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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夫子表情登时像被雷劈过一般,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是了,官字两个口,到时由得自己怎么说便成了,又何必怕贺元年胡说八道污蔑自家名声?到时与聂秋染说了,让他直接收拾贺元年便是了,还不用自己亲自出马,被他吓了这么一段时间不说,而且担心受怕不说,如今还背上了一条人命,整日不得安宁,当初有苦说不出便罢了,如今竟然也是有苦说不出。聂夫子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顿时惨叫了一声,双眼发直,身体硬邦邦的朝床铺后头倒了下去。
“爹?”聂秋染两世为人,还是头一回看到聂夫子这样面色金白的情况,心中也有些怪异,连忙上前,一面掐着聂夫子的人中,一面替他抚着胸口,聂夫子好半晌才回缓过来,喉中咕咚一声,将痰咽下去了,眼神这才多了几分光彩,张着嘴便伸手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官字两个口,哪里容得他胡说八道!我错了,我错矣!”
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便开始说起话来,若不是聂秋染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恐怕还要当他是中了邪般,但此时知道了他被聂晴逼着捅了贺元年两刀之后,又知道聂夫子之前被贺元年逼得走投无路的行为,聂秋染这会儿自然是明白他心中感受,也跟着沉默了起来。聂夫子年纪大了,又经受过这样一场惊吓,如今哭了一阵,顿时撑不住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聂秋染让人进来服侍了他擦脸,又在屋中呆了一阵,看着聂夫子便是睡着了也饱受折磨的脸,半晌之后才安静的出去了。
一连七八天,聂夫子不止是心头没好受一些,反倒更是难受了些,成日卧病在床,汤药不断不说,后来嘴中还开始说起了胡话,显然情况越发严重了,那头聂晴倒是过来聂家想求见聂夫子好几回,但聂秋染都将她给打发了,只说上回聂晴过来之后聂夫子便病得严重,让她以后不要再过来了。聂晴心中清楚聂夫子这病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嘴上却自然不敢走漏风声,求见了聂夫子几回,没进到聂家之后,她心里自然恨聂夫子不说,又开始怀疑起他是不是打起其它主意来。
自从杀了贺元年之后聂晴心中虽然也曾担忧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埋葬贺元年的地方十分偏僻,平日罕有人烟,而他自己又是有银子便不归家的主儿,成日歇在烟huā柳巷都行,他一连十几天没有回来,竟然客栈之中还没人问起他来,聂晴自然心中更加放心。若是再过一些时候,等到贺元年尸首都烂了,再看不出他模样来,那时便是青天老爷在世,恐怕也再查不出来。聂晴一想到这种情况,心头便冷笑不止。
她去了聂家一趟,又扑了一个空,表情却十分阴冷,并不见多失落,只是一双眼睛里带了些阴霾,心中猜测着聂夫子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或是将贺元年的事儿泄露出去半分,眼里的杀意便更浓一些。回到客栈时,聂晴刚上楼,便看到贺氏已经等在了她房间门外,贺氏领了一个小丫头正有些不耐烦的敲着门,一看到聂晴回来时,眉头登时便立了几分:“你去哪儿了,难怪说敲半天门也不在,你莫不是趁我堂弟不在,出去与哪个相好的见面了吧?”
贺氏如今是越瞧聂晴越不顺眼儿,之前还听潘世权的,碍着聂秋染的面对她忍耐几分,可是如今在京城中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她却连聂秋染的人影儿都没见着,贺氏对聂晴自然态度就变了,这会儿一见面便口出讥讽,听得聂晴冷笑了起来:“你说话小心一些,见什么野男人,你信不信贺元年听了你这话,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他的,他能找到你让你赔他银子?”现在连贺元年都死了,潘世权不过是一个区区九品官儿,又有一个贺氏这样的妻子,若是自己不得聂秋染看重,让他撑腰,潘世权恐怕最多玩弄自己而已,绝不会轻易休妻弃子来娶自已。而若自己有聂秋染帮忙,京中什么比潘世权好的挑不着,为何非要名声不好听,挤得头破血流的嫁进潘家去?
