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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儿笑吟吟地应了:“只恐臣妾见识短浅,可帮不了皇上什么呢!”
皇后听闻,便知他们要谈的,竟是军国大事!一张脸,更是气得全没有母仪天下的端庄,倒与当日的司徒贵妃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怨毒地瞪了一眼秦可儿,终于还是四平八稳地行了礼告退。只是胸中的怒火,几乎烧到了头发梢上。
去了一个司徒,又来了一个秦可儿。而且,秦可儿家族毫无根基,人又年轻,若是不把她收拾了,后宫里自己想要大权独揽,恐怕不可能了。
“这钗子当真不是你那里的?”皇帝看着皇后踉跄地出了御书房,忽地厉声喝问。
秦可儿心里微寒,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
她目光坦然,神情无伪,皇帝瞪视着她,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那就好。这事让李贵妃彻查,也去了皇后的疑心。”
“是,臣妾听皇上的吩咐。明日便把协理六宫之权,交予李贵妃。”秦可儿只觉得背上的汗蜿蜒而过,竟是连贴身的小衣,都濡湿了。
“只让李贵妃查这钗子的事,谁让你把协理六宫的权交出来了?”皇帝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坐着罢,别矮着身子行礼了,朕看得不舒服。”
秦可儿松了口气,看来皇帝还只半信半疑。李贵妃多半会把这件事交给冯婕抒,虽有皇后授意,倒也不用怕。一颗心,狂跳了好半天,这时候才终于定了下来。
“这支钗子,你当真不曾见过么?”皇帝沉吟着问。
“这钗子虽是华美,但可儿素来并不爱这个的,怎么会独独地留着它?若真是臣妾的,也当是连同着那匣首饰,一起还给了皇上。”
“嗯……咳咳……咳……”皇帝刚点了点头,忽地咳呛起来。秦可儿见得习惯,熟门熟路地拿了帕子,一边轻轻地替他拍着背。
“皇上的嗽症,似乎愈加地严重了,这些太医竟是什么用都没有!”她越是恼怒,越显得对皇帝的关心,果然让皇帝的脸色,转得更为缓和。只是脸上的潮红,却一时褪不下去,看上去颇有些骇人。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把帕子揉成了一团。秦可儿眼尖地看到一抹殷红,顿时心里暗惊。若是三皇子来不及回京,皇帝不治的话……宫禁恐怕又要落在大皇子和五皇子手里。大皇子倒不必担心,五皇子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分子。
“皇上,召太医来诊脉罢?”秦可儿软语央求,倒真是替他担心。看在皇帝的眼里,心里忽地一暖,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总要等到敬轩回来,朕才能躺下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帝显得十分灰心。多年的丹药,终于在肺腑里积下了病根。到这时候,什么长生不老,也觉得虚幻起来,终于认清了事实。
看着皇帝颓唐的身姿,秦可儿纵然还在担心着钗子的事,却也真切地感到悲哀。忍不住心里一软,便握着皇帝的手:“皇上莫要如此想,太医院里有的是国手,慢慢地调养着,总会康复的。”
然而,这话连自己都不大相信。
皇帝的大限,果然要到了。只盼着皇甫敬轩能及时赶回来,又怕他急着赶路加重伤势,当真是患得患失,夜不成寐。
李贵妃果然叫了冯婕抒一同彻查“花开富贵钗”一案,把秦可儿和那叫粉涓的宫女一同叫来对质。皇后竟也随坐一侧,想是怕有人循私。
秦可儿淡淡地看了一眼粉涓:“可也奇了,这人明明是我晓清殿的杂使宫女,从来也进不去我的寝殿,怎么口口声声地说是从枕头下面拿出来的?”
“奴婢……是趁人不备,偷偷儿地进去的。”粉涓看了皇后一眼,才慢慢地回道。
李贵妃看了秦可儿一眼,对着皇后笑道:“依着本宫看,若非确定了这匣子藏在何处,万不可能在偷偷进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就能从枕头下面翻出来。皇后姐姐,你说是么?”
皇后忍不住变了脸色:“贵妃是什么意思?”
秦可儿也甚是意外,她素来与李贵妃既不交好,也不恶交,怎么竟是公然地替她说话起来了?这番话,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出来,分明是要替秦可儿开脱了。
李贵妃笑道:“本宫不过是依着自个儿宫里的规矩,所以才这么想罢了。既然这小宫女只是在外间打杂,就算偷偷地潜入寝宫,怕也没多少时间停留。若这匣子真是淑妃的,那必是藏得十分妥帖,急切间哪里会被人轻易找着?”
