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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小玉那嚎啕的哭声逐渐转为呜咽,最终渐收,唐夜霜才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上了她的发顶,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小玉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才转过了身去,在唐夜霜的带领之下一点点地走出了大门口,忽然间又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回过了眼来望了一眼那人潮熙攘的望江楼,“石青他……”
她的心上人还躺在二楼的雅间内,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若是自己就这样丢下他走,他一定会感觉很孤单。然而如今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若是执意要扛着他离开,显然也太过于不实际。
唐夜霜一望她的神情,便已然猜到了她心中是顾及着什么,只拍了拍她孱弱纤瘦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这才说道,“我会马上派人将石青带回府中,择日好好安葬。他的家里,我会定期拨银两过去,直到他家中能够维持基本温饱为止,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里,小玉方才紧皱着的五官总算舒展开来,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头也终于升腾起了几分鲜活之色,“谢谢王妃娘娘!”顿了顿,她又咬了咬唇,眸色坚定,“匀给石青家中的钱,便从奴婢的薪水中扣下吧。”
唐夜霜正要上马车,听到此只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一边转过身来就要开口,小玉却好似早就知晓唐夜霜要说些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地已然补充上了一句,“奴婢知晓王妃娘娘您本不用这般待石青,就算他身怀秘密,但若是您想要强硬逼问,早就已然成功了,又何须这般耐心地医治,一直让他好好地养好身子?虽然王妃娘娘您平日里不太爱与咱们这些下人交流,但是奴婢却看得分明,知晓娘娘您是个面冷心热的,宅心仁厚,所以才会对石青他这样好。”
听到这里,唐夜霜只微微地撇了撇嘴角,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原先也不过只是为了从石青的身上问出宦娘的事情,然而本着跟前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的想法,最后到底也还是治好了。她自己心中倒是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任是一个大夫,见到病人的时候大抵都会这么做。虽然她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大夫,但是到底也还是一脉相承,如今做出救人的事情来,在她的眼中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足以称道的事情,然而,却是让跟前的这个小丫头感激涕零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唐夜霜只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在轿内的绣墩上坐正了身子,“不过是顺手而已,谈不上这些。”
她天生不善于承接旁人的谢意。
那头的小玉好似发觉了她那平静外表下的熹微窘迫,当即便也不再提起那事,只也跟随着在轿子里头坐稳当以后,便就此变转了话风,一边诚恳地继续说道,“如今,是奴婢今日违背了娘娘您此前的吩咐,一时心软将石青放了出去,才辜负了娘娘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悉心照顾。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娘娘您不追究奴婢的过错已经是奴婢的福分,如今万万得答应奴婢这个要求,否则……否则奴婢也会愧疚得睡不着的。”
说到最后,她就要在轿中起身下跪。
唐夜霜连忙扶了一把,摁着她重新坐了下去,“你也已然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既然你执意这般做,我也不会反对。只是,如今逝者已矣,你还这样年轻,如今不应太过沉湎于往事才对。”
话说出口,实则连唐夜霜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于轻易。毕竟如今石青才刚刚死去,就想要让人彻底忘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未免显得也太过于冷酷无情了一些。于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夜霜便已经及时地刹住了话风,不再说下去。
小玉的眼眶微红了一瞬,依稀有泪光闪过,显然并未能完全释怀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然而很快,她已然抬起了手来,以袖口快速地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随即对着唐夜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谢王妃娘娘教诲,奴婢明白的。”
话已至此,其余的也的确不应该再多说,唐夜霜只也点了点头,便重新坐正了身子,挑开轿帘,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心也如同外头的人一般复杂难寻。
石青的死,不免也让她想到了云墨寒。
他在外头征战已然一年有余,虽然早就明晓这场战事不同于往日那般轻易,毕竟是国与国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抗,战线本就拉得绵长,故她也一直都在京城里头耐心地守候着。然而随着时间越发推移,她心中的慌张感便越发重了起来。
她始终未曾忘记苏罗那头上的那道伤,原本诊断他的生命仅仅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然而他竟却这样延续了一年多的生命,虽然时不时的也有爆出身体情况差的时候,但是不可改变的便是他如今还活跃在战场之上,与云墨寒之间的军队对抗着。这其中,究竟是她此前的判断出了差池,还是苏罗那的身后自有人帮助,用了什么别的法子?
她心中思疑不定,奈何如今她未曾能够亲临战场,所以也无从窥探苏罗那如今的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模样,故也只能在这里万般猜疑,始终未曾得到一个清晰明白的答案,心中只记挂着云墨寒那头的情况。
如今根据战报,战线已然被苏罗那强行带到了水域那边,这对于并不擅水性的赤月**队来说无疑处于劣势。她虽然是信任云墨寒的实力的,但是在面对这样的战况,难免也还是觉得心中难安。
苏罗那,虽然她与他也曾交手,算是明晓他究竟是什么路数,然而却始终猜不透他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操纵一向心高气傲脾气暴戾的苏罗那?
她虽不得而知,却已然敏感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