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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婉沉声道:"终究是一条小生命啊!"
顾子衿两手一摊,道:"生死有命,这种事,任谁也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无能为力。若孩子还活着,足月到了便会产下;倘若孩子已经死了,不出一个月,也会产下死胎。"
"如果真的已胎死腹中,又没能顺利产下,会不会危及孕妇的生命?"
"若廿天之後,死胎未能产下,拖久了连她自己也会没命。"
听见攸关性命,董婉道:"那麽廿天後你再来一趟吧,我会想办法让你抚摸她的肚子,确定有无胎动,倘若确认孩子已死,那麽就算把她压在床上,你也要帮我将她肚子里的死胎引产出来,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因此而送命。"
原本打算探胎动之事由她来做,不过仔细一想,她未曾怀孕过,也未曾习医,只怕会将孕妇的气息跟胎动搞混了,此事得谨慎,只得让顾子衿来做。
届时,她得将曹梦平可能已无胎动之事,告知宁王,他定会做出决断。
见董卿竟一付比曹梦平还着急的模样,顾子衿冷嗤了一声道:"她正忙着跟你争夺男人呢,你倒是担心起她的孩子来了?你以为她会不想生个孩子来得到男人的重视吗?她拼死都想生下来呢!生死有命,不是你所能改变的,反而你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她还会反咬你一口,诬赖你想害她呢?"
这时,董婉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不想她为此而丧命,我怎能明知她有危险,却又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终究这世间最折磨人的究竟是情?还是欲望啊?"
提起了『情』字,顾子衿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半饷,他低声道:"我来这麽久了,怎不见你问起皇上最近的状况啊?"
闻言,董婉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她的眼波流转,双眸之中,隐隐约约泛着一股惆怅之情,却是沉默不语。
顾子衿双眸凝视着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不想知道皇上最近过得如何了吗?"
见她不回话,顾子衿接着探问道:"董卿?"
"想多了又有何用,能改变什麽事吗?无论如何我得做最现实的考量啊!"董婉低声道:"打从我离开的那一日,便没听见宫里传来任何的动静,没有动静便是好事啊。皇上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他并未因为情而姿意妄为,铸下大错。他是个明君,英明且睿智,将来必然会成为一位旷古绝伦的帝王哪。"
顾子衿道:"我听我兄弟顾仲提起朝廷里的事,他说皇上正在研议一事,他打算下旨,各封地王国里的郡太守,得由朝廷来派任,以後诸王们不得再自行派任,不仅如此,还有王府里的郎中令、太仆等官员,诸王们也不得任免,从此统改由朝廷来派任。"
董婉听了此事,倒也不意外:"我早就知道他会这麽做了,郡太守的任免权力即将收归朝廷,他是打算彻底剥夺了诸侯王对封国的行政权力。自从立国以来,诸候王们的权势确实是太大了,已经多次的影响中央朝廷,不过削弱诸王权力之事不能做得太过急躁,恐怕会引诸王们的反弹……"说到这里,她抬眸对着顾子衿吩咐道:"请顾尚书上书,郡太守的任免之事,皇上尽可以下旨,不过关於朝廷强制派任王府郎中令以及太仆之事,还是援两年再实施吧,王府里的官员突然被朝廷所撤换,诸王们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皇上若想顺利的削弱诸王,得按步就班,一步一步来。首先换掉郡太守,架空了诸王在封国的行政权,过了二年再慢慢的将朝廷的权力延伸到王府里。"
顾子衿挠一挠脑袋道:"就依你吧,你不如写封信,让我交给我兄弟,他觉得你的建言有道理,便会照办了。因为……你说的那些国家大事,我实在是听不太懂……的说。"
"那好吧。"董婉一向胸怀国家大事,便迅速的在案前落坐,并开始研起墨来。
这时,顾子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皇上他打算亲自率军北征匈奴了!"