皇后一时哑口无言,粉涓急急地分辩:“那日淑妃带着紫莞和绿仪两个出去,奴婢才支开了旁人,在里面细细地搜索了很久。这匣子放得也不隐秘,只把枕头移开,便瞧见了。”
冯婕抒低叹一声:“哦,原来是淑妃并不曾好好收妥。”
皇后刚想点头,忽然觉得这话的味道不大对,忍不住僵住了头颈,看向冯婕抒。却见她微微低眉,只看着手里的杯子,心里不由得大恨。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人,见了自己势力不再,竟是立刻倒向了秦可儿么?
“冯怜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婕抒笑道:“臣妾是觉得,淑妃到底年轻,这样重要的东西,竟不收在隐秘之处,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像。”
李贵妃“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转眼对着秦可儿道:“妹妹,往后可得注意了,像这种贵重的东西,可不能随手乱扔。”
秦可儿故作无奈:“若是这样的贵重物事儿,妹妹自然会极妥帖地收起来的。只是妹妹的枕头边,素来只有两册线装书,就算有偷儿光顾,也要是雅贼才会顺手牵羊地拿去罢?”
皇后大怒:“李贵妃,皇上让你彻查,可并不是让你包庇秦可儿的!”
李贵妃温和一笑:“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难道本宫宁可相信一个说话说得处处破绽的宫女,反倒不信淑妃的据理力争么?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本宫是素不管事的,与淑妃平常也没有什么私交。只是这案子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还要怎么过问?就算冯婕抒想要帮着皇后娘娘一把,那也要有办法可帮不是?”
皇后的脸阵青阵白,透着极度的不甘。可是对着眼前仿佛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三人,只得以手指人:“好,你们竟是连着一气儿了?秦可儿,你倒真是好手段!”
秦可儿叹息:“臣妾哪里会用什么手段呢?皇后耍的,可比臣妾强多了。不过,皇后娘娘怕是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指教臣妾,皇上已经让易将军去了中宫……”
皇后顿时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只可惜皇后嫉心太重,竟是诸事不管,来为难臣妾。岂不知……”
“秦可儿,你不得好死!”皇后嘶声地骂了一句,扑上来甩手就打。秦可儿只是轻盈地转了半个圈,便脱出了她手掌的范围,唇角微勾,一个嘲讽的微笑,已经渐渐地成了形。
皇后收脚不住,一个扑跌,便摔在地上。秦可儿冷眼旁观,愈加肯定三皇子的受伤,与皇后脱不了干系。真想不到她竟是丧心病狂,铤而走险。若是此事查实,不单皇后之位被夺,就是大皇子……怕也被连累得想做个太平闲王,也不可得了。
看着皇后跌跌撞撞地回了中宫,李贵妃喟然一叹:“皇后精明了半辈子,临到这种时候,竟是犯了糊涂。如今的三皇子,也是他能动得的么?只想着三皇子去后,大皇子可以得利。也不想想,皇帝就算天性再凉薄,也不能饶了杀子的凶手。她又没有司徒家族这样雄厚的实力!”
秦可儿回过头,看着李贵妃慈和的笑容,不觉行了半礼:“今日之事,多谢贵妃成全。”
李贵妃却偏头看向冯婕抒:“这可要好好谢谢婕抒,若非她向本宫分说厉害,本宫也不过是两不相帮。”
冯婕抒婉然一笑:“良禽总要择木而栖的。”
秦可儿这才明白,竟是冯怜香说服了李贵妃,这场所谓的“对质”,竟是连过门都没有。想必李贵妃已经猜到,自己攀上的三皇子,才是最终的赢家。
“可儿绝不会亏待了两位姐姐的。”秦可儿嫣然一笑。心里却不由得感慨,梅妃为她留下的这颗棋子,每每在关键处帮了她的大忙。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心里发酸,目光微瞥,却正撞上了冯婕抒微微哀伤的眉眼。
“这一点,姐姐自然是信的。”李贵妃诚恳道,“只看妹妹往日的手段,也知道妹妹是最懂感恩的人。如今姐姐我赶着投了一只桃,那只李自然是逃不了的。”
秦可儿不由得和她相视一笑,胸中自信满满。皇甫敬轩,后宫,我已经替你打点得固若金汤,只等你及时赶回京城了。
冯婕抒也有此忧虑:“听说三皇子重伤难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兵。”
“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秦可儿喃喃自语。只怕他既然遇刺,已经想到皇帝将撑不下去,哪怕丢了半条命,也要紧赶慢赶地赶回来的。RS