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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娘只觉得桑梓转身之前似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带着什么情绪。
她微微愣神,而后随着楚月坐在新购进的美人榻上,只是她身上的裙裁的是上好的锻料,触感细软滑溜,每坐上去都不免滑出几寸,怎么也坐不安稳。
楚月看着她埋头跟着美人榻斗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长臂一舒揽过她不安分扭动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就解决了一切问题。宦娘倒也不抗拒,只是看着刚才一连串动作时被手上端着姜汤溅到的裙下摆叹息,“你看,一件好好的裙子就这么脏了。”
楚月倒是淡然如斯,“明天让桑梓请师傅来再做一件便是。”
听到有金主肯出钱,她才眉开眼笑,把方才洒了一些的姜汤放到眼前的案几上,“听说您近日跑皇宫以内跑得倒是比以前都热络了一些,好似是在处理什么妖孽?”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半真不假地可惜道,“可惜皇宫不让外头的人进去,不然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妖精长成什么模样。”
他的语气却是不怎么好听,“宦娘,我记得你向来不关注这些事。”
宦娘一点也不惧怕他骤然沉下来的眉眼,只是接过桑梓递过来的加了绒袋的手炉放在双膝上,撇过眼朝他笑,“只是感兴趣而已,常人哪一个对那宫中是不感兴趣的?我自小在戏班里头长大,在街头颠沛流离过,也见过高楼华舍,便是没有瞧见过这宫里头究竟是长着什么模样?”
还未等楚月接话,她已然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那宫中有多么的好,才能勾得楚庄主您这样见过大世面上的人物都为之神魂颠倒?”
虽然是夸奖的话,然而自她那微微挑起的眉眼之中便可以清楚地知晓,这不过是随口而就的一句话而已。
楚月自然也并没有将她那敷衍的讨好放在心上,一时间只低低地笑出声来,“是个没意思的地方。”
她嗤之以鼻,却也不再继续纠缠。
“在想什么?”
她对他随口编起瞎话来显然很是认真,连睫毛都不带颤动一下,“我在想,我当初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引到你的。”
楚月自然知道是她顺口扯出的谎话,却也不再继续问,只是笑起来,带动着身子一抖一抖的,颠得她不得不如菟丝花一般死死地环住他的双肩才觉得有安全感一些。
眼角处忽的触及到低头候在一边的桑梓,宦娘缩在楚月的怀中略微低了低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眼神愈加探究深沉,最后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持在手间的暖炉,却还是觉得指尖冰凉。
接下来的时间里头,楚月似乎越来越频繁地去金玉楼内与人谈事情。她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心中却也还算高兴,因而总算自己不用再面对那个男人。待得楚月出去以后,她便去外头雇了一辆马车,满凤京的转悠。
一是因为无聊,二也是为了能够收集到一些有关于小石头的下落。
自一家酒楼走出来的时候,宦娘发现那个马车轿夫居然还守在门口,蹲在最低一层的台阶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枪,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她轻轻地纠结起一双好看的眉毛,实在是不知道这人还出现在这里是何故。本想绕开他,那个等得明显有些不耐烦的马车轿夫却正好抬起了头,看到她出来时突然眼睛发亮地奔了过来,她微微向左走了一步才不至于被他抓到,“还有什么事吗?”
轿夫愁眉苦脸,“小姐,您还没给钱呢,刚才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就这么就进去了,啧,外面那几个臭小子又不让我进去,所以就在这等您了。”
宦娘大窘,慌忙想付钱给他,却发现平日不离身的手包不知到哪儿去了,她又是急急忙忙出的门,身上哪来的钱。她抬起手按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很是无奈,“师傅,那你跟我回别苑吧,我让那里的人付钱给你。”
马车轿夫端详着她如今身上装束虽然简单,但是细细深究下来也是颇为难见的绫罗绸缎,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作假赖账的人,最终也到底还是点头哈腰了起来,“哎,谢谢小姐。”
她抬脚正想坐上放下的马车,却发现两块银锭啪嗒一下被扔到了座位上,她回首望去,正好对上楚月如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她收回了脚,巧笑嫣然,“你来了。”
虽然没有坐他给自己安排的马车,但是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这一点她也是早就知晓的。
轿夫连忙收起了扔在座位上的两块银锭,放在牙中咬了一咬,这才喜不自胜地揣到了自己的兜内,一边颇为殷勤地问道,“夫人老爷,请问还要我送您们回去吗?”
楚月已穿上了大氅,对着轿夫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回去,撇过头又望向正朝他笑的宦娘,常日深郁的眸子里蕴出几分笑意,“没带钱?”
宦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身无一物,一语双关,“如您所见,没了楚庄主您,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感觉到楚月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她隐隐能感觉到他下巴处微硬的胡茬在她柔顺的长发间轻轻摩挲着,让她发痒,却又有不知何故的舒服。半晌才听到楚月略带无奈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似是情人间的抱怨,又似是细语呢喃,“宦娘,你真是个坏女人。”
她的脸朝着他脖颈的位置,轻轻地扬了扬眉,“我还以为你会夸奖我的诚实。”
他显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有时候我真不喜欢你的诚实。”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低低说道,“因为我知道我骗不过你,倒不如坦白更痛快。”
“宦娘,你不是这么乖顺的女人。”他的语气似乎很是笃定。
她歪了歪头,从他下巴的禁锢里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