闻言,董婉微怔,手上研墨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顾子衿看着她,低声道:"失去了你,皇上伤心欲绝,我想,他需要强烈的发泄一番吧,他又不能派兵来江南攻打宁王,那麽只好往北,御驾亲征,亲自去痛打匈奴一顿,宣泄心情了。"
董婉愣了半天,发了好久的呆,良久,她终於缓缓的开口道:"听说,北方的气候极其严苛,白日酷热,夜晚严寒,我想替他做几件征衣,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顾子衿听见她竟打算亲自替皇上缝制征衣,想了一想,便面露难色道:"我觉得你还是别替皇上缝制征衣比较好吧?皇上亲征在即,这种朝廷大事宁王很快便会知晓了,你又在这当下缝制征衣,这不是明摆着是替皇上缝制的吗?宁王瞧见了,肯定会很不高兴,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皇上打算亲征的事了。"
董婉的眼底却闪过一抺忧虑,款款的开口说道:"贵为天子,皇上那里会没有征衣可穿呢?我亲自为他缝制征衣自然是有其原因,我担心皇上仍无法接受我离开他的事实,因此才会想前往北漠,亲征匈奴,在这种心境之下,前去战场十分的危险,他甚至会亲上前线杀敌。替他缝制征衣,我无非是想告诉他,无论气候再恶劣,无论战况再激烈,他都得活着回来,只要他身上穿着我亲手为他缝制的征衣,他会便珍惜生命,不会轻易的涉险。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平安的回朝啊!"
"原来你竟是这般的用心良苦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顾忌一下宁王的心情会比较好,毕竟此事会直接影响到你们的关系。"顾子衿道:"不如这样吧,我请外头的綉娘缝制几件征衣,我再对皇上说是你所亲手缝制的,那麽便是一样的效果了。"
董婉道:"我跟皇上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假的?他会瞧不出来我的綉工?拿起往年我綉给他的锦帕一比对,便能知晓了。更何况,征衣的意义在於祈福,我怎能让她人代我之手为之呢?"
顾子衿道:"就算如此,我觉得你还是别让宁王发现的好,我也是个男人啊,心爱的女人亲自替其他男人缝制征衣这种事,就算是你另有苦衷,男人还是无法接受的。"
董婉叹了一口气道:"你的顾虑我明白,我怎能不顾忌宁王的感受呢?你放心吧,鸿玉来得正是时候,关於这件事我会去她的屋里隐密地做,不会让其他人瞧见的。"
"那麽我便放心了!"顾子衿听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想去秋风楼看一看长安公主,回头我再来找你吧!"
董婉抬手道:"去吧!"
***
烛火荧荧,在微风中摇拽晃动,烛光在空气里一明一灭的似在飞舞,屋里,帐幔轻轻地飘动,放置在角落的香炉里正散出淡淡的龙涎香味儿。
寝殿内一片的冷寂。
董婉坐在案上仔细的翻看王府这几年来的帐册,鸿玉则在一旁剪烛花,文心忙着替主子更换新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宁王大步走进来,鸿玉立刻放下烛剪,动作利落的上前,朝着他福了一福,恭谨道:"爷来了!"
她学着府内资深的奴仆,唤着宁王为爷,而不是王上或者殿下,以表示是自己人的亲近。
文心抿着嘴儿,悄悄对着她笑道:"鸿玉姐姐,只有太夫人屋里的人才会唤着殿下为爷呢,那些人几乎都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抑或是在王府待了多年了呢。"
鸿玉冷嗤了一声道:"就说你嘴巴不够甜,不懂得做人,你还是快去奉茶吧。"
听见了声响,董婉抬眸见到刘骥竟然走进来,开口便问道:"咦,你怎么回来了?"
闻言,刘骥的脸色微变,低头看着她,沉声道:"怎么?又想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了?妳这么不喜欢我多待在妳身边吗?"
董婉抬眸道:"你别多心了,曹夫人的身子正不适,你不待在那里,太夫人也是会派人来请你过去的,横竖都是如此罢了。大夫可是去瞧过了?陈大夫怎么说?"
她理智得过火,真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让他感到无奈的缺点?
刘骥无奈的笑了一笑,然后撩起衣袂,在她的身侧落坐,徐徐说道:"陈太夫说了,梦平的胎脉太过微弱,得好好的养胎,我盯着她服了药,等她睡下了,我才回来。"
董婉听了,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陈大夫有没有说些什麽?"
刘骥疑惑道:"无非就是要她静养之类的话,怎麽了吗?顾子衿替她把脉之後对你说了些什麽吗?"
关於她腹中胎儿之事,虽然异常,顾子衿却也坦言无法断定。
因此,在还没完全确定之前,大夫们也不敢开口。
无法确定的事,她如何对他相告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