
吉日转眼就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张初五打扮停当,拜别郑氏和几个夫人,大家左右不了谷梁鸿的事,但能走一个比多一个好,于是假意哭天抹泪实际欢天喜地的为她送别。
出了郑氏的房间,苏落带着春好等在外面,见了张初五她突然就哭了:“四娘,假如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张初五没有哭,而是淡淡的一笑,纱灯的微光映着她略施脂粉的一张脸,上前拉住苏落的手道:“我为什么要反悔,每个人,都应该有她的位置,我的位置不在谷梁世家,那钱掌柜老实忠厚,会对我好的。”
苏落抹了抹眼泪,抱住她,希望她说的是心里话,否则自己会内疚一辈子,然后轻声道:“去给大叔道别吧。”
张初五迟疑下:“不用了,又不是千山万水的距离,同在凉州,以后还会见面的。”
苏落推着她:“去吧去吧,这次分别意义不一样,他心里,难过呢。”
张初五蓦然看着苏落,咬着嘴唇没有掉泪,低低的问:“真的么?”
苏落仍旧推着她:“你明知故问,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同那些女人不一样,他当你是知己,更是妹妹。”
张初五慎重的迈了一步,不是很敢去见谷梁鸿,苏落终于人受不了她的磨叽,拉着她来到谷梁鸿的书房门口,启开院门用力一推,然后反手把门关上。
院子里的张初五站了好久,看着书房的门就是不敢过去,终于,房门开了,谷梁鸿提着一盏纱灯走了出来,于门口凝视了张初五一会,然后啪嗒啪嗒,他的脚步从未有过的缓慢和沉重,等走到张初五面前,举着纱灯照着她的脸,看了看又看。
张初五微蹲身子:“老爷,初五来和你告别了。”
话音刚落,谷梁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双目紧闭,眉头拱起,心里的痛楚无以言表,轻轻道:“初五,对不起。”
他这句对不起的意思是,自己心里对她的感情一清二楚,可是却无法接受。他这句对不起的意思还是,自己本打算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是现在,连大红的喜服都没有穿。他这句对不起的意思是,自己当初年轻无知,为了她好,却让她荒芜了十年的青春。他这句对不起有好多好多意思,堵在心口梗在喉咙,不知怎么说出。
张初五突然愣住,继而哭了出来,哭得非常压抑,身体不停抖动却是无声无息,她心里想,假如这样才能得到你的怀抱,我早就会嫁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