聂晴想通了这些,自然不准备再跟潘家纠缠了,若是当初潘世权一心为了她好,不让她摊上贺元年这么一个人儿,恐怕往后她少不得还能再与潘世权来往一番,让他尝些甜头。可偏偏潘世权害自己到如此地步,莫非还想白白玩弄自己不成?聂晴既然心中抛弃了潘世权,自然对贺氏便不再低眉敛目,一句话噎得贺氏说不出话来,这才看了贺氏一眼,自顾自准备进屋里去了。
贺氏气得要死,一看聂晴这态度,顿时火大了。她本来对聂晴有几分忌惮,但如今一来聂家对她根本是不理不睬的,二来聂晴又时常被贺元年打,三来聂晴还欠着潘世权五十两银子,拿了钱又不办事儿,她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这个态度?贺氏火大了,一把便拉着聂晴道:“且慢,你慌什么。我问你,已经过了这样长时间了,我夫君交待你的事情,你办好了没有?我如今要回去了,若是没有办好,你将银子还给我吧!”
现在聂晴心里最恨的便是这个贺氏,认为她当初便没安好心,连带着将潘世权也给这恨上了,听到现在贺氏竟然让自己还银子,她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表情顿时变得阴森了几分:“你再说一声,你说什么让我还银子?既然你心里也清楚潘世权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现在还来找我要银子?你不安好心,将我嫁给贺元年这样的人,你也知道我现在娘家是不管我的,要是我撕破脸了,说你们一家便是害我的人,你信不信到时倒霉的不是我?”
贺氏不妨她竟然还敢来威胁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原本有些火大,可不知怎么的,听到聂晴这样威胁她时,贺氏又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睬聂晴,僵硬着一张脸自个儿回屋里去了。聂晴看着贺氏离开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那冷笑了一声,轻声道:“要回去了?算你命大!”说话时,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屋中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是不是聂晴自己的错觉,自从杀了贺元年之后,她总觉得客栈里像时常都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虽然她现在已经将贺元年给杀死了,活人她都敢杀了,死人她自然也不怕,不过这种阴冷的感觉总也不舒服,因此去了陈小军那边找他。陈小军与她本来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以往他见到聂晴时总是一副猴急的样子,可如今聂晴过去找他,他竟然避而不见了!崔梅满脸歉疚之色的将聂晴打发了回去,聂晴心里自然不舒服,可却又不能跟崔梅说什么。
贺氏那日被聂晴一气,回头打定主意要在潘世权面前告上一状,她准备回去了,临走时想先与贺元年打声招呼,顺便告聂晴一状。谁料又在客栈中等了几天,却依旧没见着贺元年的身影,贺氏这会儿心里生出疑惑来。贺元年这趟出去前后总共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回来了,他在京城中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往哪儿去?之前莫名其妙不见一个月,他说是被聂晴给关起来了,贺氏想到聂晴的性子,又想到前些日子贺元年打了聂晴好几回,说不得这妇人心中生了怨恨,又想要报复他。
心里一闪过这个念头,贺氏自然便留了心,可不知为什么,她想到那日聂晴看自己的眼神时,却觉得不寒而粟,本能的不敢去问她,只得心头打定主意,又在客栈中等了两天,不见贺元年的身影时,慌忙收拾东西回县里去了。
而与此同时,聂秋染也开始放出自己府中丢失了一双孩子的事儿,府里的人开始往官府报案,因聂秋染是上届科举的头名状元,又有一个做长平候的便宜舅子,虽说如今罗玄势力不如当初太子当道时强盛,但人的名树的影儿,罗玄到底强盛过,与他牵扯上关系,再加上聂秋染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因此自然这事儿一报到官府,便被人当做大案呈到了大理寺中。
状元家中丢失了一双孩子,自然该全城搜索。聂晴知道这个消息时,忍不住暗地里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孩子丢失了,竟然到如今才开始报案,莫非她的好大哥当官儿久了,将聂夫子那一套也学了个十成十,如今觉得丢了孩子,便觉得丢了面子不成?竟然拖了这样长时间才开始找孩子,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样长时间了,那对夫妻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天下之大,又该从何找起?这桩案子合该最后不了了之。
聂晴心头畅快无比,她想到此时崔薇该不知是多么伤心欲绝,又想到聂秋染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不闻不问,心中自然暗骂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