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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飞虫理论之人参
白天日头正紧,干活很累。许多庄稼人都喜欢早晚到田里去,这样舒服一点儿。
但早晚也有一个坏处,早上露水多,下午蚊子等许多咬人的东西多。
硕大的蚊子,被村里人称呼为马蚊子的家伙,咬起人来不啻于要人命。不但使人疼,还在人的腿和胳膊上留下坑坑洼洼的一块。
傍晚放牛的孩子和大爷最怕的就是一种叫路马子的小飞虫,这种虫有一种特性,停在芦苇上时很悄然,也很不起眼。不了解这小家伙的人绝对想不到,在它安逸的表皮下隐藏的是多么一颗狠辣的心。
在你注意它的时候,它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然而待你不留神专心忙着手头上事情的时候,它便扒到你身上拼命咬下一口就蹦走,你还真奈何它不得。
除了这些,还有那种又大又青的被称为蜻蜓马子的小家伙,别想着它名字中有蜻蜓两个字,就以为它是很和善很友好的家伙。
这东西长得怪吓人的,孩子们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关于蜻蜓马子可怕的传言。老一辈的人说,蜻蜓马子是一种可怕的虫,它会吐出很长很韧的丝。而这种丝一旦缠到你身上,就会把你给缠死勒死。吓得孩子们见着这东西都蹦几尺高,大呼着要叫人把它撵走。
蜻蜓马子不会像路马子那样咬人,换句话说它其实挺无害的,就是冷不丁地喜欢扒到你腿上,扯都扯不走,让人心里怪慌的。
再加上它长得青青绿绿的,挺渗人,一般人见着它心头都会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一些简简单单常见的小飞虫,马氏却对此有一套很特别,或者说她自己独有的理论。
这套理论还与刘家屋旁边的几户邻居有关。
离得最远的那一户是刘家老大,也就是刘申姜的大哥。刘申姜在家排行老二,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位哥哥,一位姐姐。
刘家老大刘人参就是被马氏冠上“马蚊子”称呼的人,她夫家的大哥。刘老大倒不是多么的恶毒,也没多大的毛病,但他为什么会让马氏这么的反感或者有意见呢?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刘家老大对兄弟不差,平时也很爱脸面,出手很大方,人到家也是非常热情的一个人。可以说,在一众小辈眼里,这个大伯、大爹的还是非常好的一个长辈。但他却有一个十分大的毛病:逢人就说假话,从来不曾抛下一片心。
有一次他喝醉了,亲口说过:他在人前不说一句真话,即使是对自己的儿子丫头,也不说真话!
马氏对李半夏说这事的时候,李半夏自然是不信的。
要说假话并不难,难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张口都说假话,这几乎比一辈子只说真话还要困难。
马氏知道她不信,就给她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譬如说他从外面玩牌回来,别人问起,他便会说今天上哪儿哪儿了,做了什么事,还碰着什么熟人。最要命的还能说出一个他根本没去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热闹的事,扯淡的功夫非同一般!
马氏还说,这个刘人参刘老大,别看他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却是兄弟几个中最会算计心思又最深的人。想当年刘家几个兄弟初分家的时候,他揽的东西就最多。
马氏有空很喜欢和女儿、儿媳妇说些张家长李家短,说得不好听,就是喜欢在背后说些别人的是非。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她又会打比方,小话说得怪生动的,听了一遍就算是不想放在心上也还真就记住了。
马氏认为,刘家老大就像是那只咬人不但要人命,还给人留下印记的“马蚊子”。好在这只“马蚊子”没把她得罪,还念着兄弟间的情分,对家里还算不错,马氏在人前还是很客气地喊他大哥。
刘人参家里有一妻三子外加一小孙女,妻子王玉竹,用马氏的话讲,那真是一个哦弥陀佛的人。很勤快,与世无争,平时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也不说长道短,是个很贤惠的妻子。李半夏别的记不清了,倒是听西山说起过,大婶的腌鸭蛋是出了名的好吃。不咸也不淡的,好吃得紧!
刘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儿女,大女儿叫刘木蓝,十多年前给了一户人家。夫家是响水村的大户,有点儿家底,就是路途远了点儿,回趟娘家不容易。
大儿子叫刘地龙,年纪不小了,前些年在外面做工,长年累月没有回来。家里当时没为他留意,一点不着紧娶亲的事。这不,等儿子上了年纪,开始急起来了。村里年纪相当的姑娘本来就少,再加上他在一次帮人做房子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伤了腰间盘,此后重活就做不下来了。
这两年,刘人参和王氏玉竹托媒人四处打听,哪个人家有合适的姑娘,让媒婆帮拉拉红线。只是一方面,人家觉得刘地龙年纪大了,又因为人家之前受了伤,很多姑娘并不愿意嫁到这边来。
刘地龙的婚事就成了刘人参夫妻俩当前最头痛也最着紧的问题了。
小儿子叫刘地黄,有点孩子兮兮的。快三十了,还是喜欢逗孩子。其他几个兄弟的孩子比刘人参家的要小,刘地龙和刘地黄就是大哥,对一票弟弟妹妹也疼得紧。经常摆哥哥的谱,小的时候就是由他们带头,许多孩子跟在他们后头漫山遍野的跑——
找吃的,撇兰花,打野兔,什么好玩就玩什么。
刘地黄成亲较早,现在孩子都有十岁了。
前些年,每到傍晚时分都能看到刘地黄给自家的小丫头打尖尖。到哪个人家做客,别的都是一前一后,或者干脆并排而行,唯独这俩父女,一高一低。小丫头在他爹的背上,抓着他的头发喊着驴儿快跑快跑,刘地黄摇着自己小女的手在那傻乐呵。
小丫头长大了,成了一个馋嘴猫。自家吃的东西扫了个遍,又开始把视线投向了其他几个叔叔婶婶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